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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出奇的靜,好像粘稠的絲網要將人包裹,怎麽也掙脫不了一樣。


    蘇諾從屋內走了出去,其實她原本是極安靜的人,隻是,現在這樣的心情再呆在這個微有些封閉的屋內,她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很重很重,會忍不住胡思亂想,而最後往往有一種要崩潰的感覺。


    冷冽的空氣一下子澆灌進她的衣裳裏,直接包裹住她的身體,劃上她的肌膚,讓她狠狠的一哆嗦,倒是把今天以來那糟糕的感覺驅散了很多。


    蘇諾知道的,很多東西不能想,即便是想了,也是沒有什麽用的,倒是把這些日子以來的那麵具狠狠的撕裂。但蘇諾捫心自問,這樣的生活是她以前從來不敢奢望的,現在擁有了,她多少是珍惜的。


    事實證明,不用是以後,就在不久之後的日子裏,她想起現在的生活,現在她所擁有的溫暖,那簡直就是地獄和仙境的對比,是一種不帶色彩的絕望啊,隻是當後來她為了守護這一份溫暖,付出的太多太多,到最後,已經完全的筋疲力盡,就是將心中最後的那些愛也消失殫盡了。


    此生,不複存在。


    隻是現在的蘇諾不曾知道,也幸虧不知道。


    走出西廂房,那微凜的湖水輕輕的蕩漾著,看得蘇諾鬼使神差的脫了鞋子,將雙腳浸了下去,那透心涼的感覺一下子直衝上來,讓蘇諾一向平靜溫和的臉極其誇張的做了一個倒抽冷氣的表情,但那一陣冷過後,倒也沒有什麽了。


    蘇諾坐在草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動著自己的腳,忽然,她倒是想起了一個共同點,似乎隻要是她住的地方都是有一個湖的,蘇諾的臉微微一皺,莫名的想,該不是老天想要告訴她,其實她本身跟湖是很有緣的!


    北辰寒看著白淺睡著之後,走了過來,到假山後麵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銀灰色月色下蘇諾有些傻傻的神情,似乎是在想一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不,應該說是天方夜譚的東西,事實上,北辰寒想的倒是有些搭對。


    蘇諾這樣想著,嘴角笑的倒是越發的上揚,也不知道是在笑這個想法還是在笑想出這個想法的自己。


    北辰寒的腳步不知怎麽的就停在了原地,就那麽看著。剛剛淺兒還跟他說,他的寵物因為摔了一跤而抱著她狠狠的哭了一頓,倒是現在絲毫看不出,隻是現在他寵物的這個樣子,倒是他從來不曾看見過的。


    這段日子以來因為籌劃那個計劃,他的心一直都是冰冷的,即便是在麵對淺兒的時候也是保持著幾分冷意,隻是現在看著他的寵物,竟不知覺的柔和了下來,竟有種想要將他的寵物抱在懷裏,好好親一親,聽她講講話,或者就是這樣看著她傻笑的神情也好的。


    蘇諾想著想著,不知道轉了什麽彎,想到了白淺,臉上的笑意微微帶著孩子氣,要是她姐姐現在看見她這個樣子,看見她竟在這麽冷的天將腳放在湖水裏,一定會說她的,她知道的,要是姐姐的話,就算再生氣,也舍不得罵她,更不用打她了的,就是裝模作樣也是不肯的。


    蘇諾的臉微微的彎到一邊,那樣子真是像及了一個出來偷玩的孩子,看著什麽都是幸福的。


    他的寵物的腦袋裏到底想到了什麽,居然會出現這樣的表情,這麽可愛的表情,可他在整整過了七年都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表情存在,還是說,當他的寵物每每獨處的時候,都會這樣一個人傻樂。


    隻是北辰寒不知道的是,不用說這樣的表情,在過去整整七年來,每當蘇諾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就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她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少的慘不忍睹。


    北辰寒這樣想著,雙腳不自覺的往前移動,沒留神下邊,踩到了枯枝,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蘇諾一下子驚覺的的抬頭,就看見不遠處的北辰寒,蘇諾整個人就好像受了驚一樣,騰地就從地上跳起來,就是連鞋子也忘記了,隻知道慌亂的往迴跑。


    一點也不顧北辰寒到底有沒有看見她,隻是看見北辰寒瞬間的驚恐,蘇諾是無法用言語來表達的,或許要她說,就是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為什麽要逃,為什麽要害怕,隻是本能的往迴跑。


    赤裸著雙足完全不顧及地上的石子,一下子踩上了,那痛楚瞬時清晰的彌漫上來,讓蘇諾的右腳一軟,而身體直直的要倒下去,就在要與草地相接處的瞬間,整個人進入了一個微微帶著涼意的懷抱。


    北辰寒眼疾手快的接住了蘇諾,想起白淺說她今天才跌了一跤,結果現在差點就又是一跤,便有些好笑,就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語氣裏帶著些溫柔寵溺:“今天才跌了一跤,怎麽現在又這麽不小心,讓我看看,有沒有磕到哪裏,要是諾兒現在大哭起來,我可是很難辦的。”


    蘇諾完全沒有去聽他講的是什麽,更不用說看見北辰寒眼眸裏帶著千年難得的溫柔,她隻是本能的害怕,尤其是北辰寒那天晚上來西廂房之後。蘇諾抖索著身體,一張小臉有些蒼白,像隻無助的小野獸要離開北辰寒的懷抱。


    北辰寒也發現了,臉上的笑意微微的收斂:“諾兒。”


    蘇諾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隻覺得越發的害怕,身體竟一下子離開,跌跌撞撞的要逃離。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逃,又或許,其實她一開始就知道,隻是不願意去承認,所以,不管是哪一個,她都隻能慌亂無措的逃離。


    北辰寒一滯,臉上僅剩的笑意也完全的消失,看著急切逃離他的蘇諾,眼眸變得墨色一片,他的寵物居然這麽急切的要逃離,好,很好。北辰寒站起身來,周身散發著冰冷的寒意,一步一步往西廂房走去。


    也是北辰寒有意,從一開始就沒有安排下人在西廂房,那時候白淺莫名,北辰寒就找了個堂而皇之的理由塞住了,白淺便也就讓自己身邊的人去伺候,隻是蘇諾也不習慣被人這般伺候著,也就都作罷了。


    蘇諾好像遇見了鬼一樣,將木門一下子關上,瑟瑟發抖的身體靠在門上,急切的喘息著,眸子裏滿是水深深的驚慌,而心口猛烈跳動著的心髒,讓她有一種錯覺,她很快就要這樣的死掉了,可她的心髒會這樣跳出來,鮮血橫流。


    北辰寒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很陰鬱,聲音跟野獸一樣低沉:“諾兒,你最好開門。”


    蘇諾聽到這個聲音,就如同聽到催命鈴聲一般,臉上是真正的一絲血色也不剩,慘白一片。那一種潛意識的感覺在慢慢的蘇醒,慢慢的蘇醒,讓蘇諾害怕的想要四處逃竄,就是有一個小洞,她都願意想老鼠一樣,鑽下去。


    “諾兒。”北辰寒的聲音越發的低沉。


    那種整整七年的熟悉感已經襲上來,蘇諾知道的,她的主人現在生氣了,還是很生氣很生氣的,要是換做以前,她一定會跪在地上低賤卑微的祈求主人的原諒,可她現在不能,她的潛意識告訴她,絕對不能開門,不能。


    要是開了,那麽,有什麽東西一定會被改變,有什麽東西她就算再怎麽偽裝,也會破碎。


    一定,一定會的。


    北辰寒的雙眸現在如同地獄裏的修羅一般,絲毫沒有人氣可言,雙唇緊緊的抿成一條冷漠的線,伸出右手,放在木門上,一用力,然後那門就被推開了,蘇諾沒有意料到,整個身體狠狠的倒在地上,白皙的雙手重重的觸及地麵,兩隻手都破皮了很大一塊。但看見北辰寒陰著臉,一邊反手將門重新關上,一邊直勾勾的盯著她,蘇諾的身體本能的往後移動。


    逃。是她腦海中唯一的想法。


    要是換做以前,她一定是怎麽也想不到的,她這麽愛著主人,竟有一天,是想要逃的。


    北辰寒一步一步的逼進蘇諾,在蘇諾的麵前蹲下:“諾兒,想要去哪裏?”聲音是冰冷的,沒有起伏的,但蘇諾知道,就是這樣,比真正的發火還要可怕。


    蘇諾的眼睛驚恐的睜得大大的,就是連唿吸也停滯了一般,想要就這樣將她自己縮小,在縮小,直至變成透明,看不見才好的。


    北辰寒的嘴角微微的揚起,身體又湊近蘇諾:“諾兒,你想要去哪裏。”又是沒有起伏的問了一邊,隻是聲音又冷冽了幾分。


    蘇諾想要搖頭,但她的腦袋就跟僵住了一樣,哪怕是一絲一毫也不能動彈的,而後背已經無處可去,抵在了床沿上。


    北辰寒的餘光落在了床上那湖藍色的棉襖上,那冷冽的眼眸在瞬間變得跟刀子一樣伸出右手,越過蘇諾的頭,從床上將棉襖拿過來,蘇諾在這一刻將唿吸完全的靜止住,直到看見北辰寒將棉襖放在她的麵前。


    這是她今天為了不讓自己多想而做的,何況,她卻是覺得她應該給那個人做一件棉襖,這樣的話,那個人迴來一定很開心的,說不定會拿著這件棉襖像個孩子一樣一直樂到過年呢。


    北辰寒的右手捏緊了棉襖,將棉襖又往前拿,幾近貼著蘇諾的臉:“諾兒,你告訴我,你這個棉襖是做給誰的。”


    蘇諾看著,那湖藍色,跟上一件被主人毀掉的完全一個樣的棉襖,聲音跟卡掉了一樣,絲毫發不出聲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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