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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當蘇諾一轉頭,那直至躺在外麵地上的寧非就那麽正好與她相對,這一切並不是一場噩夢,是真正的存在的,是真實的。


    蘇諾看著外麵幹涸的血,死後依舊是滿臉痛苦的道士,隻覺得惡心,想要吐,可身上沒有絲毫的勁道,就是起身也不能的。


    北辰寒依舊壓在蘇諾的身上,兩個人都是赤裸裸的,毫無縫隙的緊密貼合在一起,隻是此刻的北辰寒已經睡著了,除去臉上的血跡,整個人的神情無辜的宛若處子。


    蘇諾想要笑,想要抬手摸摸身上這個人,可手抬到一半又無力的垂下了,蘇諾看去,隻見她渾身上下都是淤青,她不知道昨天主人到底是怎麽對待她的,她也毫不在意,因為如果這是一種懲罰的話,那真的是太過輕了。


    她隻是突然覺得,她跟主人原本的那條界限在此時此刻變成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她隻是覺得,她對主人的愛這一生一世都是絕望的。


    她隻是覺得,她深愛著,可她已經無路可走了!


    “諾兒。”北辰寒睜開眼睛,抱著蘇諾,那吻已經落了下來,帶著些急促和不安的味道。


    蘇諾輕輕的閉上眼睛,任由身上的人吻個夠,但那吻卻又戛然而止,沒有了絲毫的動靜,蘇諾睜開眼睛,看見北辰寒已經閉上眼睛,再一次睡著了。


    蘇諾輕輕的笑,但一笑,這才發現她臉上的肌肉都已經僵硬在一起了,就是一絲一毫的表情也做不出來。


    於是她又轉過去看遠處的寧非。


    陽光下,除去他身上幹涸的血跡,臉上是一片蒼白的,其他的一切都是安靜美好的,甚至絲毫看不出這樣一個漂亮的孩子是倔強的,曾倔強到讓人無語的地步。


    蘇諾就那麽看著她,然後她說:“對不起。”


    是的,她除了對不起,沒有任何可以實際做的事情,她不會因為這滿山的小道士和寧非的死,而動手殺了主人,為他們報仇。


    就算是一絲一毫的傷害,她都不是不會做的,甚至是,要她怪罪於主人,也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隻能說對不起。


    她深愛的主人,不管何時何地,在她的心裏都是第一位的,隻是啊,能不能將這些罪惡統統都加注在她一個人的身上,讓她一個人去承擔,不管是再殘酷的刑罰都是沒有關係的,隻要她的主人是好的,那麽一切都是可以的。


    蘇諾輕輕的閉上眼睛,迎著陽光,再一次,用口型,無聲的說到:“對不起。”


    對不起。


    有太多的對不起,可她無能為力,所以,她願意承擔這所有的一切。


    對不起!


    北辰寒真正醒過來的時候是第二天中午,正是一個極其爽朗的日子,蘇諾原本就是淺眠的,北辰寒微微一有動作,蘇諾便醒了。


    “寒。”蘇諾順著北辰寒的視線看向外麵,隻覺得心口一滯,抱著北辰寒道想好說什麽,可那安慰的話到口中,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北辰寒忽然上下的檢查蘇諾,語氣裏帶著慌張:“我是不是也傷害你了。”


    蘇諾搖頭,用力的搖頭。雖然在看見寧非被殺的那一瞬間,她是寧願北辰寒也將她殺死的,但是啊,等到現在,她突然發現,要割舍下這樣的主人,她還是不舍的。


    看,她愛的是這麽的令人不恥,令人惡心的!


    北辰寒確定蘇諾身上沒有嚴重的傷,一下子又將蘇諾抱緊:“還好,還好我沒有傷害到諾兒,還好。”


    滿是鮮血的心在這一刻被溫暖包裹住,蘇諾一滯壓抑著的眼淚終於無聲的掉落下來,說著這樣話語的主人,讓她如何不愛,讓她如何舍棄,讓她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萬劫不複。


    蘇諾用毫無力道的手,努力的迴抱住北辰寒。晶瑩的眼淚掉落在他的身上,從北辰寒那分明的肌肉上滑落下去。


    “諾兒,你怎麽哭了,諾兒不要哭。”北辰寒捧著蘇諾的臉有些無措。


    蘇諾朝著北辰寒微笑,可是笑容到一半依舊是眼淚。似乎這些眼淚已經壓抑的太久,太久,又似乎這些眼淚是蘇諾這些年以來的委屈和絕望。


    北辰寒幫蘇諾擦眼淚:“諾兒不要哭,諾兒不要哭“。


    蘇諾流著淚搖頭,抽泣著說到:“諾兒不哭,諾兒不哭。”可是眼淚還是嘩嘩的掉落下來。


    她不想哭的,可眼淚就是不能控製的往下掉,她也不想愛的,可就是割舍不掉的要愛,一切都是沒有辦法啊!


    沒有辦法啊!


    北辰寒捧著蘇諾的臉,溫柔的吻了下去,將那放肆的眼淚都吻幹,帶著他臉上濃鬱的血跡,混著他身上沉重的血腥味,就那麽溫柔的吻著。


    蘇諾不知道自己到底這樣哭了多久,隻是北辰寒一直就這麽抱著她。


    蘇諾想,其實主人其實真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的,很溫柔很溫柔,隻是從來不屬於她的。


    蘇諾起身,啞著嗓子說到:“寒,我給你洗漱。”說著就要下床。


    北辰寒製止了蘇諾的動作,用衣裳將她裹住:“我來,諾兒躺著就好。”說著對蘇諾溫柔的一笑。


    蘇諾也衝北辰寒笑,隻是笑容到一半,看見那外麵的寧非,就再也笑不下去了。


    北辰寒將蘇諾的神情都看在眼裏道:“諾兒,不要怕。”


    蘇諾也不解釋,隻是溫順的點頭。


    蘇諾看著北辰寒離開,便下了床走到寧非的麵前蹲下,眼前的少年依舊好似那個少年,隻是再也不會用那倔強的眼神直直的盯著她,讓她不自在了。蘇諾伸出手,輕輕的撫摸上寧非的臉,果然,是一片冰冷的,著冷氣就好像要透過皮膚直直的鑽進她的心髒裏一樣。


    “對不起,寧非。”蘇諾說到,隻是眼前的人依舊沒有絲毫的表情。


    “對不起。”蘇諾再一次的說到,然後將那掉到一邊的草蚱蜢撿了起來。


    她知道的,她這一輩子也不可能忘記這樣一個少年,忘不掉的,不管是不是一場噩夢,都是忘不掉的。


    這是她心口上一道血淋淋的傷口,窮其一輩子都是會在的。


    寧非,她蘇諾不會忘。


    遠處傳來腳步聲,蘇諾聽見趕忙站起身迴屋,寧非已經死了,她不想她的主人連個全屍都不給他留下。


    她知道的,主人雖然看起來是正常的,但他現在的思維到底已經混亂到什麽地步,已經無人知道了。


    急促到蘇諾連一眼也沒有迴頭看一下寧非,以至於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讓蘇諾震驚的無與倫比,但到最後隻是化成狂喜。


    “諾兒。”北辰寒端著水進來,那樣子看上去有些奇怪,畢竟堂堂的二王爺從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蘇諾衝他微笑,將手中的蚱蜢小心的收藏好,不讓北辰寒發現。


    北辰寒的臉已經洗幹淨了,現在又是那張棱角分明的臉,蘇諾微笑著看著,沒有言語。


    北辰寒過來幫蘇諾擦洗,看著蘇諾身上都是淤青,北辰寒道:“對不起諾兒。”


    蘇諾搖頭:“不要緊的,寒。”說著依舊是微笑。


    北辰寒幫蘇諾擦幹淨,又幫蘇諾換上幹淨的衣裳,其實倒不是蘇諾自願的,委實她是真的沒力氣了,否則,這樣的事情終究是不符合規矩的。


    “寒,我們換一個地方。”蘇諾說著,克製自己不去看外麵的屍體。


    北辰寒明白蘇諾的意思,道:“好”,便抱著蘇諾往外走去,至始至終,蘇諾都是閉著眼睛,真的再也沒有看寧非一眼。


    這裏的一切太過匆匆,可即便是這般的短暫,也是她心口上難以磨滅的傷痛了。


    北辰寒抱著蘇諾來到了另一處廂房,這裏沒有任何的屍體,這裏的一切是安靜的,美好的,還帶著絲絲的鳥聲。


    蘇諾看著這裏的一切,她笑,她也跟這個地方一樣,自欺欺人,假裝看不見就是幹淨的,隻是,她也隻能是這樣而已了。


    忽然,蘇諾的肚子很不適宜的叫了起來,北辰寒看過來:“諾兒你餓了?”


    蘇諾被這麽一問,那原本的鬱悶心情倒是被尷尬代替了。


    北辰寒寵溺的捏了捏蘇諾的臉:“我的諾兒居然還害羞,不過也是該餓了,諾兒在這裏等著,我去看看有什麽吃的。”


    蘇諾拉住北辰寒的手,這裏的人都死了,哪裏還有熟食,就算有現在也吃不來了,看了也是白看的。


    “寒,不用去看了,這裏的食物過了這兩天也都壞了。”


    北辰寒被這麽一說,也想到了:“那我去下山去給諾兒買些迴來。”但隨即北辰寒就自己否定了:“不行,我要是下山了,諾兒就會被壞人帶走,我不能讓諾兒一個人呆著,還是帶著諾兒一起走好。”


    蘇諾隻覺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下,她主人的病還沒有好,怎麽能讓主人下山,那山下可全是百姓。蘇諾連忙道:“不用下山,我們自己在山上也可以找到食物的。”


    北辰寒猶豫了一下,看著蘇諾的表情還是答應了。


    雖然蘇諾是這麽說的,但她完全不知道該去哪裏弄食物,何況她現在完全就跟沒有骨頭似的,就是自己站著走上一會兒,都隨時有可能癱軟在地上。


    倒是北辰寒將蘇諾嚴嚴實實的包裹好,然後抱著她往外走去。


    北辰寒知道蘇諾並不想看見那些屍首的,走的地方也都是幹淨的,就是一絲雜亂也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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