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鄭東城。


    湖泊之上,霧氣縹緲,蘆葦叢生。


    一葉扁舟,懸停在湖麵中央,一弦明月,映照出粼粼波光。


    借著微弱的光芒,可以看到一道身披蓑衣,頭戴鬥笠的身影坐在船弦,星夜垂釣。


    湖麵上有人踏舟而來,正是姬無夜。


    “將軍可是稀客。”蓑衣客主動打了一聲招唿。


    “告訴我,是誰在暗中對付我。”在今天收到兀鷲的頭顱之後,姬無夜再也坐不住了,第一時間就找到了蓑衣客。


    此人三番五次挑釁他,他必然要他付出代價。


    “最近的事,我也略有耳聞。”蓑衣客盯著湖麵,感受著微微晃動的竹竿,輕輕一提,碩大的魚鉤之上卻是空無一物,連魚餌也沒有。


    “真是條狡猾的魚,和隱藏在暗中的那人一樣。”


    “就算他隱藏的再好,相信也逃不過你的眼睛,可有什麽收獲?”姬無夜目不轉睛的看著蓑衣客,無論如何,今天他勢必要知道幕後之人的身份。


    “幾個月前,一位年輕人走出了小聖賢莊,途經趙國,魏國,闖出了偌大的名聲,如今算算時間,也該到韓國了。”蓑衣客意有所指的說道。


    “是他!”姬無夜瞳孔一縮,心有忌憚。


    在韓國,他確實能夠一手遮天,但放眼整個七國,他壓根就不算什麽。


    軍神李牧,信陵君魏無忌,無一不是當世頂流,哪怕他再為自負,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和他們之間確實存在著差距。


    而這些人都對蘇玄以禮相待,可想而知,其人必然有過人之處。


    這是一個勁敵。


    尚未掌握權勢,便可攪動風雲,很難想象,若是其掌握權勢之後,又是何種境地。


    迴想起蘇玄的雷霆手段,他心中忌憚愈深。


    既然已經結下仇怨,那便不存在化幹戈為玉帛的可能,他姬無夜也不可能被人如此挑釁自己卻無動於衷。


    看來要盡快除掉他了。


    他眼中閃過一絲寒芒,片刻之間,便已做出決斷。


    “他現在在哪。”


    “說起來,此人也是個風流人物,這些天來,整日流連於紫蘭軒,從未去過別處。”蓑衣客略顯喑啞的聲音傳了過來。


    得到消息之後,姬無夜急匆匆的走了。


    蓑衣客則是繼續將目光看向平靜的湖麵,一如此前,好似姬無夜從未來過一般。


    隨著一陣微風拂過,湖麵上泛起道道漣漪。


    黑色的麵罩下,露出一雙幽深的眼眸。


    姬將軍,就算是在你的地盤,你真的壓製的住這條過江猛龍嗎?


    有一些猜想,他並沒有告訴姬無夜。


    趙遷身死,魏無忌被刺,蘇玄看似置身事外,但這些事情,都是在他前往趙國,魏國之後發生的,和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魏無忌都不能幸免,那姬無夜呢?


    他覺得是時候給自己找一條退路了。


    正好前些時候羅網和他有過接觸,或許這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畢竟背靠大樹好乘涼。


    不過在這之前,眼下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看了一眼空無一物的魚簍,緩緩站起身,掄動手中魚竿,猛的甩入湖中,一拉一提,一條數斤重的鱸魚便落入魚簍之中。


    釣魚佬,從不空軍!


    ......


    被蘇玄摟在懷中,靠在他的肩頭,感受著他有力的臂彎,以及撲麵而來的陽剛氣息,迴過神來的焰靈姬不由心跳微微加快。


    一種說不上來的奇異之感湧上心頭。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


    “你能告訴我這些,我很高興,因為我認識到了真正的你。”蘇玄攏了攏焰靈姬的秀發,眼神憐惜。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看待一件事,往往隻浮於表麵,而不去看事物的本質。


    從一個人日常的言行舉止去了解一個人,又能了解多少呢?不過十之一二罷了。


    就像是一座湖泊,人們總是能看到水麵泛起的漣漪,但若是不進入漩渦深處,又怎麽知水下的美景?


    人人都驚豔於焰靈姬的絕美容顏,可誰又能想到,在這古靈精怪的性格之下,同樣隱藏著一顆柔軟,愛憎分明的心。


    蘇玄緩緩鬆開了焰靈姬,表現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形象,如此行徑,反倒讓焰靈姬微微有些不適應。


    驀然間,她眼神一凝,一把拉住蘇玄,“小心。”


    一道紅色的流光一閃而逝,筆直的插在地麵之上,蘇玄凝眸看去,發現竟是鳥類的羽毛。


    百鳥?這是姬無夜出手對付自己了?


    第一時間,他就得出了這個結論。


    “你惹了不該惹的人,所以隻能請你把命留下了。”


    隨著話語落下的瞬間,一道麵容妖異的男子出現在蘇玄身前,他穿著一件暗紅色金絲甲衣,手臂兩旁鑲嵌著幾片飄逸的紅色羽毛,鳳眼微翹,宛若兩朵盛開的血玫。


    他麵容俊美,俊美到蘇玄都有些分不清他是男是女。


    呱呱!


    隱隱約約間,蘇玄聽到了烏鴉的啼鳴聲,一股濃鬱的死亡氣息撲麵而來,轉身看去,墨鴉已然立在身後。


    前後夾擊,動手之人更是紅鴞和墨鴉這樣的高手,看來姬無夜這是下定決心要除掉自己了。


    但這種程度,可還遠遠不夠。


    他嘴角微揚,早就預料到了今日的情形,明目張膽帶著焰靈姬逛街是為了什麽?不就是為了讓姬無夜做捧眼嗎?


    是他?


    墨鴉略顯詫異的看了蘇玄一眼,為他感到可惜,哪怕才華橫溢,名揚天下,今天也終究要殞命於此。


    焰靈姬拔出發梢上的火靈簪,將蘇玄護在身後,惡狠狠的看著眼前的二人,同時暗中催動秘法,緊急求援。


    “可惜了,如此絕色美人,今日就要香消玉殞了。”紅鴞惋惜的看了焰靈姬一眼。


    “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焰靈姬冷笑一聲,守在蘇玄身旁,故意拖延時間。


    “動手!”墨鴉毫不拖泥帶水,右手甩出數道黑色的羽毛,化作寒芒,向著蘇玄激射而去。


    紅鴞配合出擊,兩人一前一後,形成夾擊之勢,急掠而來。


    焰靈姬轉動手中的火靈簪,將火魅術施展到極致,交織出一團又一團的火焰,化作火球,和兩人的攻勢碰撞在一起。


    百鳥殺手,向來以速度見長,更不用說墨鴉和紅鴞這樣的高手,他們輕鬆避過焰靈姬的攻擊,近身攻殺而來。


    甫一交手,焰靈姬便落入下風,按照這個趨勢下去,恐怕要不了數個迴合,便會落敗。


    為什麽非要逼我出手呢?


    蘇玄輕歎一聲,略顯無奈。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道清亮詩號,從遠處傳來。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


    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隨著詩號落下的瞬間,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他手握酒壺,頭戴鬥笠,豪飲一口美酒,由遠及近,數百米的距離,頃刻便至。


    墨鴉和紅鴞目光一凝,隻見來者輕輕壓了壓頭上的鬥笠,眼簾微抬,掃視兩人一眼,一股肅殺之氣,瞬間撲麵而來。


    “你們,過界了。”荊軻握住劍柄,“就此收手,今日便饒你們一命。”


    墨鴉二人心頭一凜,單純氣勢來看,眼前之人,毫無疑問是一名高手,但想讓他們止步,卻是絕無可能。


    “狂妄!”紅鴞冷笑一聲,主動出手試探荊軻的深淺,墨鴉則是謹慎的多,他始終記得,自己的目標隻有一個,那就是殺掉蘇玄。


    和荊軻,焰靈姬糾纏在一起,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驚天十八劍,第八式,驚鴻一劍!”


    “驚天十八劍,第十式,驚濤駭浪!”


    “驚天十八劍,第十八式,驚天絕殺!”


    蘇玄站在不遠處,洞觀整個戰局,刀劍交戈之音,鏗鏘作響,荊軻的劍招,一式強過一式,打的紅鴞節節敗退。


    他並沒有給紅鴞任何喘息之機,直接施展了自己的至強絕學,驚天絕殺。


    這一劍快到了極致,猶若極光一閃,隻見荊軻與紅鴞錯身而過,一縷血痕,出現在紅鴞的頸脖之上。


    紅鴞手捂頸脖,神色愕然。


    這怎麽可能!


    還沒來得及多想,便轟然倒地。


    荊軻掃了他的屍體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


    說了饒你一命,你怎麽就不信呢?偏偏要來送死!


    本來荊軻想要殺掉紅鴞也沒有那麽容易,可這家夥,偏偏要和他打近身戰。


    難道不知道五步之內他無敵?


    荊軻利索的給紅鴞又補了一刀,隨後不疾不徐的向著墨鴉走去。


    看見紅鴞的屍身之後,墨鴉瞳孔驟然一縮,已然心生退意。


    要知道,紅鴞實力雖然不如他,但兩人之間的差距,也並不算大,而他竟然這麽幹脆利落的就被秒殺了,眼前之人的實力,讓他內心沉重。


    他已經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


    “獵人與獵物的角色,現在可是反轉過來了。”蘇玄微微一笑,仿若閑庭信步般的走了過來,三人呈合圍之勢,將墨鴉圍在中央。


    “墨鴉,姬無夜麾下百鳥組織的第一高手,輕功卓絕,罕有人及。”蘇玄緩緩陳述,緊接著道,“隻是不知道,你的速度能否快到逃離死亡。”


    墨鴉不甘示弱的迴應道,“你大可一試。”


    話雖然這麽說,但他目光中卻是布滿了凝重,很顯然,蘇玄早就預料到了此次的刺殺,早就做好了布置,而他們毫無準備的落入了他的陷阱。


    他看似毫無武功,是三個人裏麵最弱的,但真的是這樣嗎?


    看似是突破口,但更有可能是更大的危險。


    他看了一眼天空,他知道,自己唯一的生機,就在那裏,隻要足夠的快,他就一定能夠逃離死亡。


    “黑夜給了我們黑色的眼睛,有人在凝視深淵,有人卻用它去尋找光明。”蘇玄目光看向墨鴉,“有些東西我們無法改變,但我們至少有選擇的權利。”


    “你是想讓我效忠於你?”墨鴉微微愣神,怎麽也沒有想到蘇玄會突然招攬自己。


    “據說百鳥組織隻效忠姬無夜一人,不聽話的獵鷹,都會第一時間處死。”蘇玄同情的看了墨鴉一眼,“掌控著別人的生命,卻無法掌控自己的命運,你不覺得可悲嗎?”


    “長時間的殺戮,想必你早就厭倦了吧?”


    墨鴉沉默不語。


    “以前你們沒有選擇的權利,但現在不同,我可以給你們自主的權利,想當殺手的,可以繼續當殺手,不想當殺手的,可以在我手下做其他的行當。”他並未因為想要招攬墨鴉就誇大其詞,而是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了他。


    “如果我不同意呢?”墨鴉眸光微閃,暗自尋找脫身之機。


    “你會同意的。”蘇玄語氣篤定,看著渾身緊繃,眼神戒備的墨鴉,輕笑一聲,“你想走就走吧,好好考慮一下。”


    欲擒故縱?


    墨鴉有些猜不準蘇玄的心思了,明明都殺雞儆猴了,自己不效忠他,他真的會這麽輕易就放過自己嗎?


    “對了,忘記提醒你一句,提前效忠我,和局勢明朗的時候效忠我,可是天差地別。”


    說完之後,蘇玄便不再理會墨鴉。


    “小軻,好久不見!”蘇玄對著舊友打了聲招唿。


    荊軻瞬間被雷倒,自己明明是一副高手的風範,可在蘇玄這句小軻說出來之後,卻是瞬間逼格全無。


    他尷尬的撓了撓頭,湊到蘇玄身邊,小聲嘀咕道,“大哥,以後有外人在場的時候,能不能給我留點麵子?”


    “怎麽,你是想讓我喊你大哥嗎?”蘇玄笑眯眯的看著他。


    “也不是不行.....”荊軻心直口快,但很快他就為此付出了代價,頭上瞬間鼓起幾個大包,瞬間就清醒了。


    墨鴉看著關係親密的二人,眼中閃過一絲羨慕之色。


    不過這兩個家夥心也真大,就這麽把自己撂在這了?


    既然蘇玄肯放他走,那他就卻之不恭了。


    他右足輕輕一點,淩空飛躍,幾個唿吸間便消失在蘇玄三人的視野中。


    直到掠出數裏之地,墨鴉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依舊有些不敢相信,蘇玄竟然這麽簡單的就放過了自己。


    但緊接著他便犯難起來,紅鴞身死,任務失敗,麵對氣頭上的姬無夜,他又該如何交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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