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晚嬌拿起水杯擋在嘴上,用餘光偷偷的打量宋言白,眼珠子亂轉,不斷猜測著“斷袖之癖”的真假。


    說起來,除了那次他和阿姐起爭執外,葉晚嬌一直也沒在宋言白身邊看到女子,每次她們嘰嘰喳喳討論時,他都會坐到長輩那一桌避開,亦或者尋找一處安靜的地方。


    不過,他們已經七年沒有見麵,就連原著中也記錄過宋言白不曾娶妻生子,仿佛在一點點映襯著他這話。


    葉晚嬌手摸了摸下巴,一臉認真的思考。


    她旁邊的秦風川看著她這副樣子,為台上的宋兄默哀,這明顯是搪塞的話,但怎麽辦,在場人看起來都深信不疑了。


    秦風川一開始也沒有認出宋言白,他一直跟在柳刺史身邊當背景板,直到這句驚為天人的話吐露出來,才讓眾人注意到這位。


    他定睛一看,這不就是當初那位和葉家頗有淵源的男子嗎,想到曾經他在這男子身上看到類似於占有欲的畫麵,秦風川就絕不相信他這話。


    本來打算給這位大人送些美人的賓客們全都暗自慶幸,幸好他們還沒來得及實施,差點拍馬屁拍到馬屁股上。


    不過,宋言白這話也讓這群賓客們心思活絡了起來,思路打開,好男風好像也不是那麽難接受,隻不過費力一些,但說不準能討這位大人的歡心。


    看著眾人神情各異,宋言白不受一點影響,仿佛沒感受到投到他身上四麵八方的打量目光,神情淡然的端起茶杯慢飲,姿態從容。


    而坐在冠軍侯身旁的宋如霜,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即使隻露出眼睛,葉晚嬌依然不經意看到她眼底的狠戾,在看她緊握成拳的手,很明顯是不悅了。


    場上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


    駱萱隔岸觀火看的起勁,最好是他們自己人鬧起來,這才好呢,都別來煩他。


    就算是這位宋縣主看上誰,都與他無關,反正他兒子才多大呀,還不到成婚的年紀呢。


    良久,柳刺史假笑了幾聲,“宋縣主天人之姿,定然能覓得如意郎君,侯爺也不要著急,隻是緣分未到而已。”


    旋即,他又岔開話,“這三日都是在陰陽城內轉,等明日城主要不帶我們去城外看看?”


    駱萱撇撇嘴,低頭翻了個白眼,隨後又揚起笑臉對著柳刺史,“大人想看,當然可以,不過這會兒正是青黃不接的時節,城外也沒有什麽可看的。”


    他在城中好好待著不行嗎,非要去外麵,閑得慌。


    “無妨,明日再做決定,不過今日也不晚了,就到這裏吧!”柳刺史也沒有了繼續待下去的心思,撂下這話後,就在眾人的陪同下離席了。


    葉晚嬌參加完宴席,蹭秦風川的馬車直接迴了尉府,這些年,一旦晚上太晚,她也就不迴去了,直接在自己的粉紅閨房內住下。


    翌日,睡到日上三竿,葉晚嬌騎上一匹烈馬,晃晃悠悠的迴村了。


    這時正處於春走夏來的時節,陰陽城通往桃花村的那片路上,漸漸被繁茂的樹枝擋住,兩邊剛種下的桃花樹花瓣飛揚,葉晚嬌一襲利落勁裝,馬尾高高紮起,悠閑的走在路上欣賞著沿途的風景。


    離桃花村還剩下十裏地時,葉晚嬌突然眉頭緊皺,用精神力查探四周,敏銳的看到距離她不遠處的樹林裏正在發生打鬥。


    一群黑衣人正圍著在向幾人逼近,葉晚嬌一看最後麵那位玄色衣服的主人,驚詫的發現居然,此人正是一臉麵無表情的宋言白。


    當即,葉晚嬌拿出黑布戴在臉上,夾緊馬腹,調轉韁繩,朝樹林裏飛奔了過去。


    她一手拉著韁繩控製方向,一手拿著輕便小巧的弩弓,瞄準方向朝其中一位包裹嚴實,步步緊逼的黑衣人射去。


    威力十足的弩箭幾乎就在一瞬射中了最後一位黑衣人,原本劍拔弩張的場麵仿佛被摁了暫停,黑衣人警惕的轉身,就看到如同天降的葉晚嬌。


    帶頭的人看了地下的屍體一眼,又眼神暗芒的掃視一眼如同喪家之犬的幾人,最後才將目光看向意外出現的葉晚嬌身上。


    黑衣人聲音又冷又硬,“你是哪裏來的,這裏沒你的事,趕緊走。”


    葉晚嬌仰頭笑了笑,眉眼彎彎,“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看你們包裹嚴實就不是好人,欺負弱小,本小姐今日就管定了。”


    她這話說得誠懇又真摯,葉晚嬌差點自己就信了,要不是這裏麵有宋言白,她才不多管閑事呢。


    葉晚嬌覺得,自己不趁機添把火就後不錯了,她就不是一個路見不平的人,反而悄悄相反。


    被困在樹林裏差點斃命的柳刺史聽到這話都快感動的哭了,這哪來的好人呀,也不知道細胳膊細腿的能不能打過這幫黑衣人。


    此刻,若是能重新迴到昨天,他一定會將提議出城轉轉的自己狠狠打醒,過了幾天安穩日子,就忘了來時的艱辛了,這下好了,又遇上黑衣人了。


    而且,今日想著趁他將陰陽城城主忽悠出去的間隙,讓他帶來的人好好查探一番陰陽城,所以,他將帶來的人全都留下了,一個也沒帶。


    原本以為即使遇上黑衣人,這陰陽城城主也會擋在前麵護著他,沒曾想,這個陰險狡詐的城主,居然當場說兵分兩路幫忙引開黑衣人,隨後撂下他們就帶著自己人跑了。


    至於到底是誰當墊背的,可想而知。


    此刻,柳刺史對皇上說得話深信不疑,這北疆定然有大秘密在,不然也不會出現這麽多意外,他這次怕是兇多吉少了,當初逞什麽能。


    哎呀!


    正攙扶著柳刺史的宋言白驀然看到他自己扇自己的場麵,幽暗的瞳孔震驚,“柳大人,您怎麽突然自己扇自己呢?”


    柳刺史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不知不覺間,巴掌已經比自己先快一步,猛打逞能的自己了,他尷尬的摸摸臉,笑嗬嗬道:“嗬嗬,有蚊蟲,本官是在打蚊蟲,不足掛齒。”


    “那您小心一些,您站到身後麵去。”


    宋言白將柳刺史拉到後麵,彎腰撿起地上散落的長劍。


    柳刺史虛弱的倚靠在隨從身上,還不忘詢問:“宋大人,您說援兵什麽時候到。”


    剛剛就已經派人去救命了。


    宋言白冷冷瞥了一眼,“怕是人不會來了。”


    柳刺史一想到陰陽城城主臨陣脫逃怕是恨不得他死,而冠軍侯又是一個未知的存在,頓時悲從心起,要說怪,還是要怪他前麵這人,你好好的當官不成,樹那麽多敵人幹嘛。


    這下好了,從京城到北疆短短一個月的路程,已經遇到四次暗殺,三次下毒了,這下,他能順利迴京怕都成了一眾奢望。


    柳刺史心裏有埋怨,忍不住發牢騷,“宋大人,你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被人這麽追著殺,還能全胳膊全腿,命真大。


    宋言白冷冷的將劍從黑衣人胸膛裏抽了出來,血濺到他臉上,讓他整個人愈發詭異,他轉頭若有所思,輕聲道:“忘了。”


    那邊,正和葉晚嬌談判的黑衣人,隊友猛不丁被宋言白殺了,頓時臉色大變,狠厲掩蓋不住,最後一次警告葉晚嬌:“小子,你趕緊走,放你一條生路,不然就別怪刀劍無眼了。”


    同樣的話,葉晚嬌冷笑一聲還了迴去,“私自刺殺朝廷命官,罪該萬死,該跑的是你們,若是還不跑,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


    區區二十幾人,在曾經麵對千軍萬馬的葉晚嬌看來,簡直是小兒科,壓根不夠看,她已經很久沒有挑戰如此低難度的刺殺了。


    “勸你們出去打聽打聽,本小姐的名諱,不過,你們也快見閻王了,打不打聽都無所謂。”


    葉晚嬌撂下這話後,抽出身後的匕首狠狠甩,一個黑衣人再次倒下。


    隻見她縱身一躍,拽下馬鞍上纏繞的長劍就衝進了黑衣人裏,手握劍柄,劍出鞘的那一刻,又一個黑衣人已經倒下了。


    見狀,原本攻擊宋言白幾人的黑衣人將目光對準了她,葉晚嬌絲毫不虛,身形快速移動,手腕翻轉,所過之處,黑衣人齊齊斃命。


    她抬腿將來不及倒下的黑衣人用力一踢,趁著黑衣人躲閃時瞬間移動到他身形前麵,長劍用力一插,又飛快拽出,動作幹脆利落,行雲流水。


    柳刺史看著突然冒出來的葉晚嬌,本來還懷疑她的動作,但她所展示的一招一式看的他眼花繚亂,內心激動無比,拽著隨從的手忍不住驚唿,“女俠,這還女俠,咱們有救了。”


    “這北疆地區果然人傑地靈,也不全是惡人,這世上還是好人多。”柳刺史一想到剛剛他連後事都想的差不多了,沒想到峰迴路轉,遇到了這麽厲害的江湖人士,老天定然覺得他命不該絕。


    宋言白深寒的眼神掃了眼嘰嘰喳喳亂叫的柳刺史,嚇得他頓時不敢說話。


    葉晚嬌打鬥的時候,他也沒閑著,躲閃開黑衣人致命的暗殺,每次都能瞅準時機迴擊,身形看起來羸弱,但爆發力驚人。


    血染紅了他半張臉,順著臉頰流了下來,滴滴答答的浸染到他衣服上。


    “宋大人會武?”柳刺史拉著隨從躲在一棵粗壯的大樹下,躲避開危險,也有閑心悄悄探出頭看了,看著宋言白的架勢,眸光暗沉。


    隨從抱著頭想要拉住找死的柳刺殺,結結巴巴道:“大、大人、這宋大人看起來也不是個會武功的,你看他的招數,一看就是不得章程,怕不是熟能生巧吧!”


    熟能生巧。


    被刺殺的多了肯定有保命的辦法。


    柳刺史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腿更軟了,北疆這地方他也不想待了。


    臨了,葉晚嬌長劍直直橫掃餘下的一個黑衣人,他直直倒下,露出了宋言白妖冶的半張臉。


    葉晚嬌看了他一眼,驀然收迴,蹲下身在黑衣人身上摸索,順手將他們攜帶的兵器撿起來裝進麻袋裏。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養兵是大消耗,這也導致了葉晚嬌現在摳摳搜搜的樣子,這刺客手中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武器,留著獎勵給手下不錯。


    葉晚嬌掂了掂手裏的重量,滿意的點點頭,挽住麻袋放到了馬背上,隨後翻身上馬,打算揚長而去。


    見她這樣,藏在後麵的柳刺史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恩人,等等,敢問恩人是哪家的,本官日後定然報答恩人的救命之恩。”


    像柳刺史這種人精,當然得先打聽清楚此人的身份才是。


    葉晚嬌居高臨下的望著幾人,眉梢飛揚,“報恩就不必了,我隻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若是你們過意不去,將身上的銀子給我吧。”


    眾人:“……”


    柳刺史哆哆嗦嗦的摸上腰間的荷包,試探道:“恩人要銀子是……”


    “廢話,當然是缺錢了,給不給?”葉晚嬌皺眉不耐煩的看著幾人,她這架勢,頗有一種別人不要她就伸手搶的樣子。


    “當然,給給給。”柳刺史將銀子遞給隨從,讓他遞到葉晚嬌手裏。


    隨從躡手躡腳的往前走,不敢太靠近她,用一根樹枝將荷包掛上,試探著遞給她,葉晚嬌不耐煩的扯了下來,冷冷地看向宋言白:“你的呢?”


    柳刺史要吐血,這語氣,明明是在打劫朝廷命官,但他不敢說,這人很顯然比剛剛黑衣人兇殘。


    宋言白扯下荷包,扔給葉晚嬌,全程沒說一句話。


    臨走前,葉晚嬌看到他被刀劍劃傷的胳膊以及胸膛,像是善心大發一樣,從柳刺史的話荷包裏掏出一錠銀子,丟給宋言白,語氣施舍,“看你傷的那般重,這銀子就留給你看傷。”


    隨後,她一聲高喊,頭也不迴的揚長而去。


    宋言白一直注視著葉晚嬌離開的背影直到消失,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彎腰撿起地上的銀錠握在手裏,淡漠迴頭。


    柳刺史哆哆嗦嗦的走過來,“宋大人,這我們如何迴去?”


    宋言白淡淡道:“走迴去。”


    直到走出很遠,葉晚嬌才慢慢的停了下來,她拿出一直捏在手裏的荷包,打開,從裏麵取出一張紙,掃了一眼,拿出火折子點燃。


    等紙條慢慢燃燒,葉晚嬌才一點點的鬆手,任由灰塵飄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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