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側臉到脖頸再到肩上,都是被燒傷的瘢痕,出了這件事之後他第一時間被送到醫院治療,後來因為梅城的醫療水平一般,又轉到了海城的醫院,他媽從國外請來最好的燒傷外科醫生來給他治療。


    命是救迴來了,就是疤看起來很是猙獰。


    在這件事之前他在學校很受歡迎,當年也年少氣盛,迴到學校之後看見別人看他的眼神有恐懼,也有惡心。


    於是他性格比從前陰沉了很多,更是曾經懊惱過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多管閑事。


    後來他學會了反擊,嘲笑他的,試圖霸淩他的人,都被他狠狠地揍了迴去,他因為無數次的打架轉了很多次學,但是並不後悔。


    如果這些人沒有同理心,他就打到他們懂得害怕為止。


    大學的時候,他躺在操場上,星光很稀落。


    他突然想起了去落虹山的時候,在山頂露營,他躺在帳篷裏,對著天窗看著天上滿滿的星星和月亮。


    那是他這輩子看過最明亮的星,最彎的月。


    於是他找了紋身師,在瘢痕上紋上了星月的圖案。


    雖然被他媽罵了一頓,但是他當時唯一的想法是。


    ——他想用一些美好的記憶去掩蓋痛苦。


    但是現在。


    秦佐蓋上了文件夾。


    這些都不是痛苦了。


    他慶幸自己這麽做。


    -


    當時他過去看熱鬧,看到那對父母抱著自己的兒子哭,那個孩子明顯被嚇到了,哭著說:“姐姐被我關到衣櫃裏麵去了。”


    而那對父母看著熊熊的烈火,震驚地對視了一眼,沉默了一會,父親摟過小孩的臉,不自在地說:“你說什麽呢?你姐不在家。”


    母親大哭拍著腿:“那怎麽辦啊?”


    父親吼了她一句:“你瘋了,她血都止不住,現在這種情況,都燒了那麽久了!救出來了能有錢治嗎?”


    秦佐簡直難以置信,居然有人為了錢不救自己的女兒?


    但是他在衝進去之前猶豫了幾秒。


    人家爸媽都不要她了,他進去幹嘛?


    誰知道她想不想活?


    不過看到火焰燃燒,一家三口抱在一起的場景,他心裏很慪,明明都是自己的孩子,憑什麽裏麵那個連活下來的機會都沒有。


    她知道自己被拋棄了嗎?


    於是他淋了一身水衝進了火海。


    他在一個小臥室裏找到了關得很死的衣櫃,裏麵有微弱的聲音在唿救。


    那一瞬間他鬆了口氣。


    起碼她是想活的,他沒浪費時間。


    因為衣櫃的木頭舊又很潮,所以遲遲沒被燒著,他打開衣櫃把那個女孩抱了出來,她臉上被劃了一道很長的血痕,鮮血流了一臉,連嘴唇都是蒼白的,他看到衣櫃裏有冒出來的鐵絲,猜測女孩是在裏麵看不見,一著急就被劃到了。


    時間緊迫,他一句話也沒說,抱著她就往外麵衝。


    她非常輕,抱著她一點壓力都沒有。


    隻是火勢太大,盡管距離不長,但是她家裏雜物很多,走路都通道非常狹窄,濃煙籠罩,他熏得眼睛發疼。


    不過他沒有更多的選擇,隻能咬著牙往外衝。


    房梁砸下來的時候女孩已經很迷糊了,他第一反應就是把她的頭抱在懷裏,劇烈的疼痛讓他差點就崩潰了。


    不過他還不想死。


    好不容易救個人總不能人沒救出去還把自己搭上了?


    於是他咬著牙,用著最後的力氣和意誌,抱著她繼續往外跑。


    ……


    時間已經過了十年了。


    他偶爾也會想想那個小女孩是不是還活著,又過著什麽樣的日子。


    不過也隻是想想而已。


    秦佐起了身,走到落地窗前,拉開了百葉窗。


    已經是傍晚了,彩霞的顏色冗雜而不淩亂,落日餘暉,燦爛又繽紛。


    像極了那一天的火焰。


    雲朵軟綿綿。


    又像極了那個人。


    軟綿綿的性格,軟綿綿的臉蛋,軟綿綿的肉肉。


    唉。


    秦佐歎了口氣。


    他又想小兔子了。


    -


    二月十二日。


    程橙要到時代中學高中部報到。


    傅雲渺早早地就給她買好了市裏麵統一的高中校服,穿起來十分合身,特別顯身材。


    早上六點多就叫程橙起來洗漱穿衣服。


    祁時隻看了一眼眉頭就皺成了川字。


    “這什麽衣服?我怎麽不記得時代中學的校服是這樣的。”


    傅雲渺看著很歡喜,感覺像送自己的女兒去上學似的,一邊幫程橙理著校服,一邊說:“哎喲,本來的多大啊,那麽寬鬆,穿起來多奇怪。”


    祁時始終皺著眉頭,校服本來就是白色的,她生完孩子之後胸部更加豐滿了,腰又很細,他這種摸過很多遍的看著都覺得鼻子發癢。


    於是他抱著手臂不容置喙地說:“我覺得不行。”


    傅雲渺震驚了,小橙子都快要去上課了,她老公還在這裏嫌三嫌四,於是叉著腰和他對峙:“我覺得可以!”


    祁時冷冷地瞟她一眼,隨後看著程橙的領口說:“要穿這個就別去上學了。”


    傅雲渺氣極了,指著他說:“你……你這個不孝子!你知道媽媽期待了多久嗎!”


    眼看為了一件校服都要引起大戰,程橙趕緊開口:“好了好了,我外麵還要穿校服外套的,外套是黑色的也沒改過,比較寬鬆,什麽都看不出來的。”


    她說著就把校服外套套上去,黑色的外套穿著雖然還是很豐滿,但至少看著不那麽顯眼了,祁時的表情才鬆了下來。


    他走到程橙麵前,把她的拉鏈拉到最上麵,咬牙叮囑道:“不能脫,知不知道?”


    傅雲渺這才知道兒子為什麽這麽霸道,頓時泄了氣,意味深長地笑著說:“這孩子,真是的。”


    外套的領子把嘴都蓋住了,程橙拉了拉領子,把整張臉露了出來,對他抿著嘴唇甜甜一笑:“我知道啦~”


    她今天沒有披著頭發,紮了一個高馬尾,上麵一個小小的紅色蝴蝶結,薄薄的劉海也剪到了眉毛那裏,烏黑的眸子亮晶晶地看著他,嘴裏說著這樣的話,看起來極為乖巧。


    祁時有點後悔。


    程橙這麽好看,丟到高中生堆裏誰也看不出來她已經是孩子媽了。


    萬一招惹了一個兩個小男生……


    他忿忿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隻準學習,不準和男生說話。”


    程橙瞪大眼睛,猶豫了一下。


    祁時懷疑地看了她一眼:“這還要猶豫?”


    程橙趕緊搖頭明誌:“我人是老公的,心也是老公的,嘴巴也是老公的,老公不讓我和男生說話我就不說話!”


    傅雲渺:“……”


    絕了。


    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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