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府外,一道白衣倩影緩步而來,走在人群密集的官道上,頓時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文雅嫻靜,江南白衣。


    大街上路過她的男人不受控製地迴頭多看了幾眼,有婆娘的就要擰著耳朵潑辣地罵道:“死鬼,看夠沒,給老娘迴家去,看我怎麽收拾你!”,那些個愛美的婦女看著眼紅,心生嫉妒,但是相比之下,還是自卑地低下了頭,手中的粉黛也失了顏色。


    這名白衣女子正是白府千金,白嵐兒!


    白嵐兒走過人群,來到成府大門,幾名守衛恭敬地喊了一聲:“白姑娘!”


    白嵐兒笑意似春風,對幾名守衛點點頭。


    其中一名門衛笑嗬嗬的為她帶路,進了成府。


    白嵐兒來到內場,守衛事成告退。


    她看著場上的眾多嘉賓,一眼就認出了今天叫她前來的人。


    她緩步走到右邊席上,站在一中年模樣的人旁邊,此人身高八尺,模樣冷俊,發髻梳起,一身樸素衣袍,麵無表情,正襟危坐,白嵐兒微微屈身,行了個女子禮,恭敬帶著歉意道:“弟子來晚,還望師父恕罪!”


    原來此人正是別人口中的丹青大師鴻塗,白嵐兒的丹青師父。


    鴻塗沉默不語,隻是看著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一手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坐下,白嵐兒乖乖坐下。


    鴻塗弟子眾多,都較為有名氣,並且都是男子,她也不明白今日他為何要叫她前來,他不說她也沒問,想著師父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師父性子冷,不愛說話,常常一個人待著,但是他又溫暖至極,對待自己的徒弟也是寵愛有加,這是她眼中的鴻塗。


    雖然話不多,卻也有一種溫潤、逸群之才的氣場。


    白嵐兒偷偷地看了一眼鴻塗,發現他表情還是沒有什麽變化,於是隻好端坐著看著場上忙活的眾多人。


    兩人坐著,誰也沒說話,靜靜地看著場中。


    主持人鑼鼓一敲,拉開了比試的序幕。


    姑城八大書院所有才子今日齊聚一堂,這樣的才學比拚自然是讀書人當中的大事,場外集聚了越來越多的人,一同見證今年的書院頭籌,至於花落誰家,拭目以待。


    從場上的陣容看來,每個書院都派上了有過比試經驗的人選,隻是這拒關書院,竟然派了兩位年輕且從未參賽過的書生上台,主持人也是一愣,這拒關書院是放棄了首輪比拚還是有計謀地先派兩個上來試試水?又或者是鍛煉鍛煉這兩個新人?


    台上十六人,自報家門,向評委席作揖,向八方作揖,以示尊重。


    “下麵比試正式開始!”,主持人突然開口道,“第一項比試內容,詩詞歌賦,以思為題,詩詞歌賦不限定,參試者自由發揮,時間為五分之一柱香!”


    主持人話落,眾人各自走到台桌前,提筆蘸墨。


    時間有限,早已想好的人已經開始提筆賦詞。


    拒關書院處。


    “院長,你這是?”一白衣男子不解問道,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院長會派這麽兩個新人上去。


    “你們的詩詞歌賦風格已經被拿捏得差不多了,其他書院的學子也會針對你們的弱處加以對付,倒不如讓幾個新人上去練練,再說我們拒關書院也是時候多培養培養新人了!”老院長一臉慈祥,緩緩開口道。顯然不太注重這首輪比賽。


    這讀書寫字,講究的就是修身,又何必在乎那麽多的質疑和眼光。


    該男子點點頭,沒再說什麽,老院長做的決定,自當是同意的。


    墨北書院處。


    “嗬嗬,派了兩個不成氣候的新人,這一環看來他們是要墊底了!”一個叫王允的年輕男子搖了搖頭,嘲笑道,顯然是覺得拒關書院已經放棄了第一環節了。


    “允兒,切不可輕視他人,一會兒你得拿出你的真本事來!”墨北書院院長王昭闔批評了自己的小兒子一句。


    墨北書院的實力一直是前三甲,自恆香書院出現了徐椿以來,墨北書院可謂是年年載跟頭,從未贏過一次恆香書院,這一次,王院長心裏也沒有多大的底,畢竟徐椿的實力就擺在那裏,另外,聽說今年的南鄉書院也不容小覷,傳聞中的五步成詩,倒是值得期待。


    王昭闔心裏有些複雜。


    “放心吧,爹!隻要大哥能夠拿下這一分,接下來就看我的了!”


    王允自信滿滿,對於這一次的比試,他很重視,也準備了很久,所以拿下評委的那一分應該沒有問題。


    時間過得很快,五分之一柱香的時間稍縱即逝。


    主持人看著燒香的痕跡已過,朗聲宣布道:“時間到,請大家停下手中的筆,有序離場!”


    台上的十六人停下手中的筆,依次離開了比試台。


    隻見有十六個書童走上台,將那十六部作品拿了下來,送於評委席,呈現在諸位評委麵前。


    淩城主隻是瞥了一眼,就閉上了眼。


    淩天一生愛武,這種文縐縐的東西自然是沒什麽興趣,今日隻是營中無事,在成文鈞的邀請下抽空過來捧個場,一會兒還得離開。


    而相反的是,成文鈞作為文官出身,對於此定然是在乎的,不然也不會年年在自己家中舉行這個書院比試。


    十六副文卷平整地攤於桌上,詩詞不記名,也不知道是誰寫的,成文鈞隨便拿了一份出來看看,從頭到尾瀏覽了一遍,最後搖了搖頭。


    就這樣拿了十份,成文鈞依然是搖頭不止,歎了口氣,這些作品還是有些差強人意,十份當中,中等水平的也就五六份,也算不上是好的作品。


    其餘評委也是一般無二,看到的皆是不太滿意的作品,個個搖頭。


    今年的作品,著實不如往年。


    “成大人,你快來看看這個!”一位老者突然驚唿,招手叫成文鈞過去。


    成文鈞走到那位老者身旁,拿起攤在桌麵上的一副詞,菩薩蠻!認真默讀了起來,讀完又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臉上逐漸泛起了笑容,誇道:“好詞!好詞!這麽短的時間內竟然能夠作出這樣的詞,天賦可嘉!也不知道會是哪位書院的代表!”


    成文鈞連連讚歎,對這首詞顯然是讚賞有加!


    其餘評委也是如此,接連點頭,這一份作品目前算是上好的了。


    此詞放在上等位,眾人又開始了評審剩下的幾份。


    成文鈞拿起了一份文卷,頓時眼前一亮,這是一份簡詩,隻有短短的四行字,讀起來易懂通俗,朗朗上口,再讀一遍,心中微苦,三讀,心微涼,把一個人因為時間和空間距離的原因而不能在一起的思苦之情表現得直穿肺腑!


    詩雲:寄君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傳書謝不能。


    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


    鴻雁傳書,卻飛不過這山高水長。


    當年春風共賞桃李共飲美酒,而今一別十年,隻能對著孤燈聽著秋雨思念著你。


    成文鈞捧著這一副文卷,頓然思緒萬千,當年與好友京都一別,就來到了這姑城做巡撫官,到如今十年過去了,還沒有機會再見一麵,當真如詩中所說,江湖夜雨十年燈。


    成文鈞緩緩放下文卷,心裏突然變得苦澀。


    “唉~”成文鈞低歎一聲。


    一位老者靠上前,拿起那副文卷細讀,最後也是沉默不語。


    活到這歲數,心中難免會有想見卻不能見的人。


    諸位評委審批完畢,十六份文卷,能算是上作的也就是這一詩一詞了。


    在眾評委商量下,決定這一詩一詞勝出,並列第一。


    成文鈞看向主持人,微微點了下頭,主持人立馬會意,快步下來取走了那兩副文卷,再迴到了台上。


    看到主持人拿著的那兩副文卷,場下八大書院皆是一愣,兩副文卷?


    從往年的經曆來看,皆是一份文卷,今年卻有兩幅,難道是並列第一?


    “啊椿,你寫的是什麽?”一臉和藹的老院長扭過頭問坐在一旁閉目養神的徐椿。


    徐椿睜開眼,對老院長微笑道:“迴先生,弟子寫的是寄君!”


    老院長眯著眼,發出嗬嗬的笑聲,然後又看向台上。


    南鄉書院處。


    “垣兒,你可有把握?”安天華問道。


    安垣癱坐在椅子上,把玩茶杯蓋子,看起來沒有半點書生模樣,行為甚是放蕩不羈。


    “放心吧!爹!我什麽時候讓你失望過!”安垣頭也不抬迴答道。


    墨北書院處。


    “雋兒,這首輪比試你覺得如何?”王昭闔問道。


    “爹,孩兒已經盡全力了,希望還是有的!”王雋迴道,語氣很中肯,話不敢太滿。


    旁邊的弟弟王允沒有插話,不過聽這意思,估計是沒戲了!


    說到臨場發揮,還得是恆香書院的徐椿,


    王允暗自搖搖頭,這種年年低人一頭的感覺別提有多憋屈。


    這時主持人亮了亮嗓子,場下眾人個個翹首以盼,有信心的自然是覺得穩操勝券,沒信心的也想知道會是哪兩個人能夠獲得首輪的第一。


    “第一輪,獲得第一的是…”主持人看著眾人,嘴角上揚,故意拉長了尾音。


    場內場外,都在等著主持人的宣布。


    “獲勝的是《寄君》和《菩薩蠻》!”主持人猛然朗聲道。


    “唉,完了,不是我們的!”


    “唉,可惜了!”


    “時間太短了,根本來不及加工潤色!”


    “太緊張了,總覺得寫不好,今年又沒有我的了!”


    “...”


    幾家歡喜幾家愁!


    徐椿淡淡一笑,輕聲對老院長說了句:“先生,今年還是我們的!”


    老院長扶須嗬嗬笑道:“有你在,我也放心了!”


    “我就知道,我們椿哥哥最厲害了!”青衣女子歡喜道。


    墨北書院處。


    “怎麽樣,大哥?”王允試問了一句,但也沒抱多大的希望。


    王雋搖搖頭。


    王昭闔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了幾句。


    其餘書院也是哀聲一片,這首輪第一是不行了,希望最後的公布能夠取得不錯的名詞吧!


    “有請這兩副文卷的書院代表上台!”主持人朗聲道。


    場下眾人你看我我看你,心想到底會是誰拿了這首輪的第一名。


    隻見徐椿緩緩起身,舉止優雅緩步走到了台上,來到了眾人麵前,微笑,八方作揖。


    果不其然,是徐椿,但眾人心裏也不覺得奇怪,畢竟這是常年頭籌的獲得者。


    就在眾人心想還有一位會是誰的時候,一年輕華服男子一拍桌子,一個箭步出去,騰地而起,落於台中,定定的負手站著,對視徐椿,嘴角瘋狂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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