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後,我才發覺肚子有些餓了,在房子裏找起吃的來,可惜裏裏外外找了一遍,除了鹽巴外,仍是沒找到一點吃的。唉!看來陳東的“大飯桶”雅號,果然是名不虛傳。


    空著肚子又等過了半個來小時,陳東再次返迴,笑容燦爛的對我說道:“阿安,我二公答應了。他現在就在村裏召集人手,幫忙修葺打掃你的新婚院子呢?我這就帶你去看看。”


    我和陳東一起來到村西的這處院落,果然和原先的陳家大院相差不大,就是稍微破落了一點。此時裏麵已經聚集了十來個人,有男有女的在四處忙活著。看來陳老頭的動作可不是一般的迅速,也正說明他嫁孫女的急迫之心。


    我見此情形很是滿意,拿出懷裏的幾串銅錢遞到一邊陳東的手中,“大哥,你去買點吃的喝的,這些人幫我修整房子,我也不能虧待了他們。明天就結婚了,給大夥兒都沾沾喜氣。”


    陳東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裏的銅錢,答應了一聲就去張羅了。沒過多久,就帶來了一壇子酒,一大包饅頭幹肉之類的東西。


    我們走進這院子,把這些分發給幫忙的人,他們也沒客氣,個個興高采烈的吃喝起來,當然原本就有點餓的我也不閑著,大夥兒邊吃邊聊,慢慢的就熟絡起來。


    這些東西沒過五六分鍾就吃喝了幹淨,特別是陳東,那兇狠的吃相是沒說的,一口一個饅頭也隻能算是省著吃的,其他人倒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我卻是大為吃驚,對他這個大飯桶的雅號更有了切身的感觸。心中不由暗想:自己當初跟他結拜還真不知是不是明智之舉,就他這副吃相,自己將來有多少家產可以讓他這麽吃的?


    眾人吃喝完後,當然更是幹勁十足,終於趕在夜色來臨前,把這院子裏裏外外修葺打掃一新。


    我這時才想起從頭到尾都沒見過那陳老頭,不由拉過陳東問:“陳老爺子呢?他在家嗎?帶我去見他。”既然快是一家人了,我也不避諱什麽,想著跟這明天就是自己“爺爺”的老頭商量婚禮之事,務必要把這婚事操辦的熱熱鬧鬧的。


    “他呀!應該是去張羅明天酒席的事了,我買東西的時候,正好見他朝汪家莊方向走,那莊子裏有幾家小商鋪,我們縣裏置辦酒席有名的王二廚也在那。”


    我有點尷尬的撓撓頭,看來陳老爺子這迴可是拚了老本了,竟然還幫著男方家張羅起酒席來。


    為了彌補心中多多少少對陳老頭的愧疚,我就拉著陳東陪我在村口等陳老爺子迴來。


    在夜色完全降下前,陳老頭才步履維艱的返迴。


    見是我在等他,不由麵色有點尷尬的朝我點了點頭。


    “爺爺,你老在家歇著就是了,瞧你累的。婚禮的事你隻要交待下來,我和大哥都可以去辦的。”


    我厚著臉皮就衝陳老頭叫爺爺,不管陳東和陳老頭都齊齊的呆愣當場。


    我雖然也有點臉紅,但好在今晚隻有半月,他們也看不出來。


    “爺爺,你看我們還短少些什麽,你列出個清單,明兒一早我就和大哥去縣上買迴來。”


    我爺爺叫的是越來越順口了。


    “嗯!迴去再說吧。”


    不管怎麽說,現在的陳老頭也不反感我的這個親切稱唿,說了一聲後就帶頭朝村裏走去。


    陳東像是剛剛認識我一般,對我豎了根大拇指,表示佩服。


    我對他輕輕一笑,趕忙追上前頭的陳老爺子。


    三人一行迴到陳家院子,遠遠的在廳堂門口見到阿梅的身影,不過隻一會兒她就消失不見了。


    廳堂裏油燈早已點起。陳老爺子拿起桌上一杯盛好的茶水仰頭喝了個幹淨。


    我趕忙討好的拎起一邊的茶壺上前,“爺爺,還要不要再加點?”


    陳老爺子輕輕瞄了我一眼,淡然道:“不用了。”說完就在一邊的矮凳上坐了下來。


    “爺爺,明天婚禮還有什麽缺的你隻管說,最好列個清單,我明兒一早就去縣上買去。”


    “嗯。”陳老爺子又習慣性的捋起了他的胡須,“明天酒宴的事我已經交給汪家莊的王二廚了,其他的嗎?你新婚院落的一些家俬要置辦一下,把洞房給布置好,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明天我幹脆打發個老婆子陪你去縣上買,你看如何?”


    “行,行,全憑你老做主。”我連忙點頭答應。


    “對了,新婚的院子已經收拾好了。我看著挺好,就打算把它買下來,聽大哥說那院子的地契在你這。”這院子看著雖然簡陋了一點,但地方還算寬敞,所以我是真的想把它買下來,買下了它,自己也算是有個落腳的地方,心裏也踏實點。


    陳老爺子點點頭,從懷裏掏出一張黃紙地契,遞給我,“這院子已經荒廢了好些時候了,賣主也不希望能賣多少個錢,我看你就出二十兩把它買下吧。”


    我伸手接過,稍稍看了看就塞入了懷中,再從懷裏掏出一張五十兩寶鈔雙手恭敬的遞到他麵前,“爺爺,這五十兩除掉買房的錢外,其餘的你就先拿去用著,少了隻管找我要就是。”


    陳老爺子淡然的接了過去,“嗯,那就好。今天你就早點迴去歇息吧。等明兒有的你忙了。”


    陳老爺子難得的露出一絲關懷之意。這讓我對他的觀感不由稍微好了一點。


    “那爺爺你也早些歇著。我今晚就先住大哥家,等明早你打發的老婆子來了,我就去縣上采辦東西。”我一副乖孫兒模樣的說道。


    “嗯。”陳老爺子點點頭不再說話。


    我見他滿臉疲憊的神色,也隻好躬身退步走了出來。


    “阿安,可真有你的。”一出院子,陳東就滿臉笑意的打趣我,“昨晚也不知是誰‘陳老頭!陳老頭’的叫,現在卻是一口一個‘爺爺’喚的這麽順溜。嘖嘖,你不知道,我剛才都起了好幾層的雞皮疙瘩。”


    “大哥,瞧你說的。昨晚我那是腳底生火,頭上冒煙,急糊塗了亂喊的,哪能做的了數。”我可不想讓未來的“爺爺”對我心裏有疙瘩,趕忙來個矢口否認,全盤否定。


    “那是,那是。阿安你是斯文人,昨天要不是急糊塗了,怎麽能亂稱唿人呢?”陳東倒也沒再為難我,雖然他依舊笑的讓我很討厭。


    兩人迴到陳東家,陳東點了一盞油燈就帶著我向他的臥室走。


    他的這間臥室比廳堂還大點,一張兩丈來方的土炕占了三分之二多麵積,上麵亂七八糟的堆放著一些被褥,也不知道多久沒洗過了,其上泛著油黑的光澤。


    “大哥,你住的地方實在太不像話了,等明天婚禮結束後,我給你點錢,你重新找人來修葺一下。要不幹脆和我一樣在村子裏買個好點的房子。”怎麽說這個大漢也快是自己的大舅子了,而且這兩天他跟在自己身邊沒功勞也有苦勞,是時候給他一點甜頭。


    陳東笑了笑,龐然的身軀一倒就壓在了土炕上,“阿安,你也太看得起我們陳家莊了,你以為像我二公家那樣的院子村裏有多少,除了現在賣給你的外,也就苟大富家有了。”


    “苟大富?姓苟的?”外姓的人想來在陳家村不多見,我不由有些好奇。


    “是呀!這苟大富二十年前就在我們莊子落戶了,是個皮貨商,專門做皮貨生意的,他的收購價格還算公道,也就比縣上的皮貨店少那麽一點,村裏的獵戶不想大老遠跑縣上的都把皮貨賣給他。”


    我釋然的點了點頭,“那你幹脆把這房子重新修葺一下,怎麽的也得弄扇像樣的門板吧。這又花不了幾個錢。”一間沒有房門的房子,實在是跟乞丐窩沒什麽區別。


    “嗬嗬,好好,我聽你的。”陳東笑容滿麵,“不過,我看你還是先別為我忙活了,還是早點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去縣上呢?”


    我一想也是,趕忙拋開瑣事,一門心思的和衣倒在了土炕上。也許是這兩日太過身心太過勞累了,雖然這炕上散發著一股子怪味,但沒過多久我就唿唿睡去,倒也沒有了一般人新婚前的焦躁和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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