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徐畢歸準時起床。


    他今天的患者要做的是心髒起搏器手術。


    這個手術他已經模擬過幾十次,把教程裏提到的各種注意事項、甚至不同心髒在手術過程中可能遇到的問題都一一模擬出來,已經非常熟練了,他有自信今天的手術能成功。


    他一邊運動,一邊在腦海中模擬手術過程。


    運動完,洗澡換衣服吃早餐,然後出門開車去醫院。


    八點差五分,他準時到達醫院。


    “林醫生早上好。”


    “嗯。”


    路過的護士熱情的朝徐畢歸打招唿,徐畢歸表情平靜的點點頭,去更衣室換衣服。


    一絲不苟的穿上白大褂,掛好工牌,到了時間,帶著實習醫生去檢查病人的狀態,所有流程都確認過,就開始準備手術了。


    與此同時,鹿爻抱著桃桃到了聖雅醫院,她沒有立刻去徐畢歸的所在的心外科,而是站在大廳科室分布圖前看了一會兒,確定心內科和心外科的科室在一起後,給自己掛了一個心內科的號,坐電梯上了五樓。


    她特意路過了心外科的辦公室,確定裏麵沒有‘林羽’後,才到隔壁的心內科辦公室。


    鹿爻隨便掛的號是個戴著眼鏡的中年男醫生,他看著鹿爻,溫和問道:“哪裏不舒服?”


    鹿爻皺著眉道:“這三天晚上睡覺的時候,心跳會突然加快,就像是劇烈運動以後的樣子,過了幾分鍾又自己停下,還有就是偶爾吸氣的時候心髒會抽疼,有時候平躺著翻身也疼。”


    鹿爻一本正經的胡謅著自己不存在的症狀。


    醫生在電腦上記下鹿爻的狀況,又詢問了一下病史之類的,拿出聽診器,現場給鹿爻聽了一下心跳。


    過了一會兒,醫生坐迴電腦前,快速的敲擊鍵盤道:“先去做一下心電圖和心彩超,單子出來以後再來這裏。”


    鹿爻接過單子,站起身道:“謝謝醫生。”


    鹿爻抱著桃桃走進隔壁心外科辦公室,對著一個實習醫生道:“你好,請問林羽醫生人呢?我要去做檢查了,想讓他照顧一下孩子。”


    實習醫生愣了一下,眼神在鹿爻和桃桃身上打轉,下意識道:“您是?”


    鹿爻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道:“我是林羽老婆,心髒有點不舒服來做個檢查,怕他在忙沒給他發消息,他人呢?”


    “林醫生正在做手術,您要是——”


    鹿爻看著麵露難色,伸手想要幫她抱桃桃的實習醫生,打斷道:“沒事沒事,他不在我就自己去好了,對了,林羽這幾天上班遲到早退沒有?家裏出了點事,這幾天沒有奇怪的的人來醫院找他、或者給他打騷擾的電話吧?”


    實習醫生忙道:“沒有,林醫生很守時,沒有遲到早退,原來您家裏出事了,難怪這兩天林醫生看起來心情不太好,話也不怎麽說了,奇怪的人倒是沒有見到,林醫生的手機也挺安靜的。”


    鹿爻心裏思索,按照這個醫生的話,‘林羽’這幾天都是規規矩矩來上班的,再根據他迴家的時間,說明他沒有在現實裏和其他異能者見麵,這進一步驗證了她的判斷。


    現在‘林羽’在做手術,是檢查他手機的好機會。


    鹿爻心思百轉,調整出一個黯淡的眼神,拍了拍桃桃,勉強露出一個笑容道:“我老家有親戚因為錢鬧到家裏來了。”


    鹿爻說到這裏就止住了,歎息一口氣道:“他們沒找來醫院就好,估計還是要點臉的,對了——”


    鹿爻頗為緊張的看向實習醫生道:“這些事還拜托你幫我保密,林羽這人自尊心挺強的,要是被同事知道家裏有糟心親戚,他會拉不下臉。”


    她給這個實習醫生挖了坑,他不告訴林羽最好,她省事,告訴了的話,她可以通過林羽的反饋來探查更多信息。


    實習醫生哪敢八卦主治醫生的家事,當即連連擺手道:“不會說不會說。”


    鹿爻露出一個疲憊的笑道:“那就謝謝你了,還有就是我檢查如果沒問題就直接迴去了,希望你不要告訴他我來過,以免讓他工作分心。”


    實習醫生連忙應下,鹿爻再三道謝後進了電梯。


    她沒有去心電圖室,而是去了四樓的手術室。


    四樓電梯門打開正前方數十米的方向是手術室的大門,中間是空蕩蕩的大廳,大廳裏麵擺放著一些座椅,做手術的患者家屬在大廳裏等候著。


    鹿爻掃視一眼,出來左拐沿著室內通道走到衛生間,她抱著桃桃走進隔間,關好門之後,散開精神力,一點點的撐開絕對空間,讓絕對空間蔓延進手術室。


    絕對空間是與現實世界可以交錯重疊的空間,它不是隱藏在她身體裏,而是像一個摸不到、與她之間有線連著的氣球。


    這個氣球內部大小恆定不變,外在形象卻可大可小,可變成實體,也可以透明隱形。


    當空間是實體時,就像是一個普通人能看到摸到的氣球,鹿爻可以改變它的外在,讓它在眾人眼中變成一道門、一座房子,甚至是一個灰塵大小的圓球,可以被普通人觸碰,甚至移動,不過移動到她三米之外後,空間又會自己跑迴她身邊。


    當空間是透明隱形的時候,與現實空間就不在一個維度上,不受現實牆壁、建築、水土等任何實體東西的阻擋,鹿爻可以讓空間覆蓋在現實空間之上,就像是鋪在牆上的一道透明膜。


    她也可以無視牆壁、建築,把空間撐到最大的直徑百米的範圍,並從空間的任意角落走出,達到穿牆而過、移動位置的目的。


    不過她一旦進入空間,絕對空間就像是被放置在某一地點的透明氣球,她最大可以移動的範圍也就是空間內部的範圍,想要移動到更遠的地方,她得出來挪一下空間位置,或者是把空間綁定在別人身上,讓別人帶著她跑。


    此外,除了她以外的任何人都無法從外麵看到空間內部,在他們眼裏,沒有實體化的空間就是空氣,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存在。


    而她可以從外麵感知空間內部、對內部進行任意操作,也可以從內部看到外部,就像隨便打開一扇窗子,甚至讓整個內部變成透明的單向玻璃房,全方位的看到外麵。


    鹿爻將絕對空間的壁撐到手術室之內,靜待一會兒,確定沒有人發現她後,從透明的牆壁上看到了裏麵正在做手術的場景。


    手術室裏,徐畢歸反複消毒、換上無菌服,走進手術室,麻醉師給病人局部麻醉,所有醫務人員以徐畢歸為中心,一絲不苟的配合著。


    林羽已經完成了超過三百台手術,醫務人員對他的技術很信服,再加上這次的心髒起搏器手術並不算困難,手術室裏雖然安靜,但眾人心裏還算輕鬆。


    可現在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們眼前的這個人是假冒的林羽,一個隻看過視頻教程,拿自己做實驗的男人。


    徐畢歸檢查了一下病人的胸壁大小、形狀和鎖骨的位置,將起搏器的電極從病人右側鎖骨下的一處靜脈穿刺進去,慢慢的沿著靜脈穿刺到右心房右心室。


    實際操作起來雖然精細,但好在他之前徹底的了解過心髒的各種結構,在家裏還沒有透視,全憑感覺,這裏卻是能直白的看到穿刺針在人體內移動的過程。


    而且為了保證自己第一次手術的順利成功,他還讓兩個塵埃大小的東西貼附在穿刺針上,確保穿刺針的路線正確。


    穿刺成功,下一步分離囊袋——


    鹿爻站在空間裏,打量著幾米之外隻露出眼睛的‘林羽’,動作熟練靈活得完全不像是生手,難道他假扮林羽之前也是個心外科的醫生?


    不可能!


    難道他的異能是複製之類的?他不僅複製了林羽的外貌,還複製了林羽的技術?


    技術能複製嗎?


    這樣光看著,鹿爻也沒辦法得出更多的信息,趁著他做手術還有一段時間,鹿爻把絕對空間延伸到擺放醫生個人物品的消毒室裏,她給‘林羽’打了一個電話,根據震源快速找到了‘林羽’的手機。


    擔心這樣直接拿起來會留下指紋或者氣息,鹿爻從一旁的櫃子裏拿出一副手套戴上後,才把空間延伸到林羽的櫃子裏,把手機拿起來。


    本以為她需要嚐試解密碼,可哪知道,這個手機完全沒有設置密碼,一滑動就解鎖了。


    鹿爻隱隱感覺到不對勁,但現在查找信息更重要,她快速的翻看通話記錄以及聊天設備。


    刪除了她剛才打來的電話後,‘林羽’最近的通話是在四天前,醫院的同事打來的,四天前真林羽還活著,不是這個‘林羽’打的。


    各種聊天軟件以及信息裏都沒查到可疑的消息。


    “嘶——”


    鹿爻感覺到自己指尖有種刺痛感。


    她連忙把手機轉移到左手,抬起右手才發現橡膠手套破了,她的食指和拇指被一團黑色的東西啃食得鮮血淋漓。


    而且這些吃了她血肉的黑色東西正在以極快的速度增殖著。


    鹿爻心裏驚駭,意念一動,一個空間泡出現在她指尖,快速的把所有黑色物質籠罩在空間泡裏。


    抓完這些,鹿爻擔心身上其他地方還有這種東西,直接在自己身體上又覆蓋了一層空間,一寸一寸的碾壓檢查過去,還真的在外套上又找到了幾個肉眼看不見,正在啃她衣服的。


    看著麵前兩個空間泡,鹿爻吸著冷氣,趕緊把‘林羽’的手機放迴去。


    ‘林羽’在他手機上放置這個東西,肯定是為了防止別人動他的手機,不知道‘林羽’是在手機有動靜的時候就會察覺到,還是過後依靠手機上的這些東西來檢查。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要立刻擺脫嫌疑。


    幸好她手指上的傷口不算太深,已經愈合到隻有些輕微的痕跡。


    鹿爻用空間移動到衛生間,抱著桃桃去了二樓檢查室。


    聖雅的病人不算多,設備又齊全,根本不需要等待,鹿爻走到彩超室,就立刻可以做。


    做完彩超,又去做心電圖,再折迴來拿檢查單。


    半個小時左右,兩項檢查就弄好了。


    此時徐畢歸的手術已經結束,確認病人狀態良好以後,他走出手術室。


    一起出來換衣服的工作人員看著徐畢歸嘴角清淡的笑意,忍不住打趣道:“林醫生心情不錯?這兩天都沒見林醫生笑過了。”


    “不過也是,順利完成了一台手術,救治了一個病人,值得開心。”


    以前的林羽是個隨時帶著虛假笑意,讓人覺得溫文爾雅的男人,而徐畢歸通常隻有麵無表情一種表情,以至於大家這兩天都在猜測是不是林醫生家裏出事了。


    徐畢歸眉頭微皺,他表現得很開心嗎?


    可能是吧,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不是因為救治了一個病人,病人的死活他才不在意,隻是因為他順利的完成了一次手術,達到了自己的預期而已。


    徐畢歸的心情平靜下來,拉開抽屜,立刻察覺到自己的手機被人動過,還是異能者。


    徐畢歸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他習慣性在自己的所有物品上放置一些東西,任何人拿著他的東西超過一分鍾還不放下就會被攻擊。


    如果是個普通人碰到,這些東西會鑽進普通人的腦子裏,讓普通人失去意識,如果是異能者碰到,他的東西不是把異能者吞噬幹淨,就是被異能者弄死。


    現在看來是最後一種情況。


    ——那些蠢貨找來了。


    這是徐畢歸唯一得出的結論。


    除了烈陽基地剩下的那三個人,他徐畢歸從不樹敵。


    徐畢歸輕摸著手機,眼裏露出一絲嗜血的殺意。


    他喜歡平靜得毫無起伏的生活,凡是打擾他生活的,都是他吞噬的對象。


    徐畢歸慢條斯理的換好衣服,走出更衣室。


    鹿爻抱著桃桃再次迴到心內科的辦公室,把檢驗單拿給醫生看,醫生看著各項指標,說:“從檢查結果上來看,你的心肺功能都很好,我建議你迴家調整作息和飲食,觀察一個星期,如果再發生心率過快等情況,再來就醫。”


    鹿爻‘嗯嗯’的應著,等醫生說完後,朝他說了謝謝,抱著桃桃走出辦公室。


    才邁出辦公室兩步,她迎麵撞上了做完手術迴來的徐畢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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