望著何言,禹元緯眼中的欣賞之情愈發濃厚:“今日老夫確實領教了。如今朝廷之中,眾多清廉修士視誘惑如洪水猛獸,唯恐避之不及,已然不易。而小友你卻能以此類事務作為修煉意誌、警醒自身的試煉之火,這等境界,卻又比常人高出了一籌啊。”


    何言謙遜地迴應:“禹真人謬讚了,這隻是弟子平時隨性思考所得。世間萬物皆具兩麵性,就如同磨礪,既能毀滅一個人,亦能鍛煉一個人。”


    禹元緯深深讚同地點頭,淡笑道:“正如當日榮王府世子與郡主以煉心境之法試煉於你,將你這顆潛藏的靈石磨礪而出?”


    “原來禹真人已然知曉?”


    何言尷尬地迴應。


    禹元緯朗聲一笑:“甫歸山門,便聞此事。世子與郡主之舉雖無意,卻恰好錘煉出了你的堅毅之心。”


    他將手中那卷蘊含仙韻的字畫卷軸重新擱置案頭,“罷了,今日我便破例將其納為珍藏。隻是需預先聲明,若賢侄他日果真踏入官場,卻忘卻初心,那時貧道自會手持此卷字畫親臨府邸,對你進行嚴辭訓誡,並當麵銷毀此畫。”


    何言堅定地點點頭,露出一口皓齒,說道:“定然不會讓您失望!有禹真人督責在側,小子更是有了前行的決心。”


    何梁在一旁搖頭而笑,“你還得先過了科考這一關才是,雖然你能吟詩作賦,但這多年未曾深入研讀經典,能否高中及第,怕是要打個問號。”


    對此,何言毫不在意地迴答:“此番不中,尚有下次;下次不成,再來下下次。總會有機會的。”


    禹元緯讚許地道:“有這般堅韌不拔的修行之心,科考成功又有何難哉。”


    何梁隻好訕訕賠笑,“禹真人所言極是。”


    他心中竊喜,方才不過是故意這麽說,如今看來,禹元緯確實有意扶持何言參加科考。如此一來,傳授何言修煉官道法則亦有望矣。然而至今,禹元緯仍未明確表示。


    “提及此事。”


    禹元緯拿起手中的茶盞品了一口,話題一轉,“賢侄上次所吟那半首詩,其下半部分可曾續成?自那次被你的半句詩句所震撼,這幾日老夫始終掛懷。”


    自那次見識過何言的半首詩句,他一直對其未能完成的部分耿耿於懷。若下闕能稍顯意境,則僅憑上闕便可成就一篇流傳千年的佳作了。


    何言微微頷首,隨口吟道:“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


    禹元緯身形一滯,眼中瞬間綻放異彩,隨後又略帶疑惑地蹙眉。


    片刻之後,他開口問道:“賢侄此詩似乎寓含一絲憂慮之情,其中有何寓意呢?”


    作為當代大儒,禹元緯竟能從詩句之中察覺到淡淡的憂慮情緒。


    何言淡笑著答道:“人間百態,總免不了些許煩惱之事。”


    何梁目光閃爍,心中猜想:莫非二郎是在擔憂賀正詞的事?


    他心中既感欣慰,又頗為感動。


    禹元緯眼底光芒再現,道:“那麽‘借問酒家何處有’一句,賢侄可是欲借此抒發借酒消愁之意?”


    何言迴應道:“這隻是小子隨性之作,並無特定寓意。”


    禹元緯思索片刻,然後感歎道:“賢侄詩才橫溢,真是詩才橫溢啊……貧道敬佩不已。不曾想幾十年未歸故土,我寧遠縣竟已孕育出如此傑出的詩人,實乃寧遠之幸,朝廷之幸啊……”


    “來自禹元緯的欽佩值 +999!”


    “來自禹元緯的欽佩值 +999!”


    “……”


    又在禹家寒暄了約兩個時辰,禹元緯並未與何言過多談論詩詞,而是轉向何梁,分享了一些治理一方水土的心得體會,令何梁受益匪淺,如撥雲見日。


    前身為翰林院修真學士的禹元緯,其眼界與修識皆非何梁所能比擬。話語已盡,何梁偕同何言起身致意離去。


    禹元緯竟親身起身相送至門外。至門檻處,禹元緯微笑著說:“何小道友,在空閑之時可常來此地論道交流。”


    此舉已然表明,他已默認允許何言前來向他求教修煉之事。何梁麵上不禁流露出欣喜之色。何言立刻抱拳道:“感謝禹前輩指點,晚輩必定時常叨擾。”


    禹元緯淡然一笑:“無需提及叨擾與否,老夫近日歸隱修煉,陡然間的寧靜生活,倒也希望有知音之人相伴交談。不過往後再來拜訪,切勿攜帶禮物。”


    何言點頭稱諾:“謹遵前輩教誨。”


    禹元緯平易近人,並無仙家高人的架子,故何言也無需刻意客套,直言隨性。隨後他們登上靈獸車駕前行。


    何梁開口道:“二郎你此次真是遇上了貴人,得禹師指點迷津,修行進階舉仙之境想必不在話下。待那時我再為你前往郡城打點一番,尋個適宜的修煉之地。”


    何言僅是點頭示意。


    禹元緯目送靈獸車駕漸行漸遠,旋即轉身與門前的老仆一同返迴正堂。老仆詢問:“老爺可是看中了這位年輕人的才華?”


    禹元緯微微側首,含笑迴應:“這般品性與修為兼備的年輕人,難道你會不喜歡?”


    “自然是喜歡。”老仆答道,“隻不過覺得何公子行事略顯圓滑,再加上他在寧遠縣之前的種種舉止……”


    “不過是少年輕狂罷了,無傷大雅。這樣的曆練或許正是他日後抵禦世俗誘惑的磨礪。當今那些權高位重的長者,又有幾位年輕時未曾涉足過風月之地呢?”


    對於老仆的看法,禹元緯並未過多在意,反倒是開懷一笑道:“你說的那些風流之事,在如今的修真界,恐怕也算不得什麽貶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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