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來夜闌聽風雨已經有一段日子了,韓離墨漸漸從離別的悲傷情緒中抽離出來。


    這天早上,韓離墨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有一件事要辦,那就是江南畫府的事情。


    事情已經過去了半個月,當初趙老的話他還記得,既然應允了人家,自然不能失信。


    大堂裏,蘇扶遊依舊習慣早起喝茶,茶喝到一半的時候就看到韓離墨從後院裏出來,兩人相見,也沒有什麽客套之詞,隻是相視笑笑。


    “離墨,這麽早起來作甚?”蘇扶遊問道。


    “江南畫府的事!”韓離墨解釋道。


    蘇扶遊才想起之前韓離墨說過的話,點點頭,問道:“一個人?”


    “小桃子還未醒來,到時候還得麻煩你照顧一下!”韓離墨笑道。


    蘇扶遊揮揮手,說道:“去吧去吧,你的妹妹自然也是我的妹妹,自然會好生照顧!”


    韓離墨笑了笑,拜別蘇扶遊。


    “離墨,身上可有細軟?”蘇扶遊在身後喊了一句。


    背對著蘇扶遊的那個年輕人,手舉高過頭頂,揚了揚手裏的錢袋,夠了!


    蘇扶遊搖頭笑了笑,又坐迴了椅子上,捧起茶杯慢慢品嚐。


    日子清閑,容我伸伸懶腰。


    如今韓離墨也迴來了,自然是高興至極。


    南鎮,姑城最南邊的一個區域。


    韓離墨早上出發,直到中午的時候才來到這裏。


    安寧街。韓離墨站在安寧街的中央,一臉茫然。


    初來乍到,不知道路在何方。


    “這位兄弟,請問知不知道江南畫府在哪裏?”韓離墨叫住大街上的一個陌生人問道。


    隻見那人揮揮手,沒有理會韓離墨。


    就這麽接連問了好些個人都不認識什麽江南畫府!


    韓離墨歎了口氣,有所懷疑,這怎麽迴事?


    無奈之下,韓離墨隻好邊走邊打聽。


    “這位兄弟,你是不是在找什麽?”街道角落裏有一個年齡相仿的乞丐,無意中看到韓離墨在不停地向過往的人詢問著什麽,於是端著碗拍了拍屁股走了過來。


    他扯了扯韓離墨的衣服,問了一句。


    韓離墨看著眼前這個邋裏邋遢的人,想起了蘇扶遊說過的話,這個姑城裏,消息最靈通的還得是丐幫弟子,隻不過要些銀兩。


    韓離墨掏出五文錢,乞丐見狀,把破口的飯碗收進袋子裏,伸出雙手,眼神匯聚在韓離墨的手上,露出一副垂涎的姿態。


    “江南畫府在…”韓離墨開口問道。


    “知道,知道,我帶你去!”韓離墨話還沒有說完,那名乞丐直接搶說道,伸手便搶過了那五文錢。


    “兄弟,你先等等,我先去買個包子!”那名乞丐拿完錢撒腿就跑了。


    “哎…”韓離墨看著他跑到了街道的另一邊。


    不一會兒之後,那名乞丐咬著一個大包子,來到韓離墨的身邊,咽了一口包子,道:“走,我帶你去!”


    韓離墨跟在乞丐的後麵,兩人剛走沒兩步,就有七八個乞丐圍了過來。


    “走走走,都給我一邊去,我先來的!”為韓離墨帶路的那名乞丐對著眾人揮揮手,毫不客氣道。


    眾人一哄而散,韓離墨倒是吃了一驚,連乞丐都這麽有規矩?


    那名乞丐看著韓離墨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邋遢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笑,笑嗬嗬道:“行有行規!約定俗成的事,大家都這麽做的!”


    韓離墨幹笑幾聲,說道:“快帶我去江南畫府!”


    乞丐帶著韓離墨出了南鎮的中心,一直往郊外走去。


    韓離墨看著越來越少人的地方,不禁心裏嘀咕,不會是騙我的吧?


    “這位兄弟,這江南畫府在哪裏?”韓離墨警惕性地問了一句,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有什麽府院之類的建築。


    “就在前麵,再走一裏路,拐個彎就到了!”那名乞丐指了指前麵的一個路口。


    “那走吧!”韓離墨繼續跟著乞丐往前走。


    果真如乞丐所說的那樣,一座古樸的大院子出現在兩人的眼前。


    “兄弟,就是這裏了!”那名乞丐轉過身,一臉笑意道。


    韓離墨看著門匾上散發著古樸氣質的四個行楷大字,嘴裏念叨了一遍。


    “江南畫府!”


    韓離墨嘴角輕輕揚起,看來是這裏沒錯了。


    韓離墨轉身,對那名乞丐作揖行禮,說道:“多謝這位兄弟!”


    隻見那名邋裏邋遢的乞丐感歎一聲,灑脫道:“甭客氣,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兄弟要是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那名乞丐說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韓離墨看著乞丐離去的背影,搖頭笑笑,連乞丐都活得那麽灑脫,如此心態,還真是自愧不如。


    韓離墨看著眼前這座大院,四周看起來有些荒涼,隻有幾間錯落有致的房屋,除此之外並無它物。


    大院的麵積不大不小,樣子很古樸。


    韓離墨看了一會兒之後,上前敲了敲門。


    隻看到一個書童打扮的年輕人打開了門,露出一個腦袋,問道:公子何事?


    韓離墨作揖行禮,說道:“在下韓離墨,受趙老的邀請來此貴地!”


    “你就是韓離墨?”隻見書童瞪大了眼睛,驚訝道。


    “正是!”韓離墨也是有些吃驚,沒想到這位小兄弟聽說過自己,但是轉念一想,沒準是趙老吩咐過的,他再次作揖迴答道。


    “快進來吧,裏麵可是吵得不可開交了!”書童唉了一聲。


    “為何?”韓離墨問道。


    書童又感歎了一聲,無奈道:“還不是因為你,你自己進去看吧!”


    書童搖搖頭,無聲歎息,裏麵都吵了一個早上了。


    原因就在於趙老要招一個新人進來。


    關鍵是這個新人還是個年輕人。


    不能服眾!


    大堂裏,共有九個人。都是姑城最為有名望的丹青巨匠。


    大堂寬敞明亮,兩邊各列四座。


    正對大門口的正位列兩座,坐於右座的正是眾人口中的趙老,江南畫府名義上的院主。


    左座隻是個空的位置,原本屬於姑城最德高望重的丹青巨匠賀文書賀老,隻不過因為年老走不動道了,近十年來也就沒有再來過這江南畫府。


    至於左座,自然而然就是姑城丹青泰鬥鴻塗所屬。


    隻不過因為臨時有事,今天的畫府大會便沒有前來!


    “趙老,不知你說的那個年輕人來了沒有?”有人開口問道。


    “莫不是忘了?”又有人問道。


    “哼,既然是趙老所邀,都已經這個時辰了,還不過來,莫不是瞧不起我江南畫府!”說這話的是第一個反對趙老的人。


    此人名為王中龍,如今也是花甲年紀。


    脾氣生性暴躁,不拘禮節,說話直來直去,這一點倒是和莫大發有些相似。


    隻不過莫大發懂得分寸,該收斂的地方還是會收斂。


    經過一早上的開會,所有人都已經是口幹舌燥。


    正位座的趙老皺了皺眉頭,心裏也在嘀咕,這韓離墨不會是真的忘了今天的事了吧?


    他把目光投向右邊座位上的徐鳳知,徐鳳知也是搖搖頭。


    “王老犢子,你怎可如此無理,趙老麵前,不知輕重!”莫大發指著王龍中生氣道。


    王龍中別過頭去,像三歲小孩子一般,置氣道:“老夫從來不在乎這些個道理,那都是書生幹的事,莫要加於我身!”


    就在眾人口舌交戰的時候,書童領著韓離墨經過走廊,走過院子,來到了大堂。


    “各位先生,韓離墨來了!”書童走進大堂,彎腰作揖道。


    激烈討論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打住了嘴,齊刷刷地看向門口。


    趙老站起身,激動道:“韓離墨人呢?”


    書童走到門口,衝著門外的韓離墨招了招手,道:“進來吧!”


    隻見在眾人期待的眼神中,進來了一位青色儒衫的年輕人。


    “小兄弟,你可算是來了!”莫大發起身,走出來迎接。


    徐鳳知沒有離座,隻是扶著發須點頭微笑。


    趙老拄拐而行,來到韓離墨的旁邊,欣慰道:“小兄弟你可算是來了!”


    “哼,我當是什麽人呢,果真是個年輕人!”王龍中看著一個瘦弱不堪的年輕人走了進來,上下打量,年輕得很,恐怕剛過及冠的年紀,忍不住嗤之以鼻道。


    “就是,還以為是個什麽人物!”其中一個反對的老人喝了口茶,緩緩說道。


    韓離墨作揖行禮,說道:“晚輩韓離墨,見過諸位前輩!”


    “不必多禮,來,小夥子,你過來我這裏!”趙老拉過韓離墨,來到自己的座位上。


    兩人麵向眾人,趙老介紹向眾人介紹道:“這就是我所說的那個人,韓離墨!”


    “不過是一個年輕人罷了,趙老卻要招進畫府,是不是兒戲了些?”王龍中冷哼道。


    “韓離墨的本事,鴻塗已經見識過了,趙老與我等都見識過了,既然趙老有此意,你又何必阻攔?”徐鳳知意味深長道。


    “不必爭論!”


    “來人,筆墨紙硯伺候!”趙老喊道,“多說無益。不如請小兄弟露一手,到時候自然見分曉!”


    不一會兒,隻見方才的那位書童提著筆墨紙硯便進來了。


    “年紀輕輕,能有多大的造詣?”有人道。


    “你們這些人,一把老骨頭了,怎麽還在這裏以貌取人!”趙老恨鐵不成鋼道,“龍中,你的脾性倒是一輩子都沒有改過,也就我們這些個老骨頭能夠忍你了!”


    王龍中被說得撇撇嘴,不敢否認。


    “當年鴻塗不也是如此被你們懷疑,再看如今,這挑大梁的還不是當年的那個年輕人!”趙老又說道。


    “趙老,現在的年輕人,又有多少個似鴻塗那般,有如此的丹青資質!”王龍中反駁道。


    “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不必爭論!”徐鳳知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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