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拂山峰外白雪覆蓋。


    洞府內,炭火沒有停,唿氣成霜。


    這樣寒冷的天氣,傲雪卻是最喜歡的,她一直喜歡這種極致的寒冷。


    墨華出去一趟,也不知道去做什麽,傲雪也沒有問,隻是靜靜的坐在炭火爐旁。


    當墨華迴來的時候,他走到了傲雪的那張木床,憑空就出現了一張大棉被,替她鋪床。


    傲雪看見後,神情微怔,隨後低下眼簾,沒有說話。


    墨華鋪好床後,又走到她的麵前,直接遞了一壺酒給她,“給,喝點酒。今夜大雪紛飛,這酒能幫你禦寒。是我思慮不周,你沒有修為,拂衣峰對於尋常人而言,終歸還是太冷了。你若是承受不住這寒氣,我送你下峰,安排你入住客廂。”


    “我喜歡這寒氣。”


    傲雪微微一笑,接過他遞過來的酒。


    她將酒壺放在炭火上方,稍稍溫熱一下壺中的酒,這才喝了一口。一壺酒就有一斤重,可這一壺酒,傲雪隻需要幾口,就已經喝完。


    墨華這些天與她的相處,漸漸也知道她的酒量還算是不錯的,每天都離不開酒,說她有酒癮吧,但又從不見她有過醉意。後來,他才醒悟過來,她這是拿酒當水喝啊!


    沒辦法,他便在拂衣峰,特意再弄了個酒櫃子,一次可以填滿一百壺的酒。當然酒的種類,也是很多的,幾乎整個雲嘉的好酒,都給收齊了這裏。


    傲雪看向他,繼而再開口,“這酒不錯,以後就留這個吧,旁的不用了。”


    墨華怔怔的看了她手中的酒壺,嘴角微揚,“好。”


    “這酒叫什麽名?”


    “……梨花白。”


    “嗯?”


    “好喝嗎?”


    “香氣芬芳優雅,但還有梨花香混雜著靈草的甘香,二者的混合,細嚐有香,鮮二味。好酒!”


    傲雪讚道,她自己喝過的酒無數,還是這梨花白,能打動她的味蕾,讓她喝了一口還想喝一口。


    她畢竟空了一百年的記憶,這百年前後的好酒新舊更替,層出不窮,這梨花白可以說是她喝過的酒,排名能到第一位。


    墨華輕語一句,“這酒隻存在拂衣峰。”


    傲雪有些沒聽清,隻覺得他有說話,“嗯?”


    “還要嗎?我去給你拿。”


    “再給我兩壺。”


    “好。”


    二人的相處,倒是融洽。


    當墨華再次遞酒給她的時候,傲雪還是把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永夜崖這個禁地,是怎麽迴事?我看你給我的傳記裏,沒有細載原因。”


    墨華俊帥的麵龐,帶著一抹凝重之色,“那裏,禁錮著一個魔頭。”


    “……魔頭?”


    傲雪神情帶著一抹不敢置信,天魔教在她死前,就被一鍋端了,怎麽還有魔頭存活?


    墨華解釋道:“那個魔頭是傲淨世。”


    傲雪握著酒壺的手指,僵了一下,沒能握住,酒壺順著她的手滑下。


    在酒壺差點觸地麵的時候,墨華眼疾手快的接住了那還未飲上一口的酒壺,遞到了她的麵前,關切的詢問道:“怎麽了?”


    “沒有,隻是手凍的僵了一下。”


    傲雪胡扯了一個借口。


    墨華聞言,大手握住她的手,發現她的手還真是冰冷,仿若他握的是一冰塊。


    “快喝酒,這酒能給你暖身用的。”


    墨華連忙開封酒,然後遞到她的嘴邊。


    傲雪順著他遞過來的酒,喝了一大口,她因傲淨世還活著的消息,急速的心跳,才緩緩的平靜下來。


    從他的大手抽迴自己的手,傲雪控製自己的表情,“這記載上,傲淨世不是死了嗎?”


    墨華冷笑,“傳聞聽半折。”


    聽半折?


    也就是說,他真的沒死!


    既然他沒死,她定是要尋他,當麵問他一些事!


    天魔教的宮圖,是不是他泄露出去!


    否則,那麽多教徒怎麽會被仙門百家一窩全部端盡?


    墨華坐在她身側,繼而說道:“傳聞,赤南尊將他禁錮在永夜崖。說是禁錮,倒不如說,赤南尊自己也解決不了傲淨世。要不然,這禁地之說,怎麽會傳得天下人盡知。”


    傲雪靜靜的聽著他說的話,心裏在盤算著,不管怎麽樣,這永夜崖,她還是想要去一趟,


    墨華像是會讀心術似的,“擅闖永夜崖者,不管是人,還是妖魔鬼怪,都是有進無出。”


    傲雪聞言,沉默了。


    墨華起身,“早點休息,明天還有一場暴風雪。”


    說完,他走向石床,盤膝而坐,閉上雙眼入定。


    傲雪歎息一聲,最後還是把那兩壺梨花白給全部喝完,微醺的感覺,讓她卷縮在棉被裏,睡了過去。


    她倒是睡了,墨華卻在這個時候,睜開雙眼,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她或許不知,這些天來,她的容貌已經慢慢開始改變,除了天生紅眸不變之外,其它與他記憶中的那人容顏疊合。


    他起身,走到書架上,取出一習字的字薄,掀開,看著紙上的那個人,他的目光流露出了柔情,思緒陷入了迴憶之中。


    ……


    墨華八歲那年,母親病逝之前,她將畢生的修為,盡數的傳給了他。


    母親死的時候,墨華承受不住這一份痛楚,手持著拂衣劍,衝進了山林裏,不知疲倦,亂揮亂砍。


    一路疾行,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哪裏。


    直到最後,筋疲力盡,這才暈死過去。


    待他醒來後,卻身處於一間精致的石屋裏。


    喚醒他的,是陶塤的聲音。


    他的母親,也喜歡吹塤給他聽,可是,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


    墨華終於在這一刻,放聲大哭。


    哭聲嘹亮,讓屋外吹塤的人不得不停下,走進屋子查看。


    女子身穿一件大紅交領的蜀錦薄衫,膚色白膩,竟是一個清秀絕俗之人。


    那雙明亮的大眼,盯著墨華,“小公子,你打哪來?”


    “你又是誰?”


    “餓了嗎?這是我做的糕點,你先墊墊腹。”


    她對他十分溫和,見墨華不動一臉戒備的看著她,便主動的拿起一塊糕點喂他,而墨華也不知怎麽的,就這樣順著她張開了嘴,吃下了她喂的食物。


    就這樣,一碟糕點,盡數入了他的腹。


    她抓起桌麵的杯子,遞到了他的麵前,墨華還是呆呆的喝了下去。直到杯中物入喉,他這才驚覺,他到底喝了什麽!


    嗆咳了許久,小墨華瞪雙大眼,一臉不敢置信,“你給我喂酒?我隻有八歲!”


    “……我這沒水,隻有酒。”女子兩手一攤,完全沒有不好意思,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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