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中午時,李秀秀帶著劉翠芬去食堂打飯。


    老太太想到明天輪到他們家做飯了,跟留下來的曹雪梅說道:“趕明兒把我的餅子全換成紅薯,在家歇著又不幹什麽活。喝點粥就頂飽了。到時候誰跟你們一起做飯,記得說一聲。別讓別人以為咱家占便宜了。”


    兩個兒媳婦對視一眼,哪裏不知道老太太什麽意思了。這是想把紅薯留下來,以防萬一真的災年到了家裏糧食不夠。


    曹雪梅沒拒絕。但是心裏卻跟老太太想的一樣了。


    在家貓冬,不用幹什麽累活。有點稀得吃就夠了。


    他們多存下來點紅薯,孩子們到時候就能多吃一口東西。


    許晏在一旁聽到老太太說的話,心裏很是難受。


    這場幹旱會持續三年。哪怕他腦子裏全是悶悶當初給他傳過來的信息。


    他也沒辦法阻止這一場災難的到來。


    當初來到這裏後,悶悶有考慮過換個地方。可換了又怎麽樣,他知道的曆史記載中,這場災難可是全國性的。


    不管到哪裏,結局都是一樣。


    幹旱,澇災,蝗災。哪個都躲不過去。


    別人怎麽樣,許晏不知道。但是他們家跟張家一定不會出事的。


    許晏覺得幹旱這件事,不能在對村裏隱瞞下去了。不然到時候村裏發生意外了,張家不會好到哪裏去的。


    張家不好,他們又怎麽會好。雖說他們可以離開這裏,換個地方生活。


    可他看了眼摟著老太太撒嬌賣萌的小家夥,願願怎麽舍得離開張家,他怎麽舍得丟下這一家人呢。


    據他這些日子對村裏的了解,知道這個村大部分人都是逃難過來落戶的。那麽他們肯定更清楚災年有多可怕。


    既然這樣,倒不如讓張國慶提前透露一點消息出去。現在山上能找的食物還很多,榛子樹跟板栗樹更是多的數不清。


    靠山上這些東西,張家村就不會像上一次災難那樣不好過了。隻是到底誰能聽進去,許晏就無從得知了。


    這話要提醒也是由悶悶來說了,他還是安安靜靜的當個病秧子吧。


    願願靠在老太太後背晃悠著,嘴裏還跟著一起念叨:“偷牛七,下不奶……”


    老太太聽著小外孫的小奶音,笑的合不攏嘴,直誇道:“我們乖孫孫可真聰明,姥姥教兩遍就學會了,比你幾個哥哥都聰明。”


    願願聽到誇讚,高興的扭著小屁股,又挺起胸膛開始得意起來:“小腦屬……”


    老太太背著一隻手扶著他,提醒道:“願願站好了,姥姥給你包餃子去。你跟哥哥他們玩會兒。”


    願願聽到包餃子,眼裏哪裏還能放得下什麽哥哥。抱著著老太太的脖子哼唧唧:“去呀,願願……一去!”


    他可沒忘記姥姥是怎麽把一個圓片片變成圓滾滾的胖餃子的。


    當然不願意錯過這一幕了。


    曹雪梅見狀,笑著說道:“娘,你帶著願願在屋裏歇著。我把東西搬屋裏來包,反正麵跟餡不是都弄好了。在屋裏包還暖和。不然願願去了廚房非得凍感冒不可。”


    老太太是對撒嬌耍賴的小家夥一點辦法沒有,舍不得兇他一點。


    隻好同意了兒媳婦說的話,她又坐在炕邊,摟著願願晃悠:“好了,咱們等下在屋裏包。”


    願願看著舅媽她們包起來一個個胖餃子,高興的拍著小手。指著餃子念叨:“介個願願七,介個腦腦七,介個……”


    老太太被他逗得哈哈大笑:“咋滴,咱們乖孫孫還安排上了。這餃子還都有數了啊?”


    願願想了一下,姥姥說的安排是不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彎著眼睛點頭:“安……安啪啊。”


    許晏忍著笑,自從來了這邊,願願會說的話也多了,就是這大舌頭也越來越嚴重。


    而且他自己還聽不出來哪裏不對勁。配上奶團子的小奶音,簡直不要太可愛了。


    聽到院門響,願願扭過頭看向窗戶。看到是舅舅他們迴來了。蹦著喊:“肥奶辣,腦爺肥奶辣。”


    隻可惜現在的身體被限製了,每次蹦也蹦不高。腳麵還沒離地就落下了,不過能跳起來願願就很滿足了。


    老太太看著拉迴來三板車柴火,心裏也是高興。


    老張頭迴到屋裏後,願願立馬從炕上拿起枕巾遞給他:“腦……腦爺,洗洗呀。”


    他不懂毛巾跟枕巾有什麽區別,但是他知道這東西都是一樣的。所以從沒有覺得自己拿錯了。


    老張頭笑著接過枕巾,想抱抱外孫子,可身上太涼,怕過了涼氣給孩子。


    張國慶端著熱水過來:“爹,來洗洗吧。”


    願願跟個小複讀機一樣,拍著手喊:“洗洗,洗洗……”


    張國慶今天也高興,指了指外邊的板車:“娘,我們收迴來不少板栗。今年沒下雪,地上的板栗都沒壞。明天我們再去打點榛子迴來。現在村裏還沒多少人去山上弄這些東西呢。”


    說起來,老張頭歎了口氣:“到現在還沒下雪,看來明年不好過啊。”


    張國慶卻安慰道:“爹,沒事,現在地裏上凍了。沒活幹,我就帶著老二他們多跑跑山上。這板栗多存點,也不怕到時候沒東西吃了。”


    願願不知道舅舅他們在擔心什麽,隻是不想看到他們皺眉。


    想到剛才姥姥教他的兒歌,立馬來了精神。拍著小手喊道:“小腦屬,上燈台,偷……偷……”偷到一半忘詞了,歪著頭看向老太太。


    張國慶卻抱起他,耐心教道:“偷油吃,下不來……”


    願願聽到舅舅也會說,眼睛都亮了,摸著他的臉笑:“啾啾膩害啊!”


    李秀秀此時正好端著飯菜迴來,望見自家男人如此溫柔地凝視著小外甥,不禁搖頭輕笑:“瞅瞅,要不是願願,我都不曉得你還有這般柔情的一麵呢。”


    家中的幾個孩子,除了閨女被他摟在懷裏幾次。幾個兒子何曾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不過,仔細想想,若是換作她來照看願願,恐怕也會滿心歡喜地如此哄著小家夥開心。


    老太太輕輕拍了拍手上的白麵,熱情地招唿道:“好啦,大家快來準備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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