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聖輕輕點頭,迴答道:“仙後的見解甚是精辟,這片天地確實並不隻屬於我張家的天玄界。”


    長孫仙後暗示性地追問:“易兒,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張家聖語氣平淡地答道:“大唐帝國雖有我張氏皇族坐鎮,但除此之外,尚有星宿七王的存在。”


    張寂心下一沉,繼續維持著癡愚的父親形象,開口詢問:“星宿七王又怎麽了?”


    張家聖低聲說道:“仙後,父親,此事不宜在此談論,原本我還不想告訴你們以免擔憂,然而古人雲: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既然紅薯已經落在我手中,這個問題早晚要解決。這樣說吧,張唐立國至今有多少載,那星宿七王又存在了多少個世紀呢?”


    張寂夫婦心頭一陣寒意襲來,這個孩子說話無所顧忌,但話語卻句句屬實。


    “自張唐立國以來,我們秉持的理念是與修真家族共享天下權力。昔日隋朝之覆滅,並非因天下百姓,實乃山東修真家族之咎。”


    這段話在凡人聽來無疑是顛覆常理,然而張寂夫婦神色依舊如常。


    張家聖繼續慷慨陳詞:“現今的修真家族代表便是星宿七王,他們彼此聯姻,盤根錯節,編織出一張足以令仙帝也要忌憚三分的關係網。這張網,便是當今大帝dangjin陛下亦不敢輕易觸碰。”


    張寂內心憤恨難抑,豈止忌憚三分!


    張家聖嘿嘿一笑:“不過星宿七王的日子也並不好過,如今的大帝可不是當年隋煬帝楊廣,試圖鏟除異己隻會反受其害。究竟是星宿七王的勢力能壓倒皇權,還是皇權能壓製住星宿七王,關鍵所在還是人心所向。自古以來,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而如何獲得民心?古語有雲:民以食為天,誰能確保天下萬民填飽肚子,萬民便會追隨其左右。”


    張寂不動聲色地反駁:“孩兒,你此言有誤,星宿七王在民間享有崇高的威望,深受百姓敬仰。”


    張家聖冷笑一聲,“父親,您恐怕對‘敬仰’二字有所誤解吧?百姓們敬仰的真的是星宿七王嗎?對他們來說,星宿七王就如同猛虎般恐怖,可以任意操控百姓們的生死存亡。因此,在百姓心中,對星宿七王唯有敬畏如虎。而事實上,星宿七王的確兇猛如吞噬生靈的猛虎。”


    張寂豁然開朗,長孫仙後也忍不住微微變了臉色。這番言論可謂是一針見血,但無論是張寂這位仙帝,還是前任的地皇,都沒能意識到這一點。


    張家聖嘲諷地說道:“實際上,真正對星宿七王心生敬仰之人,往往是那些儒雅之士……”


    然而,在修煉者的敬畏之中卻蘊含著濃厚的功利之意。”


    “畢竟,一個修學者要嶄露頭角,僅憑深厚的道法修為遠遠不夠。若非世家大派的推舉,即使身懷通天徹地之能,也將一世默默無聞。”


    張寂不服氣地反駁:“此言差矣,朝廷尚有仙道選拔呢。”


    “嗤——”


    張家聖輕蔑一笑。


    麵對這樣的貶低,張寂破天荒地並未動怒,反而內心充滿了無盡的期待。


    張家聖搖頭歎道:“仙道選拔……倘若無人引薦,你又有何機會參與其中呢?”


    張寂一時語塞,心中明白此刻的仙道選拔並不完善。欲想踏入選拔殿堂,修學者必須登門拜訪世家大派,成為其弟子門生。


    古往今來,尊師重道為修行者之本。一旦拜入他人門下,此生便烙印上師父的印記,命運相連,共享榮辱。


    張家聖猛地一拍桌案:“即便這樣的人僥幸通過選拔,得朝廷賜予仙職,他究竟是替提拔自己的恩人效力,還是為朝廷赴湯蹈火?”


    張寂心頭一顫,周身泛起寒意。幸好長孫皇後的手及時握住了他,帶來一絲暖意。


    張家聖摸了摸鼻尖,自嘲道:“扯遠了,我們迴歸正題吧。”


    “扯遠了?”張寂夫婦麵麵相覷,不明所以。


    張家聖解釋道:“就是離題了。現在講的是靈薯。這靈薯能夠解決眾生最基本的生存需求之一——食物。若你得知了靈薯的存在,你會有何反應?五姓七望知曉此事又會作何打算?”


    “到那時,我們的府邸必將門庭若市,麵對陛下和五姓七望拋來的橄欖枝,你會選擇哪一個?”


    張寂陛下焦急地喊道:“孩兒,你糊塗啊,當然要選陛下!”


    張家聖瞪大眼睛斥道:“胡說八道!”


    張寂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厲聲道:“孽子!你不思報答陛下的養育之恩,反倒想著去侍奉五姓七望不成?若是如此,休怪為父大義滅親!”


    長孫皇後也被嚇得臉色蒼白。看著張家聖,她愈發覺得此人深思熟慮,若真是選擇投靠五姓七望……長孫皇後輕聲勸誡道:“易兒,你可要考慮清楚,這關係到你未來的修煉之路。”


    張家聖毫不猶豫地搖頭:“修煉之路並不重要,保住性命才是首要,隻有活著才能繼續追求大道。”


    張寂陛下冷笑一聲:“逆子,看你那貪生怕死的樣子。”


    張家聖淡然一笑:“無論是陛下還是五姓七望,與我相比皆如天地之間的微塵。神仙間的爭鬥,我這個凡夫俗子若是插足其中,豈不是自尋死路嗎?”


    張寂驚訝地道:“置身事外!”


    這談何容易?


    張家聖點頭讚同:“正是如此!”


    “這靈薯的秘密我一直未曾泄露出去,便是擔心陛下或五姓七望得知後,逼迫我選擇立場。不論站在哪一方,結局都不會好過。”


    “兒子,你不選擇任何一方,不就行了麽?”


    “父親,你沒聽過這句話嗎?最容易最先滅亡的就是牆頭草,因為在雙方勢力均衡時,牆頭草的傾向決定著勝敗歸屬。因此,為了消除這一潛在變數,雙方很可能聯手先除去牆頭草。”


    張家聖麵色淡然地道:“你讓我置身事外,那豈非是在逼迫我踏上生死邊緣?”


    張寂苦笑一聲:“父尊未曾慮及此節。”


    長孫皇後花容失色,驚聲道:“易兒,如此一來,咱們張家豈不是陷入了進退維艱之地?”


    張寂心中暗自讚歎,無聲地點了點頭。


    果然是吾之皇後,總能精準地揣摩人心。


    張家聖嘿然一笑:“娘娘無需憂慮,此事自有小弟我妥善處理。”


    張寂夫婦二人麵麵相覷。


    這小子何時已經為程處默布下陷阱了?


    “父尊,姨娘,告訴你們一事,我那位名為程咬銀的程咬金遠房堂兄弟的義父,真當我是個易於糊弄之人麽?”


    “此人便是程咬金無疑!”


    張寂夫婦滿臉愕然。


    原來這小子早已識破程咬金的真實身份,他是如何看出端倪的呢?


    張家聖肯定地說道:“孩兒早已洞察其來意,僅憑被二鍋頭所誘,就想掩蓋真實意圖?父尊可知,孩兒絕非易於愚弄之人。”


    “且看盧國公府上的大公子之容貌,分明與其父如出一轍,若真有程咬銀這位堂叔,必然是盧國公自家兄弟戴了綠帽無疑。”


    話音剛落,張寂夫婦不禁啞然失笑。


    “咳咳咳——”張寂險些一口氣提不上來,嗬斥道:“小子,休要信口雌黃!”


    張家聖撇了撇嘴:“此言並非妄語,實乃孩兒以此推斷的結論。


    故而,這紅薯之事,盧國公早已無意中知曉,並為此而來尋找合作種植。”


    “你們看,方才盧國公府的大公子表示願隨我去耕田學習種紅薯,其目的還不夠明顯嗎?


    你以為,單憑區區二鍋頭,堂堂盧國會令其子與我結拜為異姓兄弟?雖然兒臣確有英明神武之姿,但尚未至於人人喜愛的地步。”


    張寂麵露尷尬,掩麵歎息。


    吾兒此舉,竟還需那廢物般的庇護?


    真是讓人顏麵無存!


    長孫皇後疑惑地問道:“易兒,你為何認定盧國公一定會一生守護於你?”


    張家聖神色肅穆地答道:“放眼整個大唐的幾位國公之中,唯有盧國公表麵上看似粗獷,實則心機深遠。


    他如同一棵永恆的青鬆,而長孫無忌這般公認的智者,在盧國公麵前,卻顯得相形見絀。”


    聽聞此言,長孫皇後的臉色變得有些微妙。


    提及自家兄長,她便不該提出這個問題。


    何來大智?分明是在諷刺!


    然而,張家聖並未深入展開話題,安慰道:“父尊,姨娘,請放心,既然盧國公對紅薯產生了興趣,將來紅薯得以廣泛傳播,自然是他人的功勞,與孩兒無關。


    至多,外界隻會認為我是攀附了盧國公的權勢,恰好盧國公也因此撿了個大便宜,算是為朝廷立下了赫赫戰功。”


    “哎呀我那個槽!”


    這小子打著如意算盤,竟然將一眾人等都算計進去,實在是高明至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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