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嵐兒一身白衣,姿態端莊,兩手自然放在小腹前,掌心交叉,抿嘴微笑著走在前麵。


    阿宣姑娘則是跟在她的身後左顧右盼。


    兩人一前一後。


    在白嵐兒的眼裏,阿宣姑娘這樣傾城之色的女子,自然是當做情敵來看待,此刻更是拿出了當家人的那一副姿態來帶領著阿宣姑娘參觀著夜闌聽風雨。


    “阿宣姑娘第一次來到夜闌聽風雨,既然蘇公子和離墨此時在廚房裏忙活著,想著自然是由我這個大閑人來代理招唿你了,還望阿宣姑娘莫要介意。”


    兩人來到前往後院的長廊,白嵐兒驟然停下腳步,微笑著轉過身對阿宣姑娘說道。


    阿宣姑娘乃是習武之人,更是西蠻黃州之人,兩國風情自然是迥異不同,對於國都女子之禮雖然知曉一點,但是那也太過於正式與繁瑣,於她而言,更是別扭不已。


    她一身黑色單薄束身衣,兩手自然背後,看向白嵐兒不輸於自己的絕色麵容,嘴角上揚起一絲弧度,微笑道:“勞煩白姑娘了。”


    而後她的目光瞥到了別處,白嵐兒的心思她多少有些明了,可也未曾有什麽不悅的心理,指著眼前柱子上的丹青畫作讚美道:“這一幅畫倒是讓人如入仙境,心情仿佛忽然間便怡然起來了。”


    白嵐兒看向柱子上掛著的丹青,麵容驚訝道:“阿宣姑娘也懂丹青?”


    阿宣姑娘搖搖頭,轉臉微笑道:“未曾學過這些文人喜愛的東西。”


    “這幅畫是太虛圖,是離墨初到姑城之時所作,掛於此處,也有一年光景了。”


    白嵐兒看著柱子上的那一幅太虛丹青,眉眼溫柔,仿佛一下子便迴到了兩人初見之時的那一幕。


    相識之後,韓離墨曾在她的麵前創作了這一幅畫,此後便一直都掛在此處。


    後來,他離開了,每每迴到夜來風雨的時候,她都要來看一看這一幅丹青,就像看著他似的。


    白嵐兒笑意溫柔,數息之間,便把過往在腦海裏迴憶了一遍。


    “韓公子丹青冠絕,著實讓人心生讚歎。”阿宣姑娘心誠讚道。


    她看向白嵐兒,而後看向太虛丹青,腦海裏也同樣浮現出韓離墨的身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溫柔笑意,不自覺地便爬上了她的眉眼盈盈處。


    “離墨的丹青,自然不是什麽凡品,就連我的師父,也是讚不絕口。”


    提起心上人的丹青造詣,白嵐兒總是那麽自豪,她轉身邁開輕盈步子,緩慢走著,說起了他的事跡。


    阿宣則是跟在她的身後,靜靜聆聽,從前隻知道韓離墨有這方麵的天賦,可沒想到他竟然達到了這樣的境地,怪不得成文鈞會如此召見他。


    兩人來到了後院的花園,阿元和小桃子正在牆根的一角嬉戲玩耍,看著兩人後則是歡笑著打了聲招唿。


    “這裏便是花園,這裏的花草樹木,都是蘇公子親手打造的,城南的,城北的,城西的,城東的,花園雖小,可這姑城這時候該有的花兒,這裏都有。”


    白嵐兒指著那些花花草草介紹道,記得初見之時,她也是感到非常驚訝,想不到這麽小小的一個地方,竟然滿園姑城之色。


    誰說女子不愛美,天下女子皆愛美,就算阿宣姑娘這樣習慣舞刀弄槍的不用尋常的女子,看著這滿園的繽紛,心境也是大好。


    姑城曆來重文,文人喜愛文房四寶、山水與花草,可是如此摯愛的,恐怕也隻有蘇扶遊一人而已。


    阿宣姑娘道:“蘇公子誌趣高雅,非常人所比擬的。”


    “這後院裏唯一的廂房,便是離墨的住所。”


    白嵐兒帶著阿宣姑娘來到了韓離墨的舍下,欲要伸手推門而入,忽然覺得不太妥當,又或者不想與她分享房間裏麵的一切,便縮迴了手。


    眼前的廂房雖不豪奢,甚至看起來古樸清雅,倒也符合韓離墨的身份。


    他的身世家境及過往,梁叔早已查過並告訴於她,初聽之時,也是久久未能平複心情。


    韓離墨不同於她人,可是在她的心裏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不同,這樣的人,無論是在西蠻黃州還是國都天下,都不在少數,可唯獨是他,她起了憐憫之心。


    阿宣姑娘看著那一扇門,心情複雜,韓離墨與自己沒什麽兩樣,遠在他鄉,寄人籬下。


    “這裏地方並不大,除了方才那些之外,便隻有那亭台處了。”


    白嵐兒帶領著阿宣姑娘參觀完其他地方之後,來到了亭台處,說道:“這裏便是蘇公子招待賓客的地方,蘇公子賓客眾多,幾乎每日都有人上門煮酒高談...”


    白嵐兒輕輕撩起裙擺的一角,跪在軟綿坐墊上,拿起小桌子上的茶壺,立過兩個杯子,小心翼翼地倒了兩杯清茶,拿著一杯盛著半杯茶水的杯子站起身,微笑著雙手奉給阿宣姑娘,說道:“這是我從家父那裏取來的京都清茶,聞著甚是清香,入口順滑,今日烹煮之時,恰巧你也來了,不知阿宣姑娘是否品嚐過?”


    自倒茶開始,阿宣姑娘便覺得有淡淡清香撲鼻而來,此刻入喉,嚅在嘴裏迴味確實如白嵐兒所說,她再次抿了一口,微笑道:“好茶。”


    白嵐兒順勢坐下,邀阿宣姑娘一同品茶。


    阿宣姑娘並未拒絕,在姑城待得久了,生活習慣自然也與姑城人相差無二,至於茶道,梁叔頗有喜好,自己也跟著學習一二。


    白嵐兒對於阿宣姑娘的表現,有些驚訝,雖是粗人,可不像是真的粗人,甚至說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與此同時,廚房裏有陣陣飯香傳出。


    還有一道素菜,今日的午飯便是做好了。


    韓離墨背對著蘇扶遊切菜,蘇扶遊則是重新洗刷了一遍炒鍋。


    這樣煙火氣的一麵,倒是少見。


    “我說離墨,你說外麵那兩人,不會為了你打起來吧?”


    蘇扶遊來到韓離墨的身邊,毫無形象地用手從碟子裏拿起了一塊精瘦肉,放嘴裏吃了起來。


    韓離墨扁嘴瞥了眼蘇扶遊,說道:“如此不幹淨的手,可別再拿了。”


    蘇扶遊咧嘴笑道:“怎的就不幹淨,如此煙火氣,怕是天上神仙下凡來見此,也是忍不住隨手拿起來吃上一口。”


    他看著那道炒菜的背影,燦燦一笑,偷偷又拿了一塊吃進了嘴裏,還說道:“一會兒出去了,兩個花容月貌的女子,不知你可招架得來?”


    背對著偷吃瘦肉年輕人的韓離墨,聽著他嘴裏的含糊不清,就知道他又在偷吃了,深深歎息道:“既然知道如此,怎的還要特意留客,也不知道事大。”


    蘇扶遊毫不在意,這個從進了廚房就沒有幫過什麽忙的年輕人,拿起擦布擦了擦手,說道:“此事與我無關。但我倒是很好奇一會兒會發生什麽事情。”


    他繼續笑道,也不覺得事大,挑眉道:“離墨,你覺得這兩人,且不論認識之先後,若都是初見,你會更喜歡哪一個?”


    “我何時說過喜歡哪一個?”


    韓離墨此時做好了最後一道菜,轉身去拿先前做好的肉菜,連同碟子一起放進了鍋裏重新熱乎了一下,再拿了出來。


    他看著無所事事的蘇扶遊,說道:“這還不是都怪你。”


    “你就嘴硬吧,我倒是看你能嘴硬到什麽時候,不過,你的行動倒是很實在啊!”


    蘇扶遊才不信韓離墨的鬼話,當即拆穿道。


    韓離墨自然知道蘇扶遊所指的是什麽,隻是自己也不知道當晚為何會那樣做,如果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自己還是會那樣做嗎?


    “一會兒可別再跟我惹出什麽事了。”


    韓離墨幽怨道,對於蘇扶遊每次捉弄自己之後一旁看好戲的樣子,他也是害怕了。


    他端起菜碟子,對著那個華服年輕人說道:“且去把鍋裏的飯給盛出來。”


    而後離開了廚房,端著剛出鍋的菜肴前往大堂,蘇扶遊則端著飯在後麵跟著。


    “你自己去叫人過來吃飯吧,我累了,需要休息一會兒。”


    蘇扶遊伸了個懶腰,拉開凳子坐了下去。


    韓離墨頓然皺眉,想罵人卻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最後拂袖而去。


    改日再想些法子收拾你。


    後院花園裏,阿元和小桃子在種植新的花草,小手髒兮兮的,見到韓離墨來到之後,兩人站起身打招唿。


    韓離墨環顧一周,並未看見白嵐兒和阿宣姑娘,於是問兩人:“兩位姐姐呢?”


    “哥哥,兩位姐姐剛剛去亭台處了。”


    小桃子皺鼻子,認真說道。


    “你倆且去洗手,一會兒去大堂吃午飯。”


    韓離墨對兩人說道,而後前去亭台處。


    “阿元哥哥,你剛剛說哥哥喜歡阿宣姐姐,是真的嗎?”


    小桃子撲棱著大眼睛,一本正經地問道。


    “此事休要再提,咱們去洗手吃飯吧。”


    阿元說完,一溜煙就走了,看著小桃子那模樣,日後有什麽話,他都要掂量掂量能不能說了。


    蘇子跟離墨哥哥最近已經盯上他了,若是再有什麽不恰當的話從小桃子的嘴裏說出來,夜闌聽風雨就容不下他了。


    兩人遲早扒了他的皮。


    小桃子鼓著嘴,看了看滿是泥土的雙手,追上了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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