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我便呆帝君別院中,與師傅鮮少來往。

    碧水氣衝衝過來,道:“前些日子,我去看竹笛,師傅待她比我們都要好,還親手喂她喝藥,她含情脈脈的勾引著師傅,師傅冷若冰霜她好像沒有自知自明,真是個不要臉的東西。如今,她陷害你,你難道就這樣善罷甘休,背著罵名?”我一人下著兩人的棋,黑子吃盡我白子,道:“師傅待她好是應該,她們如今才是夫妻,竹笛瞎了雙目,師傅做她的雙目,也是應該。”我收迴棋子,拿起黑子先下,心底冷笑我何時變得如此大方。

    “你也是他妻子呀,且又是他徒弟,憑什麽你這大夫人要受她一個小妾的氣,憑什麽師傅忘卻你們的感情,就要如此待你。”我抬頭平視眼前的銅鏡,看重鏡中絕色佳人那雙憂傷的眸子,手一僵,黑棋掉落打亂全盤。

    碧水轉身冷“哼”的一聲走出去,我撿起棋子,重新來過。

    突然覺得棋盤越下越亂,幹脆手一揮,撤走整盤棋。想到碧水說的“你也是他妻子呀。”這話深深刺痛我的心,本以為我可以做到雲淡風輕,最後,還是做不到。

    我有數日未歸,師傅許是解了氣,命常伴他左右的暗衛天將銀星前來找我,我將他拒之門外。帝君也是幾次來勸解,我也將他轟出。想起竹笛,在仙界越呆心中越是發慌,我與帝君說上幾句便返下界去,帝君知道我的性子,也便不再阻攔。人間食煙火,我想到黎邃師傅在時,我們幾人是不食人間煙火。而遇到伏端賢師傅,他是將我當食煙火的凡人養。想想這兩種生活,無論是哪一種,我都覺歡喜,而如今,哪一樣都不再喜歡。

    這次在凡間的收獲遠大過於留在仙界,本是說夜王與冥王之間不和,在仙界鬥的你死我活,我卻在凡間酒館發現他們。他們坐在同一張桌上,對麵而坐,喝著酒怒視對方,我在門外看著兩位仙家鬥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反倒站在一旁觀戲。

    夜王第一個發現我的到來,我這本不認識他們,由於夜王,我重新認識了遍。夜王將酒杯捏碎,酒水四濺,沾到冥王臉上,冥王手指一勾將桌子掀翻在空中。夜王退開幾步手一甩桌子瞬間炸成碎片,夜王別過頭來對我道:“鳳凰娘娘,你沒死?”

    我淡然的走進去,冥王這才看過來,道:“鳳凰娘娘,你如何也下來了。”為了保護我自身安全,我找了處離他們偏遠之地坐下,夜王對冥王道:“待會再與你鬥個高低。”我方明了他們便是大名鼎鼎的冥王與夜王,我端起手中一杯酒水仰頭喝下,

    道:“黎邃師傅救的我。”接著又道:“你們能從仙界鬥到人間,我如何不能來人間。”

    我打量著他們,冥王一襲紅衣,青色發絲如藤蔓般斜下,長得甚是俊朗。而夜王一身黑衣,紅色發絲,看似比冥王多了絲詭異,卻也是個美男子。我又道:“喚我名字罷,鳳凰娘娘那是過去之事。”冥王笑起來嘴邊一酒窩,道:“鳳凰娘娘隨和了不少,近來必是曆經許多事。”

    夜王背靠一旁青花圓柱,我另擺上幾盞酒杯,喚來在一旁嚇懵的小二重拿一壇老酒過來,對那二人道:“都過來喝幾杯吧。”我另幻化出一壺給他們倒上,道:“這壺酒名為許願,它能給我們希望,卻不能讓我們得到結果,這壺酒,也稱不醉無歸。”冥王淺嚐了下,道:“果真是好酒,名字也不錯,許願,不醉無歸,這壺酒似乎是黎邃上神所釀,隻有他才能有如此好的酒藝,釀出如此美酒,不知黎邃上神如今在何處?”我低下眸,道:“黎邃師傅下落不明,我也不知他去了何處。這酒,還是我從伏端賢師傅的珍藏品中拿來。”我嘴上說是拿,其實,我是怕伏端賢師傅不給,偷偷帶出來放在身邊,但一直沒機會喝。

    夜王卻大笑幾聲,道:“哈哈哈哈,黎邃上神神龍見首不見尾,哪怕是你這寶貝三徒弟也不能找到,他的法術怕是已到天年。”我聽這話,一連喝下幾杯悶酒,道:“他是在曆天劫時消失。”夜王懵了下,生氣道:“他消失我向誰討釀酒之術,如何與他一決勝負。”他怒了,冥王卻笑了,道:“你若能找迴黎邃上神,我冥王將在你麵前跳下誅仙台。”夜王爽朗的笑聲,道:“哈哈哈哈,一言為定。”冥王壓低著聲音道:“一言為定。”

    我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句,我接著喝手中的酒,冥王道:“鳳凰娘娘,伏端賢上仙近來可好?”我撇了眸他,道:“好,甚好。”又補充一句,道:“喚我錦芯。”夜王一手撐著下巴,道:“新夫人可好?”我嗬嗬冷笑道:“好,甚好。”夜王又道:“那你可好?”我的迴答還是一樣,道:“好,甚好。”

    冥王眯著雙眸看向夜王,若有所思,嚴肅道:“如今帝君身邊隻剩個伏端賢,少了她,他,成不了大氣候。”說著撇向我,我放置腰間的彎月頃刻間飛出,散發著寒光插入梨木桌麵,卻發出電石火光,我壓低幾分聲音,看著杯中清酒,斜過眸子瞥向他們,道:“你找死。”

    擲出酒杯撞向冥王背後圓柱,‘砰’的一聲破碎,酒花伴隨著玉杯碎片四濺,我警告的看向他們,冥王另幻化出酒杯重新擺放我麵前

    ,道:“開開玩笑,我冥王從不做趁人之危的小人之舉。”

    從酒館出來,我獨自遊走在冷冷清清的大街小巷中,突然看到伏端賢師傅的身影出現在街頭,帶著酒的後勁,我越向他奔去,他離的越遠。我才知道那是幻覺,他不可能出現在這。

    我來到人間香火旺盛的一處觀音廟麵前,匪玉榮與殷瓊輝一追一趕路過,我尾隨他們飛去。

    匪玉榮青著臉對殷瓊輝道:“封印在哪?”我接著聽下去,發現個大秘密,殷瓊輝嘴角一撇,道:“封印,哈哈,你處心積慮,想拿這封印奪帝君之位,恐怕過不了我這關。要不然,我們做個交易,我將封印給你,你將元良交給我。”

    我一怔,那封印究竟封印著什麽,而元良果真淪為人質,我張著耳朵繼續聽下去。匪玉榮幻化出劍,道:“今日你拿不出封印,我不會放過你。”殷瓊輝一聲輕蔑的笑,道:“誰不放過誰現在還不知道。”說著兩人便打在一起,雙方旗鼓相當,匪玉華出現,止住兩人的戰爭,道:“你們二人先住手,夜王與冥王已到凡間,你們何不聯手捉住他們,借他們二人之力替你們賣命去奪帝位。”

    我聽著匪玉華的建議,從前怎未發現她竟如此狡猾多端。算下來,以夜王與冥王的修為,他們三人都未必打的過,我大可不必為二人擔心,以冥王的人品,他們絕不會與妖魔為伍,這我也是信的過。

    防人之心不可無,三人背影埋沒在黑夜中,我從後悄悄跟著去。他們在河堤岸邊相遇,昏暗的燈光,風拂過楊柳枝條,掀起湖中圈圈漣漪。夜光如畫,天上一輪皎潔明月在那無盡的黑夜中招搖著。

    再看看他們,冥王與夜王見他們三人,彼此不分敵我合作與對敵三人打在一起。我暗喜,我的想法是對了,他們隻分妖魔之說。

    但最後的結果,不是我想的那樣,他們三人打成平手,冥王那如狼般清亮的雙目,在黑夜中有著鷹的銳利,盯著匪玉榮與殷瓊輝、匪玉華,道:“你們這些個不知死活的妖孽,上次沒滅了你們,是我們的仁慈,這次,還敢主動找我們。”殷瓊輝憤怒道:“爭奪帝位,我們本應不分敵我,但,事情至此,我們即為敵人,我們先除你們再除其他。”匪玉華的計謀失策,原因不在於計謀不好,隻是她不夠了解他們二仙。

    眼見他們再次打在一起,我走去夜王與冥王身邊,匪玉華驚訝,我道:“加上我,不知你們是打的過還是打不過。”匪玉華的驚訝,匪玉榮的失望,殷瓊輝的失落,我一一看在眼裏

    ,夜王笑道:“你還在人間啊?”我點點頭,冥王嘴角微微帶笑道:“鳳凰娘娘,這些妖孽來找死,我們不要放過了。”我偏過頭對他們道:“看在我的麵子,放了他們。”他們沉思片刻,道:“好罷。”

    於是,我們化作一道藍光同迴仙界,各自散去。

    我迴到師傅宮殿,師傅站在門口跟了進來,雙手背後,一身白衣,低頭看著我雙眸,道:“怎麽,肯迴來了?”我恭恭敬敬迴道:“許久未見師傅,想師傅了。”他轉身坐迴座位,道:“難得你眼裏還有為師,為師倍感榮幸。”我微微笑道:“師母可好?”我鬼使神差說了這麽句令我後悔的話,他嘴角上揚,道:“好。”

    碧水風風火火走了進來,道:“師傅,不好,她也是你夫人,且是大夫人,你為何如此偏心。”我拉了拉碧水,她道:“為何不說,有何不可說,我說的是事實,那女人有什麽好的,自私,歹毒。”我斥道:“碧水,住口。”她接著道:“你要我不說,我偏要說,錦芯在你心裏算什麽,徒弟還是妻子。”我不敢抬頭看師傅此時臉上的神色,隻聽來他冷冷清清的聲音,道:“碧水,竹笛是你師母,錦芯是你師姐。”我方鬆了口氣,誰知碧水繼續頂撞師傅,道:“我不承認那女人是我師母。”

    “不認師母,可離開師門。”師傅冷靜的說著,碧水賭氣道:“師傅,你為那女人趕我走,好,那我就離開,永遠不要迴來。”她一麵說一麵抹著淚就要離開,我一把拉住碧水的手臂,道:“碧水,向師傅道歉。”她抬頭看著師傅,道:“我未說錯什麽做錯什麽,為何要道歉。”師傅深邃的眼眸冷冷的看著她,對兩旁神將吩咐道:“錯不知改,來人,掌嘴二十。”

    兩旁天將便要來拉她,我緊緊抱住碧水,幾近哭的地步,對師傅道:“師傅,我們師徒幾人從凡界一直走到今日,不知付出多少心血,一起走過多少風風雨雨,經曆多少次生死劫難。師傅,那女人到來,我們師徒幾人從未安生過。如今,你還要趕走碧水,打碧水,說到底還是為了我,你不如將對碧水的懲罰全都加諸我身上,我毫無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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