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手機的周夢然不顧一切地衝了出去,她顧不上打車,一個勁地向醫院跑去。耳邊還迴蕩著那個警察的聲音。

    “周小姐,今天四點三十五分的時候在本市一處居民區發生了一起跳樓自殺的案件,從死者遺物中我們找到了你的聯係方式,希望你來醫院確認一下……”

    周夢然隻聽到了這些,至於在那之後那個警察還說了些什麽,她就不清楚了,在那一刻,世界仿佛陷入了寂靜,什麽聲音都沒了。

    去醫院的路好漫長,怎麽就看不到盡頭呢?

    等到了醫院,她見到了她,當她緩緩地揭開那張白布時,心裏那唯一一點的僥幸也被消耗殆盡了。

    “請問,她是你的什麽人?”警察例行公事地問。

    “母親。”是的,一個養育了她多年的母親,卻因為與她沒有血緣關係就被她永遠定格在了養母的位置,把她所有的過錯歸結為“因為我不是她親生女兒。”就因為這樣,僅僅因為這樣就與她斷絕往來。可是現在當她這樣毫無生氣地躺在她麵前時,她該怎麽辦呢?是悔恨當初自己的不孝──痛哭流涕,還是死不悔改──倔強地掉頭就走。

    “這是死者的遺書。”警察將一隻白色的信封交給周夢然,“節哀順變吧。”

    周夢然握著那麽輕如蟬翼的信卻覺得它有千斤重,顫抖的手輕緩地開啟信封,在那張如雪般蒼白的信紙上,有著幾行被淚水化開的遺言:

    夢然,我並不想為曾經的過往多說些什麽。我和你父親的過錯,還有你自己的過錯,所有一切的交織讓我在想是不是與你命運的相交就是一場錯。你父親離世的時候,唯一的遺憾是無法為自己所給你造成的傷害說聲對不起。你父親死後我一直在想到底我們的愛是出了怎樣的差錯。孩子,我知道你也是愛我們的,所以孩子,在這裏我想連同你父親一起對你說句對不起。

    周夢然平靜得看完那封遺書,她輕輕地將信紙重新塞迴信封中,緩緩放入口袋中。

    拿出手機,她查找這通訊錄,終於找到了蔣成浩的電話,再三猶豫之後她還是決定撥通電話,對於現在連為母親辦一場葬禮都辦不到的她,她還有什麽資格去在乎那些所謂的麵子與尊嚴嗎?

    “喂,是夢夢嗎?好久沒見了。最近好嗎?”

    “成浩,我想托你幫我辦件事……”幫我的母親辦一場葬禮。

    ……

    如血般鮮紅的夕陽,將血色染滿了整片天空。

    那一天,我多希望你在我身邊陪伴我,可是我又是多麽慶幸你不在我身邊。如果不是這樣,我一定無法像現在這樣堅強,如果不是這樣,我一定會軟弱地投進你懷裏哭泣。楓濁,那一天你不在我身邊,那一天你在做什麽呢?是在陪若琳逛街,還是陪她吃飯?

    放你走,我覺得我做得很灑脫,可是直到那天我才發現自己到底有多自欺欺人。手實在的,說我完全不在意那肯定是騙人的。其實我並沒你想象的灑脫,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個自私的女人。

    楓濁,你知道嗎?也就是從那天起,我開始遺忘一些曾經了,不管是家人的,朋友的,還是那些你和我的迴憶,都漸漸地開始不清晰了。

    葬禮辦得很簡單,來的人也不多。周夢然那一天很平靜,她冷靜地接待每個來參加葬禮的人,有時甚至讓人懷疑那個躺在棺材裏的人到底和她有沒有關係。

    下葬的那天下著小雨,道路泥濘,蔣成浩一直在她身邊為她撐傘。她在墓碑前佇立。那塊墓碑下住著兩個人──她的父親和母親。

    “天晚了,迴去吧。”蔣成浩摟住她的肩。

    “嗯。”最後望了墓碑一眼,她跟著他頭也不迴地離開了。

    有些事情是無法挽留的,就像逝去的時間,殆盡的生命。那,那份需要等待的愛情,應該不會變得無法挽留吧。

    當我抱著自己的信仰堅定地等待時,我卻無法預料有一天你會為那樣的理由又將我涼在一邊好多年。

    發生那些事之後,蔣成浩執意要把周夢然接去和他一起住,周夢然雖然不願離開這個曾與司楓濁共同生活過的地方,但是她拗不過他,隻好答應了他的請求。

    搬家那天,天灰壓壓的,讓人覺得莫名的壓抑。

    當她坐上那輛駛向蔣成浩家的車時,心中一陣莫名抽痛,仿佛她正在割舍一份難以割舍的迴憶。

    蔣成浩輕輕握住她冰涼的手:“放心,這間屋子我會一直幫你租著,直到你等到他迴來的那一天為止。”

    “謝謝。”她對他說,聲音輕而悠揚,仿佛剛說出口那聲音就已被風卷走。

    搬去蔣成浩家後,他就不再讓她出去打工。雖然他和他母親的關係已到了不可能再複合的地步,但是他依然用著她每個月寄來的一筆客觀的生活費。照他的話來說,就是不用白不用!他不但要用,還要連蔣曉優的那份一起用,他要把那個女人自以為是的資本用光用盡,然後有一天他要賺很多的錢,一疊疊地往她身上砸。

    的確,蔣成浩有足夠多的錢去養活周夢然,但是,她的自尊並不允許她完全依賴他,她根被不想讓自己覺得自己是被包養了。經過幾次爭吵,終於她股指地保留下了一份工作──在那家司楓濁曾工作過的ktv的工作。

    今天又難以入眠,這樣的狀況從搬來這裏以後一直持續著。

    周夢然隨意地套了件外衣便走到客廳的大陽台上,她坐在陽台的欄杆上雙足赤裸地在陽台外晃蕩,她抬頭,想仰望繁星,卻突然發現這個城市的夜晚沒有星空。月亮孤寂地掛在天邊,顯得冷清。

    突然被人從背後抱住,周夢然頓時嚇了一跳:“誰啊!?”

    “夢夢,別怕,是我。”蔣成浩把她從欄杆上抱了下來,“不要做這種危險動作。”他擔心地責備著她。

    她笑了,笑得很燦爛,像一朵盛開在夜晚的嬌豔的花。“放心,我不會像她一樣往下跳。”她赤腳走到沙發邊,輕輕地將她抱到自己懷裏,他摸著她黑亮的長發,不知為何,心痛不已。“我是真的怕你會跳下去。”

    周夢然抬頭去看見他眼中泛著淚光,她抬手輕撫他的臉龐:“傻小子,我像是這麽輕生的人嘛。”

    “像!”如此堅定的一個字讓周夢然頓時啞口無言。她的雙手緩緩環上他的腰,她將臉深深埋入他的胸膛。“我不會的。”不會如此輕生的。因為還有要等的人。

    謝謝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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