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府邸,我兒終於舍得放下懷中狸貓,銀星與天河打開大門,恭敬立在兩旁。我們一行人走進去,地麵與房間幹幹淨淨,像我們當初還在府邸住著那樣幹淨。兩抹熟悉的影子突然出現我麵前,我鼻尖有些酸。雖知道他們落的這樣結果,但我看到時,還是覺得心傷。我提起艱難的腳步走到他們麵前,匪玉榮與殷瓊輝停止了打鬧,一齊向我看過來。我笑著流下眼淚,伸手撿下匪玉榮發上的枯草丟到地上,再握住衣袖擦去殷瓊輝那張俊朗臉上的黑灰。“你,你是誰,我好像認識你。”匪玉榮伸手抓著發,怔怔說道,殷瓊輝則怔怔盯著我雙眸看,道:“我好像見過你。”

    我握住他們的二人寬大的手掌,道:“不認識沒關係,不記得也沒關係,我記得你們,認識你們就行。”

    雖說匪玉榮與殷瓊輝瘋傻,不知為何,他們隻要看見我,就是出奇的安靜,不瘋也不鬧。

    我惦記著仙界中另一人,找到那人,我長舒一口氣,濕紅的眼眶,一串串淚珠還是奪眶而出。

    死者,安樂了;忘者,灑脫;生者,心如刀絞。

    他清雅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樣望著天際,我看了他半響,他方來注意我,雲淡風輕微笑道:“鳳凰娘娘有何事?”我伸手擦去眼角那串淚珠,迴道:“我來尋找一個叫凝靜的女子。”他閉眸施法,再睜眸,那雙無一絲念想的黑瞳清澈透明,道:“世間沒有此人。”我又道:“那匪玉華呢?”他再次施法,道:“這個女子作惡多端,隻是,隻是,她的感情,我看不到。”我轉身而走,邊走邊擦不停掉下的淚珠,輕輕道:“你就是她感情中缺失的那份。”

    一迴到房中,我躺在床上想著他們翻來覆去,心中難過的燒起一團團火焰。

    “一劍泯恩仇,阿藍,氣可消了?”青青翠竹林裏,微風拂過,竹葉搖曳,淡淡月光在竹林之上蒙出些光亮。殷瓊輝胸腔插著一把赤紅的劍,我鬆開手,冷哼一聲。他微笑著拔下那柄傷及心脈的劍,嘴角流下的那一抹鮮紅血色,盡情綻放他嗜血的微笑。“你千不該萬不該為他欺騙我。”我低下頭,看著紅靴鞋麵腳尖,他道:“你何必自欺欺人,過往早已在你心底生根發芽。”我迴眸冷叱道:“你胡說。”殷瓊輝捂著冒血的傷口,淡淡笑道:“你手中握的是什麽。”我低眸,手中一塊綠色鴛鴦玉,活靈活現,我毫不猶豫握緊手指,看著鴛鴦玉在手中化作一縷青煙,煙消雲散。

    “夫君,你閉上雙眸。”夕品山上,荒無人煙,卻有座小茅屋。屋頂冒

    著濃濃白煙,伏端賢正在夕陽下舞劍,我歡喜的拿著兩塊綠色鴛鴦玉,一塊掛在他腰間,一塊,我係在自己腰間,道:“夫君,可以睜開眼了。”伏端賢揚起那張血紅的唇,睜開狹長的雙眸透著亦正亦邪的目光,低頭握著那塊鴛鴦玉,道:“娘子要是經常對為夫這麽好就是真好。”我撲進他懷中,摟住他的腰,他收迴劍迴抱過來,我聞到一股焦味,抬頭看向天空,滾滾白煙,我驚訝道:“呀,夫君,菜糊了。”我連忙跑開,他追上來道:“娘子,我來幫你生火。”

    “你又在想他了?”我看著點點升起的青煙,想起我送伏端賢另一半玉時的情景,殷瓊輝拉迴我走遠的思緒,我丟下劍,捂著兩耳,低頭道:“不是,不是,我沒有想他,他已經不愛我了,我讓他連恨的資格都沒有,我也不再愛他。”

    伏端賢與黎邃師傅兵戎相見,就在伏端賢的劍刺入黎邃師傅胸膛時,我毫不猶豫拿劍刺入伏端賢胸膛,伏端賢驚訝的神色瞧著我,道:“娘子,你,你,你竟為他殺我。”我看著伏端賢胸膛流出的鮮血,慌張的丟下劍,看著自己的雙手,癡癡道:“我,我在做什麽。”伏端賢冷哼一聲,拔出胸膛上的劍,鮮血直流,他臉色一轉,看著我的雙眸竟成了血紅色,冷冷道:“我對你再無愛,無恨。”他一個轉身,便從我眼前消失。

    其實,不可否認,黎邃師傅在我心底和伏端賢有著同樣深的地位,不然我也不會絕情的刺伏端賢那一劍。

    但我顧不上背後的黎邃師傅,飛跑著去追,卻怎麽追也追不上。我滴水未沾,滴米未進,連追數年後,我昏倒在路邊。醒來後,發現殷瓊輝,他微笑的坐在我床前,道:“小姐,伏端賢是誰,你在夢中喊了他成千上萬次。”我一怔,成千上萬次,我嗬嗬冷笑道:“是我的前夫。”

    我和殷瓊輝重新開始生活,成了最好的搭檔。

    我還是忘不了伏端賢,在終於,有一天,殷瓊輝告訴我道:“你還愛著他,他也是愛你的,隻不過現在還在閉關。”這麽爛的謊言,我竟相信了,開心道:“好,那我等他。”

    可是,有一天,我遇到伏端賢和一個長得和我幾分像的美豔女子走在一起,我才知是道殷瓊輝在騙我。伏端賢說他從未閉關過,也不再愛我,叫我別糾纏著他。我徹底心涼,像是遭到五雷轟頂,眼睜睜看著他再次離開。

    我迴過神來,方才神思走的太遠。我看看這片青翠的竹林,放下捂著兩耳的雙手,殷瓊輝玉樹臨風的瞧著我,道:“你恨他嗎?”我想想,

    道:“恨,他不要我了,娶了別的女子,背叛我,我恨不得殺了他。”殷瓊輝一如既往的寵著我,道:“好,那我去把他殺了。”

    正因為我這話,造成讓我悔恨萬分的心理,殷瓊輝找到伏端賢,二人便打在一起。幾個迴合後,伏端賢占上風,殷瓊輝占下風。我緊張的看著殷瓊輝,伏端賢招招致命,狠毒無情。最後,殷瓊輝輸了,我跪在地上,扶起殷瓊輝,道:“不要殺他,不要殺他。”我這句話像是激怒了他,他一劍刺來,我擋在殷瓊輝身前,伏端賢一怔,把劍頭偏了下。他的劍穿過我肩胛骨,刺穿過去,我不敢相信的看著伏端賢,傷的雖是肩膀,我卻覺得心更疼,疼的我唿吸不過來。我怔怔看著他那冷漠的表情,他竟這樣不顧情分,這樣不再在乎我。我低下頭,再看去殷瓊輝,他眼珠一紅,頭上那發突然一白,道:“我殷瓊輝,寧願成魔,也要殺了你。”他一念成魔,我伸出手指,撫摸著他蒼白的臉頰,蒼白的唇色,蒼白的發絲,倍感惋惜。

    一夢驚醒,我哭濕了麵頰,殷瓊輝會成為魔界之主,原來竟是為我這薄情女子一念成魔。他如今

    又變成這樣,我,我的良心,真是太過意不去。我決定要幫他恢複到從前,不管什麽代價,我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他。

    我偏過頭去,卻見伏端賢不知何時躺在我身旁睡著。他眉眼如畫,白皙而俊逸的臉上輪廓分明,狹長的鳳眸,長長的兩扇睫毛如兩把彎彎的羽毛扇合上,朱紅色的唇散發著幽蘭清香,如夜的長發披散在床頭。我俯下身去,在他唇上輕輕落下,偷親他三四遍,他還不見醒,我接著繼續偷親下去。在我的印象中,我和他親吻過幾次,最後的結果,總是變成雙修。

    我們之間,已經有晟兒,但我和他總還在想以後要個女兒,帶在身旁寵著。

    伏端賢突然雙手緊扣在我背上,雙眸一眯,道:“還要親嗎?”我緩緩思緒,道:“你裝睡?”他笑笑,一手往上摞到我後腦勺,道:“從你偷親開始,我就醒了。”我一把推開他,坐起身,道:“討厭,明明醒來還裝睡。”他跟著做起身來,不經意的輕笑,道:“嗬,娘子這個沒心肝的難得主動一次,我就勉為其難了。”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我白他一眼,道:“不給你生女兒了,哼。”他戲說道:“噢,那你要給誰生?”我隨口脫出一個名字,道:“夜王。”

    想起夜王那個沒心肝的,我才是真的有些牙癢癢,咬的牙齒咯咯作響,還有筆趁火打劫的帳,我和他還沒算清,改日再去找他算。伏端賢嗬嗬笑道

    :“他敢?”我就換了個人說,道:“那就,那就,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就帶頭吃吃,找大師兄生個女娃出來,他是龍,我是鳳,我就生尾龍女出來。”伏端賢麵色一緊,鳳眸裏一抹冷色,道:“有膽你們試試。”我立馬住了嘴,低頭小聲道:“我,我不敢的,你給我十個膽,我也是不敢的。”他把我攬入他懷中,道:“錦芯,娘子,我也不會給你那機會。”

    我突然想到夢境中和他肩並肩行走的那女子,問道:“夫君,我有一事不明,你能告訴我嗎?”伏端賢清涼涼的聲音從我頭頂上傳來,道:“嗯。”我重新組織了下語言,避開心裏有些的酸澀味,道:“我記起一些事,關於你,我,殷瓊輝。那日,我好不容易遇到你,你卻說你已經不愛我,連恨也沒有,那時,你身旁的那個女子是誰?”味已經很注意,很注意,卻還是被他看穿,他笑道:“哈哈,我們家的醋壇子打翻了。那個女子,隻是一個客棧老板娘的女兒,她娘親要她去絲綢鋪取衣裳,她不認識路,我正好要路過那裏,又知道那個地方,再看她和你長的幾分神似,所以就帶她一程,僅此而已。”原來是這樣,我這才反應過來,道:“哪兒來的醋。”想起那日他也有些反常的舉動,又道:“那日為何你對殷瓊輝下狠手,你平日裏從不那樣?”

    接下來,他沉默了半響,幹咳幾聲,清幽幽的聲音道:“咳咳,那日,本上仙有些吃醋了。”我噗嗤一笑,想不到他竟有這樣的一麵,他接著理直氣壯道:“有人想搶本上仙的夫人,本上仙哪還能坐得住。”他真是令我大跌眼鏡,我轉而戲說他,道:“你不是說不愛我了嗎,連恨也沒有。”他眼角瞥向一旁,又是幹咳幾聲,道:“這個,這個,一時之氣,不必當真,實在不必當真。”

    我好不容易逮到個可以說說他的機會,接著道:“那什麽可以當真?”他貼近我臉頰,兩片薄而軟的唇瓣親上我的薄唇,道:“你說呢?”

    我很多次覺得詞窮,這次照例詞窮,不知道怎麽迴答他的反問。我正準備認真的接受他的親吻,他卻笑著停下道:“現在想要我不給了,作為方才你說要給他人生孩子的懲罰。”

    這瞬間,我發覺,我有被他耍了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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