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到砂廠,梁思翰已經準備好熱湯熱飯和水了。


    怕老板餓壞了,還給他堆了一餐盤的大雞腿,但聶釗對於砂廠大廚用鐵鍬炒出來的菜向來沒什麽胃口,也不過略吃幾口米飯,吃了點青菜就放下了。


    倒是陳柔一次幹了倆雞腿,看大家也還沒吃飽,就把聶老板盤子裏壘的小山包一般的雞腿給幾個保鏢並梁叔全分掉了。


    梁利生吃飯的時候就在邊吃邊打唿嚕,但聽到外麵響起操普通話的聲音,立刻又一個機靈,猛得睜開了眼睛,聶釗按他:“梁副好好休息。”


    梁利生騰的站了起來:“我精神得很,一點都不困。”


    唿嚕打的震天響,還好意思說自己不困?


    梁思翰帶著嶽中麒,他走向陳柔,遠遠就伸手:“聶太,我來請您。”


    聶釗不知道是什麽事情,而且這麽晚了,他隻想看一眼東西,然後就趕緊迴家的,這個姓嶽的請他太太,又是要幹嘛?


    大晚上的,凡事要講效率,嶽中麒看聶釗:“聶老板,要不您先上船看貨,我和您太太這邊還有點小事要處理,很快我們就能結束。”


    宋援朝的嘴角陡然間就翹的像ak了,因為他發現了,老板在吃醋。


    他牽陳柔的手:“阿柔,是什麽事情,我陪你去?”


    陳柔反勾勾他的小手指:“一點小事,我自己處理就好,陳,陳老板也在。”


    一是被勾了小手指,二是說陳恪也在,這是雙保險,聶老板說:“好。”


    陳柔先找到梁思翰,問砂廠總共有多少錢,聽說正好有三十萬流動資金,於是讓他打開保險箱全提了出來,全部裝到了箱子裏,又到聶老板在這兒的辦公室,拉開辦公桌下麵的抽屜再一拍,從下麵搞下一把小手槍來,緊接著,又問嶽中麒要了一把匕首,她剛才還拿到了宋援朝的匕首,提著滿滿一箱子錢,拿著一把槍兩把匕首,搞了輛快艇,她和嶽中麒趕往了信號塔那邊。


    陳恪在,還有一個王寶刀,倆人在一艘快艇上,船中間還跪著一個女人。


    看到陳柔,陳恪立刻下船迎了過來,責備的眼神瞪一眼嶽中麒,又說:“聶太太,你站的遠遠的,看著就好,人我們來放。”


    陳柔繞個大圈子,其實不是要放人,而是要讓陳恪意識到,他哪怕武力再高,做人再忠厚,再義氣如山,在即將來的改革浪潮中,他這種人也是要吃虧的。


    因為他也是從很年輕就待在部隊,接受的又是特別傳統的教育,天性又太忠厚,這一重重的,全是致命的殺手鐧,才會叫他英年早喪。


    但道理不在於講,而在於做。


    她側首,伸一指在唇邊一噓,再給嶽中麒眨眨眼:想看我開飛機就聽我的喔。


    嶽中麒抿唇,還舉了一下拳頭:沒問題。


    陳柔笑問陳恪:“那個女俘虜應該很可憐吧,我猜沒什麽攻擊性才對。”


    陳恪說:“她會點簡單的中文,據說有母親,還有個三個月的孩子。”


    海盜船上的女俘虜,上有八旬老母,下有待哺小兒,可憐屬性爆表。


    陳恪最見不得可憐人,會被李大瘸子捶爆,也是因為,他覺得一個瘸子可憐巴巴的,能是什麽壞人,結果就被個瘸子給反殺了。


    陳柔故意說:“聽起來好可憐喔,我跟她聊兩幾句。”


    這個陳恪就不答應了:“不行,她再可憐也是海盜的人,聶太太,您是被海盜通緝的人,絕對不可以讓她看到您的臉,否則她迴去後,萬一因為生活困頓需要錢,或者是她又被別的海盜抓了,拷問,不得不出賣您呢,不可以。”


    快艇上的女人應該也猜到什麽了,因為離得遠,看不清,但能隱約看出陳柔是個女性,她還被反綁著,跪著,艱難的朝著船沿磕頭,不停的磕頭:“嗚,嗚嗚~”


    陳柔看嶽中麒,他說話了:“陳隊,那個女人一看就特別善良,而且她都說了,是被海盜反綁了,抓來做飯的可憐人,她怎麽會告密呢?”


    陳恪瞪嶽中麒:“你給我閉嘴。”


    嶽中麒硬著頭皮拍胸脯:“我來保證,絕對不會有事。”


    陳恪還是斷然說:“不行。”


    既他這樣,陳柔就不得不祭殺手鐧了,撫小腹,她說:“陳隊,我都結婚好久了,但一直沒懷上孩子,天師叫我要多做善事,那個人你就交給我放吧,我真的……”


    太想要個孩子了。


    陳恪恨不能抓著陳柔的手說:表妹,那是封建迷信,要不得。


    但嶽中麒顯然更懂,他說:“哪怕隻是心理暗示,這也是積極的暗示,很有必要。”


    又喊:“寶刀,你迴來。”


    陳恪愈發覺得不對了:“讓寶刀迴來幹嘛,不可以……”


    嶽中麒不但覺得可以,而且他覺得這位聶太太潛能無限,估計能給他憋個大招,那叫怎麽說來著,他覺得她行。


    所以他拉陳恪,又手指:“陳隊,聶家可是豪門,人家的金孫可是百億繼承人,這要聶太太今年懷不上,可全怪你!”


    說話間王寶刀也上岸了,陳柔伸手問他要來鑰匙,則走向了快艇。


    女人還在哭,在磕頭,餘光在偷瞄陳柔。


    她上了船,先把鑰匙插上,這才又把隨身帶的槍擱到一邊,又把兩把匕首掏了出來,這才又過來幫女人解繩子,先用簡單的塔加洛語說:“不怕,你安全了。”


    又用英語說:“乘坐這艘船離開吧,去找你的孩子。”


    但女人拒絕被鬆梆,一直在躲,不停的哭:“no。”


    又用粵語說:“他們不會放了我,會殺了我的,我好害怕啊。”


    會用粵語,確定隻是個被綁來做飯的?


    而且她不是不想被鬆綁,她不停的說害怕,其實是想支開那幾個男人吧。


    陳柔於是喊:“嶽隊,她害怕,不肯配合,你們再走遠一點。”


    因為快艇上有燈光,而且是強光,陳柔和這女人都看不清岸邊,但女人眯眼看了片刻,見陳柔又來抓自己,依然搖頭躲:“不要,我怕,怕!”


    嶽中麒的聲音遠遠傳來:“好了沒有?”


    女人總算不掙紮了,但還是在哭:“我真的好可憐的,我的寶寶才五個月……”


    陳柔已經幫她鬆開繩子了,手頓:“你果然好可憐。”


    她打開裝錢的箱子,在女人目光一亮時卻隻掏出三張來:“這些錢給你。”


    一箱子至少幾十萬港幣,卻隻給她三張?


    女人愣了一下,轉身挪到駕駛台處,囁嚅:“謝謝太太,您真是好心人。”


    但她真的感謝陳柔這個好心人嗎?


    顯然並不。


    隻在刹那間,她左手旋鑰匙右手搶槍,槍對準陳柔的同時拉一把曳電機,快艇的馬達於瞬間被拉起,整個快艇突突突了起來,女人也於瞬間麵色猙獰:“不準動!”


    再大叫:”轉身,舉起手!”


    又厲聲尖吼:“你們幾個豬玀,給我退,再退,不然我就一槍嘣了她。”


    岸邊,陳恪掏槍瞄準,在往前狂奔,王寶刀飆髒話:“狗日的。”


    嶽中麒也懷疑自己是不是玩髒了,一手掏槍一手抱頭:“我他媽的……”


    這要把聶太太給搞沒了,聶老板不得吃了他?


    還有陳恪,他會扒了他的皮。


    嶽中麒心說完了,闖了大禍了!


    女人單手操作方向盤,還不忘大吼:“豬玀,給我滾遠點,要不然我殺了她!”


    岸邊幾個人當然同時抬槍,誰都不想陳柔死不是。


    這女人單手不好操作快艇,它隻打轉,不離岸,她又怕自己要被瞄準,再大吼陳柔:“婊子,她媽的給我跪下。”


    陳柔沒跪,還反問:“我好心放你走,你竟然想劫持我?”


    “呸,婊子,我的丈夫被你們的人殺了,你以為我會善罷甘休嗎,給我……”


    她的槍正抵陳柔的眉心,還在洋洋灑灑,突然見陳柔收手,同時扣扳機。


    但這時陳柔兩隻手相交,恰好將她手中的槍打落,子彈打偏,槍摔進水中。


    女人趁勢往地上一撲,但可不是認輸。


    她哭了起來:“我剛才太糊塗,聶太,求求你了,再原諒我一次吧……”


    她早就瞄好的,嘴裏還在哭,右手舉起匕首就捅陳柔咽喉。


    可陳柔也同時抬腳就是一個反踢。


    女人連匕首帶胳膊被她反踢迴,從下頜插入,直接進了口腔。


    但女人還有左手,也抓著一著一把匕首,從側麵而來,要捅陳柔的腰。


    陳柔一隻腳才剛落下,側下躲閃的同時另一條腿已然飛起,腳後跟打上女人的左手,強大的力致命她左手不受控製往前,匕首直接捅進了自己的腹部。


    女人低頭,看著腹問的血迅速洇濕身體,再側首,看那本該將由她全部拿走的30萬,又艱難的,抬起已經被血澆濕的右手,指陳柔:“你,你……”


    她想說,你價值六百萬,帶走你我就發財了。


    隻可惜這可憐的女人,女海盜,她再也說不出來了。


    躲過一把槍,兩把匕首的突襲,陳柔迴頭,特意把船燈調向岸邊,讓它照耀陳恪,同時她也攤手:爸爸你看到了吧,什麽叫人心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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