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線裏,沒人察覺老人微紅的眼眶。


    但另一旁的許書意知道江濂是怎麽迴事,他透過蘇鶯鶯的經歷,想到了滿月。


    滿月的經歷與蘇鶯鶯如此相像,本該被江家上下寵成明珠,可她卻在重男輕女的家庭,聽著一句句「賠錢貨」長大。


    在她不懂事的年紀裏,在沒有被疼愛的日子裏,小小的滿月在想什麽呢?


    或許在想,同是父母的親生孩子,為什麽父母單單就不喜歡自己?或許在暗自埋怨責怪自己不是男孩子,不能為家族傳宗接代做出貢獻?


    她或許在沒有希望的角落裏生成自卑,把父母對自己的態度歸結為自己的錯誤…


    被認知中的親生父母壓迫,十七歲之前的滿月該有多麽煎熬?從順從到反抗,她經歷過怎樣的心理鬥爭?又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


    她隻是個孩子!!


    如果她沒有勇敢的拯救自己,現在的滿月該在哪裏?


    想到這裏,許書意早就淚流滿麵,拿著隨身手帕擦拭著自己的眼淚。


    第509章 普通


    劇情還在繼續,在蘇鶯鶯的建議下,柳嬋兒帶著趙禾進入城西的防空地道。


    在這裏,趙禾認識年齡相仿的夥伴,柳嬋兒也見到形色不同的女人。


    她驚訝的發現,原來戰場上也有女兵,成華的組織抗敵能力並不比男人差,她的槍打的又準又穩,不少敵寇的命都損在成華的槍下。


    發現柳嬋兒是小腳,成華鼓勵她放足,鼓勵她解放天性:


    「女人能做的事有很多,別讓老教條捆住自己,等戰爭過去後,帶著孩子走出去看看,看看咱們華國誌士守下的大好河山!」


    在成華的鼓勵下,這些失去親人,不得不在此避難的女人們漸漸振作起來。


    春生嫂子家的女孩比趙禾大上幾歲,兩個孩子玩的好,兩個大人也變得親密,晚上共同守夜時,春生嫂子會給柳嬋兒講起家事:


    「俺男人在幾年前就上戰場了,閨女出生就沒見過爹,這麽多年也沒個信,俺也不知道他在哪個部隊,跟著哪個長官,是不是還活著…」


    「嗨!這年景,怎麽都是死人,要是他真死在戰場上,也算俺家出了個英雄。」


    「就是可憐俺家兒子,9歲就被征去當娃娃兵,那部隊窮的哦,連雙布鞋都沒有,一排排娃娃兵就穿著那個草鞋,也不知道孩子們怎麽過冬…」


    春生嫂子話裏都是豁達,好像真的覺得男人死在戰場是一種榮譽,但柳嬋兒知道,這不過是她自己的安慰之語。


    徽城還沒有經歷大規模的戰爭就已經死傷一片,刀槍無眼的戰場該是怎麽兇險?春生嫂子早就做過最壞的打算,如今的她也不過是憑著念想,讓自己和女兒堅持活下去。


    每當徽城有部隊路過,她總是抱著孩子站在街口巴望,看看那群人裏有沒有熟悉的麵孔,或者有沒有丈夫的相熟之人給自己帶個隻言片語。


    看到娃娃兵繞徽城而去,她更是一個個扒拉著孩子們,問他們認不認識自家兒子。


    「沒消息就是好消息…」


    她時常這樣自言自語。


    春生嫂子的扮演者是範儷,電影中的她完全不似現實的光鮮,這裏的範儷幾乎素顏出鏡,她直麵自己的年齡,將眼周細小的皺紋,和略有鬆弛的皮膚坦然展示在鏡頭裏。


    加上她樸素髒亂的造型,以及帶著濃重鄉音的台詞,很難讓人想到她是聚光燈下閃閃發亮的國際影後。


    此時的範儷,就是盼著夫兒同歸的普通婦人。


    防空地道的安生日子沒有持續多久,不知道敵寇又有怎樣的新命令,外界的炮火聲不斷,地道中的人不敢出去找食物。


    有越來越多的人生病,也有越來越多的人在黑暗裏默默死去。


    她們不能去遠方處理屍體,隻能將屍體堆積在地道口附近,死亡的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連天真的孩子們都難以發出笑聲。


    平日裏怕狼怕黑怕鬼的孩子們,已經可以平淡的麵對屍體,冷靜的告知大人身邊的同伴沒有了唿吸。


    終於有人餓的忍不下去,本著「怎麽都是死的想法」跑出地道,其中就包括柳嬋兒和春生嫂子。


    找尋食物的過程並不順利,長時間沒有迴來的母親引起孩子的擔心,春生嫂子的女兒不顧阻攔外出尋找母親,不幸遇到敵寇,死在敵寇的刺刀之下。


    找到孩子時,她的身體已經冰涼,血和流出的腸子凍在一處。


    春生嫂子跪坐在地上,她想抱起女兒,卻又無處下手,舉起的雙手憑空發抖。


    柳嬋兒看到她找不迴自己的唿吸,在快要閉過氣時,春生嫂子才哀嚎出聲:


    「閨女!!」


    她拋開所有顧忌和害怕,悽厲的哭聲傳遍徽城的街頭。


    春生嫂子是在一個夜晚離開地道的,臨走前,她偷走成華身邊的一枚土製手榴彈。


    這樣的場景在很多抗戰影視劇中都有表現,走投無路毫無希望的人想報仇,就隻能以命換命,那些英雄們總能用自己的生命換走幾個敵人。


    就在春生嫂子拉開手榴彈沖向敵寇的堡壘時,觀眾們無不緊張,也無不盼著她的成功。


    但敵人的哨崗早就發現她,不等她進入爆炸範圍就將她擊倒在地,手榴彈在她手中炸開,屏幕中出現一片血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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