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丁又霞翻了個白眼,“還在那裏裝什麽天真呢?”


    她逼近蘇小珍:“劉成業可是說了,他收了別人一萬塊錢,給人找個簡單不麻煩的能生男孩的女人,生下男孩會再給他十萬,他們隻要孩子,不要生孩子的那個女人!”


    蘇小珍捂著肚子,感覺肚子有些抽搐般的疼痛,她屏住唿吸,努力讓自己不要去在意她的話,隻不停搖著頭,隨著她的逼近,一步步後退。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以為你那天真的是酒量不行,喝了杯啤酒就醉了嗎?你以為喝醉了就真的會什麽都不記得嗎?”丁又霞一句一句壓得她喘不過氣,她咬著下唇,聽著這惡狠狠的如魔音的話語,“那是他給你下了聽話水啊狐狸精!”


    天空一聲悶雷響起,仿佛炸到了蘇小珍大腦裏,她哭著捂著耳朵:“你別說了,求你了!”


    “我非要說!你這狐狸精聽好了!”丁又霞惡狠狠地拉開她一隻手,對這破壞她家庭的女人深惡痛絕,“那天晚上的,是一個連老婆都找不到的醜陋男人!是一個讓劉成業看一眼都惡心想吐的男的,你懷的孩子是他的!


    從頭到尾,你就是一個沒人要的人!沒有人喜歡你!他們隻想要你生個兒子!


    你以為劉成業為什麽陪你做b超?那是因為買家想知道你這肚子裏是不是男孩!


    你以為他為什麽那麽高興?是因為b超檢查隻要是男孩他能馬上拿兩萬塊錢!


    你以為他為什麽願意哄著你?是因為你肚子裏揣著的是十萬塊錢啊!


    你以為他為什麽一個月幾千工資也不在你身上花錢?是他要控製成本!因為你隻是個商品啊狐狸精!!”


    蘇小珍耳朵嗡嗡作響,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早就淚流滿麵,渾身都在發抖。


    一聲炸雷驚響,天空開始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點,細碎的雨好像拿刨絲器削過似的,尖細得刮在人臉上火辣辣的疼。


    可是蘇小珍好像已經感覺不到了疼,她隻覺得全身都好冷好冷,雨絲落在頭發上好像蓋了一層白霧,形成了一個隔音罩,自動把外界她不想聽到的聲音都屏蔽掉。


    衣服漸漸沾濕,她低頭看不見自己的腳,隻看到了隆起的肚子,此時衣服貼在肚子上,她能隱隱約約看到緊貼的輪廓,空白的大腦裏第一反應就是——


    不能著涼。


    對了,她懷著孕呢。


    著涼就不好了,會生病,會感冒,會影響到寶寶的健康,萬一發燒了李姐說過寶寶可能會感染肺炎的……


    她把手從丁又霞手中抽迴來,壓在腹部上給肚子擋雨。


    她出來的時間很長了,她得迴去繡十字繡了。


    好忙,好多事情要做,她得走了。


    蘇小珍邁著無力的腿,壓下從心裏發出的恐懼和顫抖,轉身就要走。


    可是她那麽弱小,那麽脆弱,怎麽能躲得過高壯又有力氣的卷發女人?


    丁又霞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手,蘇小珍害怕,拚命掙紮,帶著哭腔說:“我要迴去了!我要迴去了!你放開我!我想迴家了!”


    “迴家?”丁又霞才不鬆手,她剛才說了那麽多,這個女人卻一點反應也沒有,怕是一點也不知道羞恥才能這麽冷靜!


    她丁又霞的東西,就算隻是一條狗,都不允許別人覬覦!更何況是她的男人!怎麽能在外麵和其他女人糾纏不休?!


    她咬牙切齒地說:“你有家嗎?你哪裏來的家?!從別人那裏偷來的家嗎?就你那野種?也配有個家?!”


    “野種”兩個字深深刺痛了蘇小珍,她心心念念的給孩子一個幸福的家庭現在卻隻能讓它被稱為“野種”,她悲痛不已,奮力掙紮,一巴掌甩到了丁又霞臉上。


    清脆的耳光聲讓兩個人都同時愣住了。


    蘇小珍害怕得後退一步。


    丁又霞瞪大眼睛,簡直難以置信,她從出生以來連她父母都沒有打過她,現在居然被個狐狸精打了?


    還沒等她教訓蘇小珍,身後突然竄出來一個小不點,用力往柔弱的孕婦身上一推,哭喊著說:“狐狸精!不準打我媽媽!”


    蘇小珍本就渾身無力顫抖,也隻想著要躲丁又霞一個人,對突然衝出來的小女孩毫無防備,隻感覺左腿被用力衝撞了一下,右腿試圖後撤穩住自己,卻一腳踩上了一塊碎石。


    碎石不穩,滑了一下,蘇小珍一腳踩空。


    “啊!”她尖叫一聲,努力護住肚子,卻沒能控製住自己順著山坡往下滾的趨勢。


    後背,肚子,手臂,額頭,後腦勺撞在地上,她試圖抓住點什麽穩住,卻什麽也沒抓住。


    腿在泥土沙石山坡上滾動摩擦,滑膩粘稠的液體好像從下身流出,劇痛從身體各處傳來,她仿佛聽到了她的孩子在向她求救。


    寶寶。


    她的寶寶。


    她用力捂著肚子,想用她纖細的手臂擋住腹部可能會受到的撞擊。


    突然一下,她撞到了一棵樹上,她能聽到骨頭碎裂掰折的聲音,疼到無力,痛到麻木,覺得自己就要不行了,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那把聲音總是可愛甜美的,此時卻尖叫呐喊出來,仿佛受到了極大的痛楚。


    “蘇小珍!!!”


    程橙啊……


    是程橙……


    蘇小珍想迴應,卻說不出話來,昏昏沉沉,被疼痛占領了整個大腦皮層。


    麵前的一幕讓程橙差點就崩潰了,滾落的純白色身影腹部直接撞上了樹,她一瞬間覺得自己從心髒到身體每個骨節和內髒都疼痛不已,連喉間都是腥甜。


    她站都站不住,在祁時的攙扶下踉踉蹌蹌地跑過去。


    呂醫生的團隊早就衝了過來,蘇小珍全身上下都是傷,每個傷口都流血不止,下身的暗紅色血跡沾濕了裙子,在冷白色大腿的襯托下,更是觸目驚心。


    她手臂乃至手指的每一個關節,每一節骨頭都好疼。


    卻堅持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呂醫生的袖子,白色的袖子瞬間被染紅。


    蘇小珍眼前一片模糊,不知道自己抓的是誰,不管是誰,此時都是她的救命稻草,她隻記得李姐說過的話。


    喉間都是血,聲音都發不出去,但是她還撐著一絲力氣,揪緊手裏的袖角,張著嘴巴,非要把那兩個字說出來。


    她咳了一下,咳出了一口血,喉管開出了一條縫,才得以喘息,她瞪著眼睛,用力且虛弱地說:“保,保小。”


    程橙一過來,就看到蘇小珍說完那兩個字之後就閉著眼睛昏迷了過去。


    大腦瞬間轟轟作響。


    到處都是紅的,到處都是血。


    這麽小的女孩子。


    哪有那麽多血?


    保什麽小。


    還保什麽小啊!?


    她哭著喊著:“蘇小珍!!不要睡!!快起來!!”


    祁時拉住她的手,用力把她攬進懷裏,讓她就在自己胸膛上痛哭:“好了,別看,沒事的,乖,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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