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魏征也察覺到了太微太子李承乾的存在,尤其在他眸光深處流露出的那一抹複雜神色。


    這一刻,魏征篤定,這位太子殿下必然已經得知了那位庶出少主張家聖的存在。至於張家聖的身份,盡管隻是世間一介庶出子弟,要想日後登基為尊,除非朝中文武百官皆已心智昏聵……


    仙域天唐的傳人之位,落在了蜀王李恪這位身世微妙而敏感的三皇子手中,甚至未曾落到任何一個凡塵庶出之子肩上。


    然而……


    太皇子殿下今日卻與房玄齡相見。


    此事固然尋常。


    畢竟,房玄齡身為天唐靈媒閣的閣主,有些修行疑難點需向張家聖這位宗門顧問求教,自是順理成章。


    然而……


    魏征!


    他,原本已被免職,卻又突然現身處理玄元宗戶部修煉資源流失之事。


    緊接著,又神秘消失。


    直至太皇子殿下發現他竟出現在張家聖的別院之中。


    屋內一陣輕顫。


    房玄齡尚未多慮,或許他尚未察覺到這其中的微妙之處,又或是故意裝作不知。


    他立刻邁步踏入,欲尋張家聖詢問詳情。


    魏征此時卻是進退維穀,關上門非,不關門亦非。


    此刻,太皇子殿下已然臨近。


    李承乾還是鼓起了勇氣,決定再次踏入張家聖的府邸。


    他向魏征行禮道:“鄭國公。”


    魏征連忙迴禮:“參見太皇子殿下。”


    “鄭國公不必客氣。”


    “咳咳咳……”


    魏征一陣輕咳,麵色尷尬地接話:“太皇子殿下,小公子尚未得知——”


    啐!


    魏征暗罵一聲,怎麽能把張家聖稱唿為小公子呢,這不禁令太皇子殿下麵色微變。


    於是魏征索性豁出去了。


    反正,他不相信那位長孫無忌老謀深算,會對張家聖的存在掉以輕心。


    早晚有一天,太皇子殿下會因那位隱蔽於民間的私生子與尊上產生衝突。


    如今看來,敵意已經難以避免。


    魏征坦誠地道:“太皇子殿下,切莫稱老夫為鄭國公。老夫僅是萬年縣伯府上的執事長而已。昔年,尊上遭遇刺客圍攻,幸得萬年縣伯相救。但無奈,萬年縣伯誤將尊上視作了在外遊曆修行的親子。”


    就這樣,太皇子殿下聽聞此事,心中自有定論。


    李承乾沉默片刻,內心腹誹:認錯親生父親?魏征,你竟敢戲弄本宮!本宮乃當今仙庭太皇子,你竟敢用這樣的荒謬理由糊弄本宮,換個靠譜點的理由不行嗎?


    然而,李承乾並不知曉,魏征口中那令人難以置信的借口,恰恰正是事實。隻可惜,這一切都被張寂攪得亂七八糟,以至於無人再相信這個真相。


    盡管滿腔怒火,李承乾終究未能發作。


    魏征乃是一位耿直之人,他想起正事,直言問道:“太皇子殿下為何在此地出現?”


    畢竟,魏征此人,便是連仙帝也要三分敬畏,更何論眼前這位太皇子,不過是個還未成長起來的孩子,在魏征眼中並無絲毫威懾力。


    心中的憋屈如同滔滔江水般湧動,李承乾在心底唿喚:讓我早日修為大增,方能鎮住這些人!


    他口中則迴應道:“我是來找我的兄長,有何不妥嗎?”


    魏征聞言,一時語塞:


    “太皇子,您千萬不可進去,萬年縣伯對此尚且毫不知情……咳咳咳……”


    李承乾指向府邸深處,迴答道:“剛剛我進去了一趟,不久之前方才離開。”


    魏征心中暗忖:你們兄弟二人竟然已經秘密相認了嗎?


    李承乾滿臉無奈地道:“本宮的母親,不正是他的姨娘嗎?”


    魏征一聽,頓時無言以對:“原來如此,太皇子殿下早些說明就好……”


    在這一刻,魏征已然洞悉了其中真相。


    原來,那位謫仙般的陛下之私子尚不知曉自身的真正血脈身份,竟僅以為太子殿下的尊貴地位不過是其姨娘之子而已。


    這讓魏征驚出一身冷汗,“差點嚇得老夫修為動蕩!”他麵色鐵青,目光如炬地瞪著李承乾,冷聲道:“太子殿下,你身為龍脈傳人,竟如此戲弄老夫,豈非辜負了先帝太子詹事李文紀對你的一片教誨之情?”


    “老夫定要去尋李文紀大人理論一番!”此處提及的李文紀,即李剛,現已被任命為龍嗣詹事。


    提及其人,李承乾心中不禁泛起一陣厭煩。李綱太過拘泥古板,刻板迂腐,使得他在李綱手下飽受磨難。然而,這一切皆出於huangdiozi的旨意,李承乾無法違逆。若是李綱知曉此事,無疑huangdiozi也將隨之知曉。此刻,李承乾終究有些退縮,“那個……鄭國公,還請息怒……”


    魏征輕哼一聲,身著白袍的他並非任人戲弄之輩,即便是高貴如太子殿下也不例外,除非麵對自家少主。正欲繼續訓誡李承乾,魏征陡然想到一事,臉色驟變,“糟糕!房玄齡怕是已去找張家聖了。他會不會誤以為太子殿下已經和少爺相見,少爺也因此得知了自身乃是huangdi私生子的事實?”


    刹那之間,魏征身形疾掠而去,留下李承乾一人鞠躬作揖,抬首之際隻見到魏征身影漸行漸遠,那步伐、那速度……是多麽地熟悉……


    目睹眼前的一切,魏征瞠目結舌。


    房玄齡手持一張紙卷,連連點頭讚歎,“李顧問果真胸懷天下,竟不惜將此靈寶煉製之法公之於眾,真可謂吾輩典範!”


    張家聖淡然迴應,謙虛地道:“房大人過獎了,其實冰霜靈晶的煉製之法早已泄露在外。近來長安出現了一家名為盧記的老字號冰霜靈晶鋪,其出品的靈晶比起我張家的老字號還要更大一些,如今更是公然排擠我張家的老字號……哼,當真是以為我張家無人嗎?”


    房玄齡聞聽“盧記”二字,不由得苦笑。在這長安城中,除了範陽盧氏一族,還有哪個敢冒用這個名號?這分明便是——wuxingqiwang平日裏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私下裏卻是行事不端。然而,即便深知這一點,又有誰能撼動wuxingqiwang的地位呢?陛下雖有意壓製,但成效甚微,畢竟wuxingqiwang在民間聲望極高,在朝堂上亦能與陛下的臣子相抗衡,實在令人敬畏。


    突然,張家聖露出一絲詭秘笑容,向房玄齡問道:“房大人,聖賢之語記錄下來之後,斷句處理是否耗時頗多?”


    房玄齡尚未理解對方之意,卻依然點頭稱是:“的確如此。”


    不待房玄齡反應過來,張家聖已將手中的紙卷奪迴。紙上記載的是冰霜靈晶的煉製之法,盡管篇幅不大,卻並未添加任何標點符號,顯然是為了迎合古人的書寫習慣。


    張家聖深知古人書信往來並無標點符號,因此他以往著述之時,都會省略標點符號以適應古人的書寫喜好。


    “其實斷句之事,簡單得很!”他輕描淡寫地說出了這句話。


    他在手中祭出一支仙鶴羽毫,飽蘸靈液,便開始勾勒出一道道神秘的符文用來劃分句段。


    一邊刻畫,他還一邊講解其中奧秘。


    “此圓潤之符,即為句終符,用以標誌一句完整的意境之終止處。”


    “而這如同幼蛙之形者,名為頓符,當句中之意尚未完全表露時,其間可用其予以區分。”


    “此處所示,乃連綿符……”


    “此則為轉折符……”


    “前者乃導引符……”


    “至於這些,則分別是單引符與雙引符矣……”


    房玄齡沉默片刻,身體微微顫抖,顯露出內心的激動之情。


    不僅是他,便是魏征亦緩緩接近,傾聽著張道陵越發詳盡的解析,也同樣抑製不住心中的震撼,周身氣機微顫。


    這一切,皆因那標點符文。


    看似微不足道的標點符文,在修行者的眼中卻蘊含著深遠意義。


    因其缺失,諸多古籍中的言辭往往多生歧義,如“凡民可使之從道,不可使之知曉大道”之類的句子。


    此外,標點符文的出現,極大地減輕了修士研讀仙道典籍的難度,特別是那些出身貧寒的修真子弟。


    他們求道之路充滿艱辛,若無明師指點,便無法準確斷句,領悟書中的真諦所在。


    然而此刻,李承乾悄然接近,聽聞一番後,卻撇嘴不屑地道:“何為標點符文?不過雜亂無章之物,實有損仙籍之莊嚴。”


    話音剛落,兩道淩厲目光瞬間匯聚在他身上。


    李承乾喉頭滾動,咽了口唾沫,眼前的房玄齡和魏征兩位前輩,猶如擇人而噬的兇獸,令人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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