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騙我,娘她早就不想活了,她那時候就時常抱著我……”小磊搖了搖頭,自顧自地說道,說著說著把頭埋在腿裏。


    在說完這句話後,等再抬起頭,小磊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一言不發,神色也沒有波動,就像個提線木偶一樣,毫無生機。


    夜色在眾人不經意中悄悄到來,廚房裏的水燒了一鍋又一鍋,而林家村的其他人,沒有組織卻自發地都送來了衣服和褥子,都不是什麽新的好的,但都是幹幹淨淨的。


    洗幹淨又換了幹淨衣服的一行人,這才躺在夢寐以求的被褥上,完全隻感覺像做夢一樣,早上還在野外受凍挨餓,晚上就能又吃飽又暖和地躺下來,真的跟做夢一樣……


    懷揣著怕夢碎了的感覺,眾人久久不敢入睡,而林家和葉家兩家人,同樣是翻來覆去,怎麽也睡不著。


    村子裏的許多人各有各的心事,白天村口的事他們也是親眼目睹的,心裏怎麽還是有些不得勁的。


    “兩個都是有自己想法的人,我們啊,隻能支持著他們就是了。”林嶼坐起身來,掏出許久未用過的旱煙管,想來一口又想起時歡說的話,又默默放了下去。


    劉氏聞言隻能輕輕點了點頭,不過臉上的愁容還是沒有散去,“話是這麽說的,隻是這心裏,哪有那麽容易放下的呢。”


    世間的道理都是容易懂的,可是真要做起來的時候,對誰來說都是不容易的。


    而葉晚晚那邊,她牽著小磊的手,帶著身後的一群人,來到了用來關著那群人的屋子外麵。


    屋子裏麵,懷識特製的特級迷情香已經燃盡,留下的是一片歡好的痕跡。


    不堪入耳的聲音從裏麵傳來,時不時還有人怒罵的聲音,葉晚晚將小磊抱在懷裏安撫著,衝輕語點了點頭。


    輕語聞聲丟了一把匕首進去,衝著裏麵說道,“揮刀自宮的話,便放你們一條生路。”


    裏麵赤身裸體的一群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在經曆這麽一番折磨過後,他們完全沒有曾經那副囂張的氣焰了。


    災民小頭頭首先把匕首拿起來,動起手來毫不心慈手軟,一嘩啦,什麽東西就掉了下來。


    他臉色陰沉,咬牙切齒,滿是恨意,“那個小娘們毒的很,今天若是能活下來,我絕對不會放過她的。”


    隨著一聲聲的慘叫聲從裏麵傳來,葉晚晚將小磊放在地上,將他送到輕語身邊,“輕語,你帶大家去看看吧。”


    “是。”輕語把小磊抱在懷裏,帶著一群人往那邊走去。


    葉晚晚看著眾人走到屋子門口,轉身和林旭桉一起往屋子邊上堆柴火,又潑了不少桐油,這才拿著一大籃子的火把等在門口。


    放過他們,那是不可能的,一群又壞又蠢的人,實在是該死。


    過去的人們麵上掩著淚,時不時咒罵著,輕語在一旁遞上早就準備好的石塊,並未讓人靠近裏麵。


    隨著一塊塊石頭砸進去,裏麵的幾個人痛哭流涕著求饒,等眾人走了出來,葉晚晚讓人把門窗封死,這才開始分發火把。


    火把準備的是足量的,隻要是想參與的都可以參與進去,這是所有人的恨和仇,自然該他們參與進去的。


    “小磊,這是你的火把。”葉晚晚將點燃了的火把放在小磊手上,又帶著他走到屋子旁邊。


    一根根火把落下後,那熊熊大火像是發了瘋一樣,四處亂竄,沒過多久整個屋子就燒了起來,隨著裏麵房梁的掉落,火勢越發不可阻擋。


    外麵的一群人掩麵流淚,透過火光她們似乎能窺見裏麵那群人的身影,那些給她們帶去了數天噩夢的人,好像真的要死了。


    而裏麵的那群人從一開始的求救求饒的聲音,再到後來的怒罵,慢慢到已經聽不見有叫喊的聲音了。


    林旭桉一手牽著葉晚晚,一手抱著小磊,在察覺到葉晚晚身子有些顫抖的時候,也隻敢緊緊握著她的手,她的手冰冷卻又有了幾分汗意。


    在林旭桉扭頭望過去的時候,葉晚晚已經是眼淚在眼眶裏麵打轉了,火光倒映在眼底,和淚光在一起閃,像是要碎了一樣。


    隻是在火勢消逝的最後一刻,一場雨驟然降下,淅淅瀝瀝的小雨打在一片廢墟之上,撲滅了所有塵煙。


    這下子葉晚晚提前準備好了的東西——滅火用的水,都沒能派上用場,她想著的就是做事做全套,不想留下什麽風險。


    “姐妹們,一切都結束了,這場雨的落下足以說明老天爺都是站在我們這邊的。”雨水打在臉上,葉晚晚無所察覺一樣,輕聲說道。


    “以後我們都要好好生活,一切都會重新開始的,他們犯下的錯誤,不能成為困住我們的枷鎖。”


    她的聲音很輕,卻是溫柔而又堅定,在這雨夜裏悄然綻放在每一個人的心上,擲地有聲。


    葉晚晚說完,將跪坐在地上的人一一扶了起來,她也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她怎麽會不怕呢?她也怕啊。


    或許有人知道那片天的火光燃燒了很久,很久,可他們不知道的是,那火燒去的不止是那一段段冤孽,還有許多人心頭的陰霾……


    “晚晚,晚晚……”半夜三更,林旭桉摸著葉晚晚滾燙的額頭,隻敢輕聲唿喚著她的名字,懊惱地拍了拍自個兒的腦袋。


    是他疏忽了,從上午開始他就察覺葉晚晚的狀態就不對勁,晚上又淋了雨,剛剛給大家熬藥的時候她不想喝的時候,他就不該慣著她的。


    完全沒有察覺到這些的葉晚晚翻過身去,小聲哼哼著,陷入了夢魘之中,“不要,我沒有故意殺人,我沒有……”


    林旭桉看著葉晚晚這副樣子,很是焦急,翻身下床煎藥過來,一勺一勺喂了下去,而後又是不斷換著帕子,隻為了把她的體溫降下去。


    直到東方的天空開始發白,葉晚晚的體溫才慢慢降了下去,唿吸也慢慢平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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