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涼爽了的夜晚,卻有不少人都焦躁地難以入眠。


    “孩子他爹,咱家就那三百斤糧食,可咋吃到明年豐收的時候啊?”


    “唉……會有法子的。”男人的安慰有些蒼白無力。


    “能有啥法子?這糧種都沒留下來,直接給那群該死的蟲子吃了個幹淨,嗚嗚……我的命,咋那麽苦啊!


    嫁給你這麽個沒用的男人,生那麽多的討債鬼,在這村裏,幹了一年又一年的活,連個雞蛋都舍不得吃。”


    聽著妻子哭著訴苦,男人也很痛苦,卻也無能為力。


    他隻會種地,祖上幾輩都是種地的,實在是沒有能耐讓妻子和孩子們過上好日子。


    “你一個大老爺們還不如那白氏呢,她一個女人,上山打獵都能蓋得起那麽氣派的磚瓦房。”


    這個確實沒法比,那是能殺大蛇,殺野豬的女人,那哪能比。


    譚立元此刻也在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媳婦也是被鬧得心煩意亂。


    “你這烙餅呢?那麽晚了還不睡。”


    “唉,我這不是發愁嘛,今日有不少村裏人都買到糧,也不知道咋辦才好。”


    他媳婦也發愁,“咱家的糧食也沒多少,你改日去問問看,在哪裏還能買著糧沒有?”


    “我想著明日喊上村裏的小夥子,去隔壁的縣裏看看。”


    “算了,還是直接去府城吧,得盡早去才行。”譚立元下定決心道。


    ***


    蝗蟲帶來的傷害,哪怕是過了一日,村裏人都沒緩過來。


    不少人還去地裏,啥也沒幹,就站在那地裏抹淚,心疼著自家一年都白幹了。


    雖然白紫蘇沒有地,此刻看見這種情景心裏也不好受。


    大家也不去村口閑聊了,往日見人都帶著些笑意的臉,如今也愁成了苦瓜模樣。


    村裏沒買到糧的人家,一家出一個人,跟著村長天還沒亮就往府城去了。


    白紫蘇還聽到了一個八卦,說是譚大勇的爹娘那邊也沒買到糧。


    今日譚大忠也跟去府城買糧了。


    不過她聽過就當沒聽見了,那一大家子過的咋樣,反正跟她沒關係。


    但是地裏,偶爾還能見到些蝗蟲,白紫蘇在想自己若是讓他們去燒一下田,能有人聽她的話嗎?


    畢竟她在村裏人眼裏,是一個對於莊稼可不咋懂的人。


    蝗蟲經過的地方,會有蟲卵留下,若是不燒死,等明年說不定還會孵化成小蝗蟲重新啃食莊稼。


    所以最好還是要燒死!


    因為府城路遠,那些去買糧的人,當天沒迴來,但是去鎮上的人迴來了。


    “柱子你們剛從鎮上迴來嗎?咋樣?糧鋪有糧食賣嗎?”


    叫柱子的漢子搖頭歎氣,“沒有,一粒糧都沒得賣了,鎮上的全部東西都開始漲價了。”


    “那有沒有衙門賑災糧的消息啊?”


    “大家夥都說,現在不可能會發放賑災糧的,衙門那點糧食,要等到天冷才發。”


    “這……這,我家就一百斤糧食,咋吃的了半年啊,嗚嗚……”


    “這老天爺真的一點都不給人活路啊,這群天殺的蟲子,嗚嗚……”


    如今正值糧食快到收獲的月份,大家去年留下來的糧,早就吃的差不多了。


    往年的這幾個月,大家也是靠著山上的野菜啥的,每日勉強吃個半飽。


    現在山裏都被啃食完了,他們能吃啥……


    即便再省著吃,怕是也隻能撐住兩個月,有些人家怕是一個月都勉強。


    比如那些家裏沒地的,壓根就沒有存糧,每次都是最多買一個月的。


    沒銀錢的話,還可能隻買十天的。


    吃午飯時,嬌嬌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白紫蘇問她怎麽了。


    她皺著秀氣的小眉頭道:“娘親,小石頭說他們家吃不起飯了,他娘現在每天就煮兩頓稀米湯。”


    對於這個白紫蘇也不知道說啥好,畢竟這會村裏人都是這樣的。


    “放心吧,他爹娘應該舍不得餓壞他的。”


    “娘親那個蝗蟲為啥要吃大家的稻子啊?”


    “因為這是它們的特性啊,就跟兔子愛吃草,狼要吃肉一樣的。”


    “唉……”嬌嬌不開心,她的小夥伴們個個都吃不飽,她也不想多吃了,給娘省點糧食。


    白紫蘇想勸一下,想想還是算了。


    少吃多餐,別餓著就行,哪怕是瘦些了也沒事,遲些為了合群,他們也應該瘦點。


    又過了兩天,譚立元才帶著村民們從府城迴來。


    他們隻拉著一牛車糧食迴來,臉上沒有半點高興,隻有滿臉的愁容。


    “村長叔,怎麽樣?你們去府城那邊買到了多少糧食?”


    譚立元歎氣:“每家隻買到十斤,府城那邊有規定,每個人拿戶籍去,才能買十斤糧。”


    “才十斤??這夠啥吃的啊!”


    旁邊的人都傻眼了,這去府城一趟那麽難,就買這麽點,能吃幾天啊。


    “不能每日買十斤嗎?”


    “不能,一人十斤,府城糧鋪也關門了。”


    古代的畝產低,各地的糧庫存糧都不多,糧鋪也得壓一些貨,等後麵漲價賣或者做人情和自家吃。


    所以不可能全部都賣給老百姓的。


    “對了,大家夥都給我聽著,最近可別上山,那山上的野獸餓了,怕是會出山來。”


    “咱們不上山,吃啥啊?”婦人的口吻帶著些許的質問。


    “反正我這個村長已經提醒過你們了,若是誰出了事,也別來找我。”


    族人大多數還是明理的,知道這個沒糧食的事,就算找村長也是沒用的。


    他們反應快些的還好點,那些連一斤糧都沒買到的,才是真的慘呢。


    唉,主要是誰也沒想到,這蝗蟲居然在夜裏來,眨眼便啃光了莊稼。


    最近大家都在田裏抓那些遺留下來的蝗蟲,把它炒了吃,好歹是點肉。


    “大家也不用太愁,先勒緊褲腰帶,等山裏的動物餓的沒力氣了,咱們村裏再一塊進山。


    到時候若是運氣好,說不定能撿點餓死的野獸,或者獵幾隻沒力氣反抗的動物分肉吃。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有手有腳的,餓不死。”


    白紫蘇被譚立元提醒了,對啊,水裏還有吃的啊!


    說實話,以如今這個情況,她懷疑這天怕是要幹旱,畢竟從開春起,就沒下過雨。


    而最直接的證明就是蝗蟲,一般伴隨著它們出現的,都是幹旱!


    現在河裏還有水,他們若是不趁機把魚撈上來曬成幹儲存,等到沒水時,豈不是會損失不少。


    不過,現在的人,都不咋會抓魚,他們也不是說不愛吃,畢竟再不好吃也是肉啊,隻是抓不到。


    想到這,白紫蘇連忙迴家,準備研究一下咋編的魚籠漁網。


    “曉夏,家裏沒啥事做,你們看好冬冬和嬌嬌就行,我迴屋裏補一下覺。”


    “好的夫人。”曉夏恭敬應道。


    兩個孩子在譚家村裏玩,一般不會出啥事,唯一需要擔憂的就是孩子們的親爺奶那邊下暗手。


    就是這麽離譜,越是血脈至親越要防緊些。


    白紫蘇從來不會小看任何人。


    ***


    迴到娃娃機係統裏後,她拿出了平板,找到漁網和魚簍篇,然後重複看了一整天。


    漁網的話,她準備用細些的麻繩編,至於魚簍,自然是用竹片。


    這一學就學到了晚上,這幾天曉夏和曉雲在,她已經徹底從繁雜的家務事中脫身了。


    所以自然不用她去操心做晚飯的事。


    第二日一早,白紫蘇沒來得及給幾人上課,就連忙去了譚立元家。


    對於她,譚立元的印象還是很好的,之前村裏人能夠那麽快反應過來去鎮上買糧,也是因為她的提醒。


    “弟妹坐,今日怎麽有空來?”


    白紫蘇笑笑,隨便坐了一張椅子,開口道:“我來是有兩件事,想跟你說一下。”


    “你說。”


    “這第一件事就是,立元哥你不準備提醒村裏人要燒田嗎?


    蝗蟲過境,一般會留下蟲卵,這要是不燒死的話,怕是明年孵化,就又是一小團蝗蟲了。”


    這個譚立元還真不知道,畢竟他的年齡並不算大,記憶中,還是第一次經曆蝗蟲。


    “這,燒田就能燒死嗎?”


    白紫蘇點頭,“先用火仔細燒一遍,然後翻地翻深一些就行。”


    “好,我明日便安排下去。”


    這件事很重要,若是真的再次形成第二波蝗蟲,那他們就完了。


    也不知道其他地方的人知不知道這事,按理來說,隻要是經曆過蝗蟲災害的人,應該都懂的才對。


    “第二件事就是,不知道立元哥有沒有聽過,一般隻有幹旱的地方,才會有蝗蟲這件事?”


    譚立元很驚訝,看起來完全不知道這件事。


    因為以往有蝗蟲出沒的地方,他們都是想著是從哪個山來的,所以並沒想過,是因為幹旱。


    想起今年還未下過雨,他知道,這件事很可能是真的。


    “弟妹的意思是,咱們這地怕是要旱了?”


    “大概率是,無論會不會旱,咱們都是要準備水和糧食的。


    我是想著,既然山上暫時去不了,咱們不如去河裏找些吃食。”


    譚立元歎氣,“可是魚太難抓了,咱們村裏通水性的人也少。”


    “我可以教村裏人編漁網和魚簍,每個來學的人,等抓到魚後,給我幾條就行。”


    “這……這你豈不是太吃虧了?”


    白紫蘇不在意,“咱們都是同族,我也不希望最後大家都餓死了。


    糧食多一些,能吃飽的人就多一些,到時候有啥事,也好有個幫襯。”


    但凡不是個災年,可能她為了設個門檻啥的,就意思意思收點教學費了。


    可是如今是個災年。


    她希望譚家村的人,活下來的越多越好,畢竟獨木不成舟。


    比起那些亂七八糟的村子,不得不說譚家村裏,有譚立元這個村長和一位明理的族長在,還是管理的不錯的。


    “立元哥,勞煩你安排幾個心靈手巧的來和我學吧。


    抓緊學會了,去河裏撈魚上來,到時候曬成幹儲存,也不失為一份好糧食。”


    “好,我現在就去喊人,需要啥東西做,你跟我說一下,我讓人去弄來。”


    “細一點的麻繩還有細竹片。”


    譚立元點了點頭,我現在去喊人,待會帶上東西,去你家跟你學吧。


    “成,我迴家等你們。”


    很快,他就帶著三個婦人,五個漢子過來了。


    “弟妹,你先教會他們八個,之後還有人要學的話,我就再讓他們教。


    我的意思是,每家每戶都要出一個人,可以是去抓魚的,也可以是編魚簍或者弄漁網。


    到時候若是抓到了魚,再每家每戶平分,你們家不用出人,畢竟交了咱們這門手藝。


    魚照分,到時候有分不勻的魚,也全部給你家,你看這樣行不行?”


    白紫蘇同意了,畢竟是困難的時候,這個時候村裏考慮的就是相互幫扶著度過這個危機。


    “你放心,到時候我盯著,有那偷懶耍滑的,直接不分他。”


    “有您在我沒啥不放心的。”


    這些個雜事,白紫蘇也不想事事跟進。


    她最近忙著練功,沒啥空閑做閑事,兩個孩子也在練功。


    嬌嬌進步極其神速,冬冬雖然進展緩慢,體質卻是越來越強了。


    所以她真的沒啥空。


    竹片和麻繩都送來了,她先教會其中三人編魚簍後,才開始教編製漁網。


    用麻繩弄的漁網,自然沒有現代那種堅固,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他們也不是漁民,不用考慮長遠的問題。


    現在考慮的就是多弄幾張,到時候分河段網魚。


    網的差不多,就可以收工了,讓河流休養生息一段時間。


    她已經跟譚立元提過,那些小於一斤的魚,若是抓上來了,就給丟迴河裏繁殖。


    魚簍好編,其中三位擅長編織的男人很快就學會了。


    而漁網就有些久了,一張漁網得編很久。


    她教會她們後,幾人就拿了一些,在旁邊跟著編織起一張。


    確定沒有差錯後,大家才散去。


    第二日,白紫蘇不用管他們,他們在教村裏人弄。


    到了第三日,她再去教她們收尾。


    之後的事,就沒再參與了。


    等到村裏準備好了幾張大網,和許多魚簍後,她才跟去河邊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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