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珝久久沒有說話,隻盯著光子屏上烏黑的背景,以及那張被映得有些蒼白的臉。


    心裏有個猜想,卻又不想往下深究,矛盾充斥著他的大腦,讓他的理智有些模糊。


    他的潛意識否定著,那個在艦艇裏待著的不應該是她。


    他近距離感受過宋昕斕的精神力波動。


    那樣微弱到近乎不計的精神力波動,跟那個有些張揚肆意的小alpha似乎十分不搭邊。


    可……


    他腦海中的思緒千迴百轉,一團亂麻。


    宋昕斕見對麵久久沒有迴應,不由歎了口氣。


    “寶寶,你為什麽要懷疑我啊,我長得還不夠真誠嘛?”


    路珝看著她,最終將他這兩天碰到的事情說給了她聽。


    “是你嗎?”路珝盯著她的眼睛,執著得想要一個答案。


    宋昕斕微閉著眼,卻有些無奈道:“學長,原來你這麽在意我啊。”


    “宋昕斕。”路珝喊她,語氣裏是不容玩笑的嚴肅。


    宋昕斕用手揉了一把額頭:“你怎麽會把一個omega聯想到我身上呢?”


    “打人的樣子很像。”


    宋昕斕:“……”敢情問題是出在這啊。


    路珝見她一直不正麵迴答自己的問題,心中沉甸甸的,像是墜了一塊大石。


    他臉上沒什麽表情,淺棕色的眸子裏情緒被微長的睫羽掩藏。


    卻是莫名其妙地問了句:“如果沒有了精神力,你會難過嗎?”


    宋昕斕脊背一僵,卻是對著屏幕露出了一個幹淨的笑。


    心中默默歎了口氣,他的寶寶有時候真的敏銳得讓她感到害怕。


    她的精神力近乎殘廢這件事,遲早都是會被知道的。


    她身上的傷用了最好的特效藥,加上alpha的身體素質好,其實恢複得很快。


    “沒了就沒了嘛,沒有精神力我也是個信息素頂級的alpha。”宋昕斕一臉無所謂。


    她的心態向來很好,對於自己的精神力可能殘廢這件事,她其實接受良好。


    但是說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失去本來就擁有的東西,也需要時間去習慣。


    “騙子。”路珝的聲音很輕,卻是掛了電話。


    宋昕斕躺在黑漆漆的艦艇內,光腦的燈光一滅,周圍便稱得上是伸手不見五指了。


    她不想去開燈,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盯著虛空發呆。


    小心翼翼地探查了一下自己的精神海。


    精神海內是一片灰沉和死寂,裏麵隻殘存下點點微弱的精神力波動。


    如同一片遭遇了爆炸重創的廢墟。


    隻覺腦海刺痛了一下,她又不得不從精神海裏退了出來。


    手搭在額頭上,丟出了一堆紫琉晶出來,意識漸漸陷入了沉睡。


    第二日,路珝沒有來,也不知道是被什麽事情絆住了,還是不想來了。


    宋昕斕直接對了幾管營養劑應付腹部的饑餓感。


    她打開光腦,一連上網,付延開的信息鋪天蓋地地震著她的光腦。


    她手腕被震得有點麻,最後關閉了震動提醒。


    有些頭疼地看著付延開的訊息。


    對方似乎給她打了很多個電話,見接不通,就開始了文字和語音輸出。


    宋昕斕不用想也知道他發的都什麽。


    畢竟昨天她才給對方發了一個監控錄像過去。


    光腦一般都有隨身監控功能,一般隻有個人有調取權限。


    也不知那埃瑟涅王什麽時候侵入到裴繼身體裏的,又鳩占鵲巢了多久。


    如果埃瑟涅根須有感染人類並控製人類的能力,那麽埃瑟涅主腦,也就是埃瑟涅王又怎會沒有呢。


    或許這種感染和控製人類軀殼的能力隻強不弱。


    聯邦內部的狀況,她都不敢想被“裴繼”謔謔成什麽樣了。


    她給付延開發去了信息。


    【不用太擔心,我還好。】


    【這段影像不要暴露我的臉,先侵入內網把這個視頻投進去,看看能炸出些什麽。】


    【付延開:好,看哥怎麽幫你搞死她。】


    【付延開:那東西真是把我惡心壞了,一想到她現在還是人類文明的最高統領,我就渾身汗毛直立。】


    【付延開:你精神力是不是……】


    付延開打了個省略號後沒再發下去,一時之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好像說什麽都很蒼白。


    宋昕斕片刻後才給他發去了一條:【暫時廢了。】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付延開久久沒有迴複。


    他此時正靠在巴士車窗上,眼睛血紅血紅的,連白瓊盈喊他都沒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白瓊盈皺了皺眉,將人轉了過來,看到他那眼睛跟隻兔子一樣,她不由愣了一下。


    “你什麽毛病?”


    付延開點開了光腦給白瓊盈看,白瓊盈看完後也隻是冷淡地迴了句:“意料之中。”


    監控影像是她跟付延開一起看的。


    “她的精神力等級那麽高,從天堂掉進泥沼,這要她怎麽接受。”付延開眼睛紅得嚇人,喉嚨哽得難受。


    白瓊盈雙手環胸,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她,你又怎麽知道她接受不了。”


    付延開聲音有些微發顫:“這放誰身上能接受?沒了精神力她就少了一層保命手段,失去了很多優勢,一個精神力天才淪為一個精神力廢人,她要怎麽接受?”


    白瓊盈有些不耐,扯過付延開衣領:“所以呢?沒了精神力她就不活了是嗎?”


    付延開覺得白瓊盈簡直冷漠極了,眼睛裏的酸澀控製不住地往下落。


    白瓊盈鬆開了他,付延開整個人萎靡又沮喪,她磨了磨牙:“她沒你想的那麽脆弱。”


    付延開:“你根本就沒有心。”


    白瓊盈每次看到付延開就忍不住想揍死他。


    哪個alpha跟他一樣說掉眼淚就掉眼淚的,被揍幾下就上躥下跳,鬼哭狼嚎的。


    一個alpha跑兩步就喘得不行,簡直沒人比他更弱雞了。


    渾身上下,也就那網絡技術拿得出手了。


    她從空間鈕抽出了一張紙巾,按在了他眼睛上,語氣不是很好:“醜死了。”


    付延開拿著紙巾隨便擦了一把,有些破罐子破摔:“在你眼裏,我有哪點是入得了你的眼的?


    你見到我除了揍我就是損我,要不是宋昕斕,我一點兒都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白瓊盈拳頭微微收緊,忍住了將人直接丟下車的衝動。


    “那就滾下去。”她依舊是那毫無情麵的模樣,在她身上似乎就不會出現什麽多餘的情緒。


    付延開似乎是真被她氣到了,正好懸浮公交車打開了門。


    他直接跨過白瓊盈便要下車。


    白瓊盈:“……”


    她這輩子遇到過那麽多alpha,真的沒有一個像此刻這般,讓她恨不能狠狠按進水裏清醒清醒的。


    她一把將人拉住,付延開猝不及防,直接坐到了她腿上。


    他整個人一僵,便聽白瓊盈不善的聲音傳來:“付延開,不要挑戰我的容忍度。”


    說著將人拽迴原來的位置上坐下。


    白瓊盈最後一聲不吭,冷漠地坐在那兒,微閉著眼睛,如同一尊雕塑。


    付延開也不敢說話了,屁股上還傳來對方腿上溫熱的體溫,這讓他一時有些懵。


    倒是安靜了下來。


    宋昕斕身上的傷口恢複的差不多,但精神海內的精神力依舊空空如也,無法凝聚。


    她抬起了自己的手,想了想當時的感覺。


    很快,那些毛毛軟軟的須從她的細小毛孔中鑽出。


    這些須能伸縮,跟根須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它們似乎要更加堅韌耐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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