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取此前一戰的教訓,此次蔡仁願並未急躁冒進,而是重金招募勇者,駕駛輕舟環繞大謝戍周遭探查一圈。待確認接近島嶼的海域無任何潛藏障礙,並且適宜戰艦停泊之後,方才下令將主力艦隊駛入島嶼西側正對宋國大陸的避風港灣。


    幽邃的避風灣,未經凡人之手雕琢,僅容納了三十餘艘魔法巨艦,便已顯得擁擠非凡。蔡仁願並未顯露焦急,將他的旗艦分作雙翼,尋覓至緊鄰大謝戍之沙門島旁,探求新的庇護之所。隨即,他號令左、右、後衛與前鋒四支半艦隊,依樣調整航線。


    各分艦隊的都指揮使,以悠揚的海螺之音迴應,遵循著指令,沿一串神秘的島嶼群,各自探尋適合駐泊與避風之處。經數時辰繁忙後,皆已成功安頓。


    大謝戍之地,原藏有清冽的靈泉。而鄰近的沙門島、駝基島、欽島以及數座無名小島上,更有天然的純淨水源。甚而在這些島嶼上,尚存供漁人暫時棲身的木屋,雖顯滄桑,但對傷病者而言,勝過蝸居船上多矣。


    擁有避風之地,獲取生命之水,加之提供傷者休養的簡陋居所,高麗艦隊士氣,再度高漲。


    主帥蔡仁願心中暗自舒緩,是夜,應心腹請求,將臨時中軍行轅置於大謝戍上,並征用島上最宏偉的木屋作為寢帳。


    穿越黃海,又曆經整日勞累,縱使銅澆鐵鑄之軀,亦感疲憊。故此,蔡仁願享用晚膳後,派遣親信乘哨船遍曆諸島,提振士氣,繼而直接步入親兵為其清潔一新的木屋,靜心養神。


    然未及闔目,門外蔡亮之聲再次響起,“稟告大帥,前鋒分艦隊都指揮使崔榮求見!”


    “崔榮,他竟有顏麵見吾?”蔡仁願疲憊萬分,皺眉下令,“命其歸營安撫麾下將士,明晨於中軍帳再召見之!”


    記憶裏,崔榮,前鋒分艦隊都指揮使,率先棄艦,乘坐輕舟逃離港口。由此,得以被左分艦隊都指揮使車立援救。


    鑒於此人出自崔氏豪門,蔡仁願未即刻追究其背離之罪,已是寬宏大量。此刻,何願傾聽其棄軍的無奈緣由?


    “遵命!”蔡亮響亮應答,迅速離去。然片刻,複又疾奔迴來,高聲請示,“稟,大帥,不僅是崔榮,左右兩支分艦隊都指揮亦至,俱言有要事相告!”


    “嗯,三人聯袂而至?”蔡仁願眉頭深鎖,勉強起身,“引他們至中軍帳待吾,稍後即至。”


    此乃寄人籬下的苦楚。


    盡管尊為高麗海軍都指揮使,然因係南唐逃亡至此的異鄉客,蔡仁願斷不敢同時冒犯三位分艦隊都指揮使。


    尤甚者,三位背後,分別倚仗蔡家、車家與皇甫家,高麗三大豪門。。。


    強忍住一波波如咒語般纏繞的頭痛與胸中翻湧的惡心,蔡仁願從魔法水晶製成的臥榻上起身,唿喚身旁的侍衛精靈為他披上繁複華麗的法袍與戰靴,隨後振奮心神,步伐堅定地走向那由星辰碎片搭建的臨時中軍塔樓。


    原本預想進入中軍塔後,左翼魔法艦隊的指揮官車立與右翼魔法艦隊的指揮官皇甫恭,會同他一同商討,為前線法師崔榮求情。為此,他已經準備好了策略,打算先裝模作樣地猶豫一番,再給予二人麵子。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詢問來意,先鋒魔法艦隊的指揮官崔榮便嚴肅地上前行禮:“閣下,登州港的聖靈軍早有防備,我們不宜再與其僵持。依卑職之見,沿海迅速南下,尋找另一座富裕的城市,將其征服,方為上策!”


    “閣下,我們的使命是響應北方帝國的召喚,以魔法艦隊協助其攻勢,並非非要征服登萊兩州。我們真正的目的是為了鉗製聖靈軍,不如另尋一城,建立不朽功勳!”


    “閣下,gaori之地,人口稀少,三萬法師已是舉國之力供養。我們不應與聖靈軍正麵衝突。想要向北方帝國交差,不必執著於登萊兩地!”


    車立和皇甫恭亦步亦趨,緊隨其後,聲音洪亮地進言。盡管他們的論點與崔榮有所不同,但指向的目標卻驚人地一致!


    “你們,你們,難道忘了出征之時的誓言與諾言嗎!”蔡仁願怒火中燒,幾乎被憤怒衝昏了頭腦,若非魔力護體,怕是早已噴出一口鮮血。


    此時此刻,他終於明白了為何雖擁有人口百萬,卻總是屈服於強者,從未真正挺起脊梁,獨立自強!


    此地之人,根本不理解自強不息的真諦,也缺乏信守承諾的信念。


    滿朝文武,絕大多數都是如此目光短淺之輩。一個國家,怎麽可能在這樣的背景下變得強大?


    三萬法師遠征聖靈,僅遭遇些許困難,就已準備掉頭撤離。他們完全遺忘了出征之初,是如何誇下海口,聲稱要在北方帝國鐵騎到來之前,攻陷汴梁城!


    “那些豪言壯語,不過是用來鼓舞士氣的說辭,怎能當真?”麵對蔡仁願的質問,崔榮的臉色漲紅,眉頭緊鎖,沉聲辯駁,“況且,那時我們說的是,北方帝國的軍隊已經逼近黃河之畔的澶州。而如今,北方帝國的軍隊卻遲遲未能攻克真定城。”


    “閣下,非是我們食言而肥。聖靈軍堅守登州不出,又將港口施加了結界,使我等無法正常進出。即使我們在大謝戍停留兩三個月,又能如何?”左翼魔法艦隊的指揮官車立性情相對溫和,思慮片刻,在旁低聲道,“雖說我們帶有的魔晶足以維持一段時間的能量供給。但在茫茫大海之上,長期缺少新鮮食物,法師們必然體質虛弱。屆時,無需聖靈軍進攻,我們自己就會崩潰!”


    “勇士們,我們與大宋並無深仇大恨,僅僅是因為我們的主宰不願違背與遼國的盟約。今日我們雖未能攻克登州,但已履行了承諾。無需因遼國之事,白白犧牲我們高麗勇士的生命!”皇甫恭,太後血親的侄子,背景深厚,言辭間更是無所畏懼。


    他們的言辭雖然各有差異,但核心思想依然相同。


    那就是,拋棄原有的戰鬥計劃。既然宋軍采取詭計,躲於登州港口拒不交戰,那麽高麗海軍繼續與其糾纏就顯得毫無價值。


    此次征伐宋國,乃是遵照遼國之令,不得不行。遼國僅要求高麗海軍牽製宋軍,並未指定具體地點。轉而攻打一座易攻且富饒的沿海城市遠比與那個狡猾的齊姓對手死戰輕鬆得多!


    至於蔡仁願的私仇,很遺憾,那是你這位都指揮使的個人恩怨,與高麗海軍無關,更與高麗王國無關。若要報仇,你可帶領家仆與親兵自行前往,別牽扯到高麗的勇士。


    “你們,你們……”蔡仁願怒火中燒,手指緊握劍柄,恨不得立刻將三位艦隊指揮官斬於馬下,然而,他遲遲無法抽出象征主將身份的寶劍。


    高麗自稱小中華,其君主的權威遠不及中原皇帝那般令行禁止。


    現任國王王誦,自登基之日起,便成為皇太後娘家皇甫氏的傀儡。


    除皇甫氏外,高麗尚有忠州劉氏、貞州柳氏、平州車氏、平州庾氏、廣州王氏,以及來自前朝新羅的慶州金氏、慶州崔氏,共七大世家。


    這八大豪門的子弟幾乎占據朝廷七成以上的職位,地方官員則九成以上出自這些豪門。


    在高麗,即使國王想要動任何一個豪門子弟一根毫毛,也要考慮其後果。何況蔡仁願這個外姓之人?


    若他今夜膽敢拔劍出鞘,倒下的恐怕並非崔榮、皇甫恭和車立三人之一,而是他會被三人聯手斬成肉醬!


    “你們莫忘了,金彥哥兄妹還被囚於淩州!”蔡仁願緊握劍柄,最後卻隻能說出一句無力的威脅。


    無法說服崔榮、皇甫恭和車立,也沒有勇氣殺一人以立威,他隻能退而求其次,試圖利用同樣是豪門的金氏來震懾三人。


    此外,八大豪門之間通過聯姻,早已形成了緊密的聯係。據蔡仁願所知,金彥哥的未婚妻正是皇甫恭的親妹妹。


    而金彥哥的妹妹,若非貪玩被宋國官員誤認為間諜逮捕,本應許配給崔家的某位正室公子...


    “金彥哥不顧王國聖諭,私自闖入大宋領域,後果理應自負。哪怕平西王親自降臨,亦未必願意付出所有代價將其拯救!” 崔榮,曾是蔡仁願門下的學徒,深知他的套路,當即冷笑反駁:“況且,末將等眾人並未有違抗聖意之心,隻是不願在登州與宋軍纏鬥,未曾有立即撤軍歸國之想。”


    “末將耳聞,膠西之地豐饒無比,甚至堪比登州。而膠灣乃天地造化之良港,海域廣袤,遠勝登州。我軍若能占據膠西,前行則可奪取密州。退則能乘風破浪,直航海州,進退自如!宋軍縱然疾馳,也必難追及我軍!”車立心思細膩,在旁為蔡仁願提出更優之策。


    “膠西毗鄰淩州,我軍一旦掌控膠西,即可遣使向大宋施壓,迫使其釋放金彥哥兄妹。反正我們無意長駐此地,以一座無足輕重之城,換取金氏兄妹歸來,實乃明智之舉,且可為平西王交待。”皇甫恭雖最後發言,但其言辭更為直接,洞見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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