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悠然地在膳廳用完了餐。


    何梁早已草草吃過幾口飯菜,便急匆匆地向外而去。


    何言猜想他要麽是為了追查那些刺客的事,要麽就是為了賀正詞父子的事情,也就沒再多問。


    即便何梁真的意圖對付賀正詞,他也決不阻攔,更不會涉足其中。這種事,何梁自然也不會親自出手。


    何言推測,若真是要對付賀家父子,何梁恐怕會讓老蕭或是老王兩位高人出手。


    剛剛邁出膳廳大門,他就瞧見老蕭躬身蹲在院子門口。


    何言一愣,走上前去喚道:“師傅。”


    老蕭聞聲迴首,起身,淡然說道:“隨我來。”


    接著便朝廚房的方向走去。


    何言規規矩矩地跟在後麵。


    進了廚房,老蕭開口問道:“你如今修煉的真元修為如何了?”


    何言心中暗自揣測,平素裏師傅對自己修煉真元的事情幾乎不管不顧,未曾詢問過進展,今日怎會突然提起?


    難不成是竹兒那個小妮子泄了密?


    目光掠過案板上寒光閃爍的飛劍,何言不禁有些擔憂,倘若如實稟報自己的修為,會不會立刻就被師傅解剖研究一番。


    然而腦海中忽而靈光一閃,想來此事終究是隱瞞不過,倒不如借此機會全盤托出。


    他迴答道:“弟子已於日前打通了太陰經中的海淵玄關。”


    老蕭的眼中掠過一抹銳利的光芒,“那你觀濤真經修煉到了哪一層?”


    老蕭清楚地記得,九日前何言向他求教武技時,還說自己僅僅勉強記住了第三層。


    這樣的天賦已讓他驚為天人,然而依照觀濤真經第三層產生的真元速度,絕對無法讓何言短時間內就貫通海淵玄關。他自己修煉觀濤真經時,從接觸到武道直至打通海淵玄關,足足耗費了近兩年時光。


    何言撓了撓頭,坦誠相告:“弟子已將九層心法完全融會貫通。”


    “這怎麽可能!”


    老蕭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一聲驚唿,旋即又急忙壓低聲音質問道:“你小子即便是仙人轉世,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把觀濤真經融匯貫通啊!究竟是怎麽迴事?”


    何言答道:“是仙人在夢境之中傳授於弟子。”


    先前他對何梁也是這般解釋,此刻便也照搬給了老蕭。


    事情反常必有因,既然難以解釋,不妨推諉到神仙身上。


    在這個時代,人們對這類超凡之事多少還是有些信奉的。


    老蕭緊鎖眉頭,“仙人傳授?”


    何言裝作一臉茫然的樣子,“沒錯,自從那次險些被人丟進豬籠之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河底的仙人看中了。我每晚都會做夢,夢見一位長須白發的仙人,做點心的手藝是他教的,煉製靈丹妙藥的秘法也是他指點的,甚至包括師父您教授我的抱樸心法與觀濤真經,我能如此迅速領悟,也全賴那位仙人在夢中指導。師父,您說這位仙人究竟來曆幾何呢?”


    老蕭深深地注視著何言,並未立刻迴應。


    對於仙人的存在與否,他並不知曉。雖然民間廣為流傳,但他自己卻是從未親眼目睹過。


    然而,這世間的奇異之事卻並非空穴來風……


    何言突感靈光乍現,聲稱乃仙人托夢指點,盡管離奇,卻也有其道理可循。


    難不成這小子當真擁有如此深厚的仙緣?


    未及一月,竟已將《觀潮真解》領悟透徹,並且開通了少海神竅之秘。


    此番情形讓老蕭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楚滋味。


    他麵龐上的神色漸顯奇異,開口問道:“你確是如實所述,毫無虛假?”


    “自然是真實的,弟子怎敢欺瞞恩師您老人家?”


    何言迴答得毫不猶豫,心中卻略帶遺憾。


    若非顧慮此事過於驚人駭俗,直言自己身具天賦異稟,那該是如何痛快之事?


    即便是老蕭,屆時恐怕也隻得恭恭敬敬地獻上自己的崇敬之意吧?


    如今將這非凡成就歸功於仙人,卻是錯過了借此機會收集眾人敬畏之力的大好時機。


    而係統並未有任何反應,顯然老蕭深信這一切與何言的天賦並無絲毫關聯。


    片刻之後,老蕭又問:“賢侄你的五指玄修為想必也是頗有造詣了吧?”


    何言點頭應道:“弟子已修煉至化境,已達氣隨意動之境。”


    “看來能抵擋住那次刺殺之人果真是你無疑。”


    老蕭聽罷,口中低聲歎息,“你說並非仙人傳授,我亦難以置信。早先我說你天資有限,怎可能在如此短時間內將《觀潮真解》和五指玄融會貫通呢?”


    話鋒一轉,他不禁嫉妒地看著何言,“真不知那位仙人看上了你何處?”


    何言險些露出不屑的眼神。


    罷了。


    現如今,在老蕭眼中,他又成了資質平庸之輩。


    “罷了!”


    老蕭沉吟片刻,自語道:“既是有仙人看重於你,必定是你有過人之處。今後每逢醜時,你就到藏酒洞隨我修行體魄。”


    “啊?”


    何言愕然。


    醜時可是淩晨一點鍾。


    這般時刻就要起床鍛煉,豈非太折磨人了?


    他疑惑道:“師父,如此一來,弟子何時才有功夫修煉內丹法門呢?”


    老蕭淡然迴應:“大海包容萬流,有容乃大。人的身軀就如同一件容器,你放心,磨礪體魄並不耽誤修煉內丹,待到你體魄堅實,精血充盈之時,修習內丹之術必然事半功倍。體魄與內息,二者原本就是相得益彰的。”


    “哦。”


    聽聞此言,何言唯有順從應允。


    反正他已經打定主意不再貪睡。


    隻須提前開始靜坐修煉,即便醜時起身,也不會影響修行精力。


    老蕭微微點頭,隨即轉身朝外行去。


    ……


    迴到自家庭院,何言發現竹兒、芙兒以及賀誌高均在場等候。


    “竹兒、賀師兄,你們隨我一同出門一趟。”


    站在庭院門口,何言喚起了竹兒和賀誌高。


    “嗯。”


    竹兒心懷愧疚,趕忙應聲答應。


    賀誌高麵色頗有些尷尬。


    年過三旬的他被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喚作“賀師兄”,實讓他心中頗為憋屈。


    然而卻又不敢有所怨言。


    畢竟對方乃是府上的少主,且自身修為遠遜於他。


    芙兒則撅著嘴抱怨:“少爺,你怎麽又不帶我去呀?那刺客不是已經被抓住了嗎?”


    就連她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何言輕撫鼻尖,“好吧,那就帶你一起去吧!”


    其實他不過是想去香燭店鋪查看一下裝修進展如何,帶上芙兒倒也無妨。


    還未及離去,便有一隊巡天衛急匆匆自前方奔來,直奔何塵麵前,“少宗主,家主有緊急事務召喚您前往。”


    “緊急事務?”


    何塵心中不禁暗自思量。


    如今賀正辭等人剛剛離去,刺客已然服罪,局麵堪稱大好,還有什麽能稱之為緊急之事?


    他隻能示意身旁侍立的竹影她們稍候片刻,隨那巡天衛朝縣衙深處疾行而去。


    步入何淩的修煉靜室內,隻見何淩雙眉緊鎖。


    何塵開口詢問:“父親,可是發生了何事?”


    何淩瞥了一眼室外,沉聲迴應:“賀正辭、他的夫君以及府中年邁管家都已經喪命,賀青雲更是下落不明。”


    “嗯?”


    何塵麵色微變,“這麽說,父親您已經迅速處置了他們?那賀青雲去了何處?”


    “倘若是我下手,反倒簡單了。”


    何淩語氣深沉地道:“奇怪的是,至今仍無人知曉是誰下的殺手。方才有些凡人上報縣衙,聲稱在城南十裏之外的荒郊野嶺發現了他們的屍體。此事,我也正在揣摩究竟何人所為。”


    “並非父親所為?”


    何塵瞠目結舌,“莫非賀家除我們之外,尚有其他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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