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舟將酒倒在地上,插了三炷香。


    老伯專注的為死去的將士們禱告。


    亭台樓閣安然無恙,國家百姓喜樂安康。


    此處流水潺潺,蝶花化雨,潤物無聲,安息此處,倒是多了些許寧靜與致遠。


    一共三千人。


    輕舟穿的一身白衣,頭戴麵紗。


    裙擺隨風微動。


    夏季已經到了末端,風中已經有了些許涼意。


    蒙麵的輕舟額間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抹紅色花鈿。


    輕舟做完這些之後就離開了。


    裙擺微動,露出腰間那一柄青色折扇。


    自己身上的血窟窿為什麽就好了,為什麽就自己活了,她知道她自己可能和其他人不一樣,可是死而複生算什麽?


    “就是她!我認識她,他們都死了,就留了她一個,她是妖女!我明明看見她死了的!”


    身後老伯帶著蕪國戰死士兵的親人拿鐵鍬和榔頭衝了出來。


    她還記得她是將軍,她的將士們全死了,明宴也死了。


    活著的意義是什麽?


    輕舟站在那裏,希望這次死了就不要活過來。


    “殺了她!!!!妖女!!!”


    ……


    輕舟任由鐵鍬和榔頭打在自己頭上和身上,白色的衣服被血染成紅色。


    最後倒地不起。


    疼啊……


    輕舟沒了意識,隻記得那些人把她的屍體扔在了荒郊野嶺。


    再次醒來已經是一月後。


    是一隻小狗在舔她的手指。


    輕舟手指微動,手上濕噠噠的是小狗的口水。


    小狗應該是不確定她死沒死,隻是試探的舔了舔自己。


    輕舟眯著眼,陽光很刺眼,落葉鋪滿了她的身體。


    臉上都是泥土和落葉。


    她在翠緣山時醒來也是這樣的。


    世間事,想不明白的就隨他去吧……


    翠緣山……


    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輕舟艱難的起身,身體裏的血液此刻仿佛才流通,應該是躺久了的緣故,她的四肢有些僵硬的不受控製。


    小狗倒是沒那麽怕她,可能隻是覺得輕舟和它一樣,同樣是被人丟棄的。


    輕舟坐了起來,此時的自己就像個乞丐一樣,誰是沒人要的也對。


    輕舟迎著光,朝樹林深處走去。


    既然死不了那就往人最害怕的地方走去。


    “汪嗚……”


    到嘴的吃食沒了,小狗變得很委屈。


    輕舟笑了笑。


    折扇還是和之前一樣,通體綠色,一絲褶皺都沒有。


    要是翠緣山那老頭不知道點兒什麽的話,都有點說不過去了。


    輕舟隨意的拿著折扇。


    去了深林裏。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迴事,生死簿上沒寫她的名字嗎?


    怎麽又讓她僥幸活了一迴又一迴?


    輕舟自己都覺得好笑。


    小狗跟了她一路。


    二人前往山林,不巧的是雨下的有些大。


    路有些滑,不過沒關係,摔了跤的話沒幾天也會好的。


    輕舟現在不是很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她在意自己該怎麽死去。


    輕舟進了一個山洞,狗子沒有叫,證明裏麵沒有什麽需要費力解決的東西,輕舟撿了些幹柴和一些易燃的幹草。


    點火點不點得燃還是一迴事呢!


    輕舟隻是姑且一試罷了。


    嚐試了半天。


    沒用。


    輕舟索性躺在樹枝上,翹著二郎腿,閉著眼睛假寐。


    雨越下越大,輕舟在裏麵待著,聽著窗外的雨。


    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長生不老,她還意外得了。


    當真是造化弄人啊,該死!此刻肚子餓了,沒醒的時候,什麽屁事都沒有,現在醒了倒是開始餓了。


    沒辦法,外麵在下雨,她出不去,狗子也餓得嗚嗚叫,輕舟無奈的搖搖頭。


    此刻她出門乞討,肯定有人會施舍給她些吃的。


    沐輕舟到底是誰?


    為什麽她隻記得這個名字,她死之前就是這個名字嗎?夢裏的人到底是不是明宴……


    她到底是誰?不死之身又是怎麽迴事?她為什麽死不了?


    臭老頭說話怎麽那麽沒譜。


    什麽想不通的就隨他去吧……


    這tm要怎麽隨它去?老子連老子是誰都不知道,老子怎麽隨它去?


    越想越想迴翠緣山找那老頭對峙,他絕對知道些什麽!


    天色已晚,睡吧!


    第二天天亮。


    輕舟是被餓醒的。


    必須要去找些吃的了,不然得被餓死。


    輕舟尋了一條河,準備下河抓魚,找了一個比較尖的木棍,順著河流尋去。


    “師兄!快點兒!快點兒!這裏有魚!”


    說話的應該是一個小童,不過這個師兄是誰啊?


    “你慢點兒,我來了!”


    說話的人身穿一身寶藍色衣袍,和明宴的那身好像……


    輕舟愣了愣。


    少年馬尾高束,少年氣息是一點都掩蓋不住。


    陽光明媚。


    那天來找她的明宴也是這樣的明媚……


    “啊,師兄這兒有個老婆婆!”


    輕舟???


    輕舟看著自己的身體,隨即就釋然了。


    她這副乞丐樣,是個人都該覺得自己是個老婆婆而不是個妙齡少女。


    元竹仔細看了看,發現不是老婆婆,立刻教訓自己的師弟。


    “師弟!不能這麽說,她明明是個妙齡的姐姐。”


    師弟!


    怎麽看不出來?


    輕舟欣慰的點了點頭。


    元竹其實也不知道的隻是看見了輕舟額間的一抹火紅色花鈿才了然。


    一般隻有妙齡女子才會往自己的頭上描上花鈿。


    這是師父教他的。


    隻是他不理解,這姑娘怎麽穿的這麽矛盾,明明生的這麽好看,怎麽穿的那麽……


    一言難盡……


    輕舟沒穿鞋。


    “我是逃難來的,在路上把鞋子跑掉了,家人下落不明,朋友死了……”


    元竹和元音聽著輕舟說話仿佛在說:我的家人沒了,朋友噶了,自己就這樣了,怎麽辦吧。


    元竹和元音愣了愣。


    “姑娘身世居然那麽淒慘,不如和我們迴匚隨山吧!”


    輕舟笑了笑,她對這些門派絲毫……


    明宴就是修仙派的。


    “我這衣衫襤褸的……”


    元竹和元音笑了笑。


    “無礙,師父一直交代我們要除惡揚善,扶危濟貧……”


    輕舟搖了搖頭,頭痛,這兩個小孩話可真多……


    輕舟被他們二人帶迴了匚隨山,裏麵確實是個修仙的門派。


    隻是都是男的弟子。


    輕舟現在這個樣子,隻會讓人覺得是個瘦不拉幾的少年罷了,完全不會往她是個女人身上想。


    輕舟也覺得挺好。


    修仙派果然就是不一樣啊,個個都是仙風道骨,麵貌正氣。


    輕舟和元竹、元音一起來了一間尋衣坊,沒錯就是尋衣坊,這間屋子的名字就是尋衣坊。


    元竹給她找了一件合適的衣裳,輕舟拿著衣服,又跟著他們二人去了溫玉室,就是俗話說的澡房……


    不愧是修仙派,名字取得都那麽文縐縐的。


    元竹和元音都是男子,不能隨著她進去,就停在了門外。


    “姑娘,你快去吧,我們先給你準備些吃的,你洗好了就出來吃吧。”


    輕舟點了點頭。


    拿著衣服進去。


    其實複活後她對這些倒是沒什麽講究的了,隻是人家這畢竟是修仙的門派,幹幹淨淨的,她這個樣子不太好往人家家裏住啊……


    輕舟無奈……


    洗漱更衣完畢,輕舟的長發被她盤起,現在洗幹淨了又黑又長又直,被輕舟盤著的隻是一半。


    元竹和元音在門外撐著下巴等著她出來吃飯。


    輕舟推開溫玉室的門出來。


    水汽還沒有完全散開,此刻輕舟的樣子在元竹和元音看來就是仙女的形象。


    霧氣朦朧,白衣罩體,仙氣飄飄。


    絕美!


    輕舟看著愣住的二人。


    “仙女~”


    元音發出感歎。


    元竹敲了一下她的腦袋。


    “你不是說人家姐姐是老婆婆嘛?”


    元音打著自己的嘴。


    “呸呸呸…我說錯了,姐姐別見怪……”


    輕舟笑了笑。


    門外的吃食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一碗素麵。


    輕舟拿起就開始吃。


    清香撲鼻。


    雖然沒有肉,但是真的很好吃。


    這是這兩個多月死兩次以來吃的第一碗熱飯。


    元竹和元音愣了愣。


    姐姐這是多久沒有吃飯了,餓成這樣。


    輕舟吃完一碗素麵,然後放下碗,二人驚訝的看著她。


    輕舟並沒有很難為情。


    “你們是不是有一個師父?我是不是要去拜一拜他?”


    輕舟問道。


    二人對於師父倒是很隨意。


    “師父出山了,說是讓我們自己修煉,那自己修煉的話,就等於我們可以偷懶……”


    輕舟打斷了元音的施法。


    “那我……”


    元竹看出來了輕舟的困惑。


    “姑娘不必擔心,我們師父不是什麽老古董,這些師兄弟大多都是被他撿迴來的……”


    輕舟笑了笑。


    這位仙師倒真的是隨心隨性……


    輕舟慨然。


    此處風景絕美,留在這裏也沒什麽不好。


    輕舟跟著元竹和元音來了一處偏房。


    “姑娘,我們這裏就你一個姑娘,隻能委屈你住這裏了。”


    輕舟點了點頭。


    總比深山野林好的多。


    “有勞了。”


    元竹連連擺手。


    “沒有沒有,姑娘不嫌棄就好。”


    輕舟淡淡一笑。


    “那姑娘先休息,我們兩個就先走了。”


    輕舟點了點頭。


    二人帶上門走了。


    月色一點一點的爬上床頭。


    輕舟雙手枕在自己的頭下,絲毫沒有睡意。


    她就看著月亮和月亮旁邊的星星。


    素來聽聞修仙家都是有藏書室的,說不定她長生的原因在這裏可以找到呢。


    輕舟合眼睡去。


    “走啊!沐輕舟,不要迴頭!”


    “師妹!快走!走啊!”


    ……


    ……


    好疼!頭好疼!


    輕舟是被頭疼醒的。


    一夜夢魘,輕舟已經很久沒有做這樣的夢了。


    究竟是怎麽迴事?


    以前都沒有頭疼,這次怎麽會頭疼。


    房間裏沒有燈,輕舟沒有發現自己額間的花鈿在發著異樣的光。


    輕舟沒了睡意,索性起身探查探查匚隨山的藏書閣在哪兒。


    輕舟借著月光的明亮,踏著石板,蹣踉步步走向外麵。


    “什麽人!”


    輕舟看是匚隨山的弟子,沒有出手,不過他們可就不一樣了,想製服輕舟。


    輕舟不願意,閃身躲開。


    他們這邊的驚動擾的弟子們多數醒了。


    元音還在睡覺。


    隻是覺得外麵吵鬧。


    “穿著我們匚隨山弟子的衣服,但是…是個女人……”


    奇怪了?


    師父也沒有交代他們收了新的弟子啊。


    輕舟不想解釋。


    也不想打傷這些弟子,索性任由他們打量。


    折扇被她放在屋裏,現在那柄折扇對她好像沒那麽重要了。


    “怎麽會有個姑娘……元音,元音你要不要出去看看啊?”


    “不去不去。”


    姑娘!?


    在睡夢中的元音被這一聲姑娘吵醒。


    兩眼立刻睜大,不會是那個姐姐吧!


    元音看著元竹的床榻,沒人,那就一定是那個姐姐了。


    除了她是個姑娘,匚隨山還有誰是姑娘?


    元音立刻跑了出去。


    “哎!你不是說你不去嘛?”


    聲音在背後越來越遠。


    “我就去看看!”


    元音到時元竹已經到了。


    “姑娘都有得罪。”


    元厥彎腰拱了拱手。


    輕舟搖了搖頭。


    元竹解釋清楚後帶著輕舟離開了。


    元音立刻跟了上去。


    “師兄,怎麽樣?”


    元竹和輕舟看是元音。


    “沒事,我跟元厥師兄講清楚了。”


    輕舟看著一路跑來的元音,轉頭對元竹。


    “元竹師兄,您帶著元音師兄先迴去休息吧,我自己逛逛。”


    元竹確實還有些沒睡醒,看著元音也是一樣。


    “我們不及姑娘雅興,那我帶著元音先走了。”


    輕舟點了點頭。


    “藏書閣在石板路的盡頭,姑娘一直朝前走就是。”


    “謝謝。”


    輕舟轉頭離開了。


    石板路向前延伸,路兩旁都有燈亮著,石板路沒多久就走到了盡頭。


    輕舟打開門,門內比門外更加暖和些。


    輕舟站在一樓往上看。


    這藏書閣可真是大,古樸典雅,不失仙家氣派,旋轉的樓梯向上延伸,頂樓有一台子,周圍都是桌案,筆墨紙硯又在另一處。


    腳下是木質地板,一塊塊的銜接在一起,錯落有致。


    不知道這麽大的藏書閣,要怎麽找才能找到使她長生不老的書,萬一她這個是個例呢?


    輕舟搖了搖頭。


    先找吧,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


    隻有邊找邊看。


    尋著標識,輕舟上了二樓。


    二樓的布置和一樓的又有一些不一樣,二樓更多的是書案,還有窗戶,此刻燭光和月光搖曳,交相輝印。


    看這樣子長生不老的書應該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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