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出門了哦,你要去看我練習嗎?”


    早上八點,百目鬼加多睡眼惺忪地看著眼前已經穿戴整齊的切原赤也。


    百目鬼選擇幹脆利落拒絕:“不要。”


    而後窩進合子姑姑特意曬了一上午,那充斥著陽光味道的柔軟被褥中,繼續躺屍。


    “那你出門注意別迷路了。”切原赤也邊下樓,邊大聲囑咐道。


    自己又不是他,會看地圖導航的。


    百目鬼把頭蒙進被窩裏,他才不想看見什麽網球呢。


    ·


    非雙休日的切原家日常是沒人的。


    切原夫婦要上班,姐姐世理在上大學,通常是自己在外麵住,而弟弟赤也也要在立海大的網球部和俱樂部輪軸轉。


    桌子上是合子姑姑準備的早餐,還很貼心的放了一份隻屬於他的,半根沒切片的法棍。


    他拎起法棍,敲了兩下桌子,桌子震了兩下,法棍渣都沒掉。


    硬了的法棍就是這樣,說是堅如磐石也絲毫不為過。


    自己烤一下?算了,怎麽自己到日本也還要吃這東西啊……


    但不吃是浪費食物,而且是姑姑辛苦準備的……


    左思右想,他還是把法棍熱了下,抹黃油和藍莓果醬吃了。另外,法棍泡味增湯的味道還不錯。


    ·


    今天是3月26號,上午十點吃完早飯。迴房換了衣服,就打算出門散步,剛好熟悉一下附近的路。


    確定好手機滿電,身上的錢包,家門鑰匙,手帕紙都裝在口袋裏,就出了門。


    道路兩旁風景不錯,還能看到海灣,太陽光照到海水上,波光粼粼。


    走著走著就到了電車站台,他就順便坐了一路電車,去東京。


    ·


    不想見網球,結果不小心溜達到正在舉行網球比賽的公園。


    這是什麽鬼扯的緣分……百目鬼不禁有些氣急敗壞的吐槽道。


    鑒於告示欄上都是些聽都沒聽說過的名字,又是青少年賽,他估計是町內組織的友誼青年賽。


    既然來都來了,看個熱鬧也不為過。


    告示欄上的比賽是按時間順序排列的,最上麵是九點的場次,早就比完了。一直往下,忽然看見個眼熟的名字。


    嗯……


    越前龍馬……那個越前龍馬?還是重名?


    秉承著有好戲不湊王八蛋的原則,看看也是看看。他找到比賽所在的場地,卻隻對方選手——石井安晴一人在整理網球包。


    一打聽才知,那個叫越前的小子遲到五分鍾,被判違規出局了。


    “直接“輪空”了呢哈哈哈,我今天運氣可真好。”石井安晴爽朗笑著。


    石井本來就是被慫恿參加比賽的,自身實力不高,在自己本校裏也不算拔尖的,能這麽輕鬆就進第二輪,自然是他歡喜的。


    “哈哈哈,恭喜了。這運氣要不要去彩票店抽個獎?”


    沒戲可看了,去看其他場好了。


    ·


    他自己也不像自家蠢表哥一樣熱愛網球,熱愛勝利。


    但要說完全討厭這種東西,也不算。網球無對無錯,就像是一把刀殺了人,也不能說是刀的錯。畢竟這東西是“物品”,本身就是無生命的,是被人掌控的玩意,又何談對錯。


    他現在在這裏看網球比賽,也不過是憑著之前打過球,能看懂,然後內心嗤笑選手的球技。


    挺讓人討厭的,幸虧這個世界沒那麽離譜,沒多少會讀心的人。


    不過就算有,絕大部分人的選擇也是視而不見吧?


    又是一顆飛向觀眾席的球,剛好落在他這邊,球直衝著自己臉頰而來,但速度很慢,一伸手就接到了。他直接給扔下去。


    軟趴趴的……


    百目鬼垂下眼,細細感受著剛才那球的觸感。


    這控球也太爛了吧,這是在打全壘打嗎?現在轉棒球沒準能憑“全壘打”技術進甲子園哦。


    雖然內心如此吐槽,但他還是下去將球還給選手,並說了聲“加油”,然後就直接離場了。


    依道路兩邊而生長的樹出乎意料的高撥挺直,風吹時若是仔細聽,還有樹葉的沙沙聲。


    這聲音在春天時還不太明顯,等到夏天,蟬也爬上樹梢,陽光照射在濃密的葉群中反射出瑩綠色的光芒時,都不用屏住唿吸,全神貫注傾聽,那時住在公園邊的人就該嫌吵了。


    烈日當空,住在周圍公寓的k或者h先生穿著不太板正的舊襯衫,平時沒什麽情緒的眸子也因為這“不合格”的演唱而焦躁。


    可能也會不顧形象的大吼一聲:“別吵了!”


    反應過來後有因打擾到人而無地自容的惱羞垂下頭,用力一關木窗,妄圖於過去的自己分割開來。


    ·


    往迴走,碰見一處舊球場,讓人沒想到的是有兩人在此處打球,場外還站著幾人。


    這處球場沒有被列入比賽場地的原因,大概是位置太過於偏僻了。周圍的樹木高大,他就站在樹下乘涼,稍微歇息。


    定睛一瞧,其中一人,這不就是百目鬼原先想看好戲的越前龍馬嗎。


    聽完身旁女生的解釋,百目鬼隻能感歎,居然有人在被越前龍馬挑釁之前反挑釁這家夥……這位佐佐木還是佐佐部挺厲害。


    要不是他也討厭佐佐部還是佐佐木的作為,不然現在他就要放鞭炮鼓掌了。


    同為日裔,國外打網球,而且有一定實力的兩人,理應是抱團取暖,但現實是十分看不慣彼此。


    百目鬼是因為討厭越前他爹越前南次郎的理念,而越前是討厭百目鬼之前的性格,可能也有覺得百目鬼莫名其妙的緣故。


    畢竟,明明沒幹什麽卻被人“仇視”,論誰都會感到莫名其妙的。


    百目鬼如此想到,手中的芬達罐子被人捏的有些歪。


    冰鎮過的飲料罐時不時就會有水珠滴下來,剛好落在手上,而後順著手指縫滴落到泥土中。


    雖然兩人在一年前百目鬼不打網球後就沒再見過了,但至少百目鬼還討厭著越前南次郎的理念。


    不過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挺惺惺相惜的,但是雙方都不承認。


    ·


    “界外!”


    “怎麽可能,那球明明不是界外。”


    “沒辦法,這場比賽是由他們自己判定的,他有權利判定自己場內的球。”


    真是無恥的一招呢,技不如人還出來丟人現眼。


    不過比賽對象如果是這家夥的話……找出應對方法很輕鬆嘛。


    “這家夥一定會找出方法來的。”他才沒那麽弱,需要靠耍手段來取勝。


    龍崎堇尋聲音側眸一望,愣住一瞬。


    沒想到啊。


    球場內響起球高速運轉的摩擦聲。


    和百目鬼說的一樣,越前龍馬很快想出方法——極高的控球能力加大力外旋,讓網球在特定位置留下足夠深,存在時間也長的印記。


    這樣就不能判定是界外了,若還那樣做,就是當在場人都是瞎子。


    然後,越前就被氣急敗壞的佐佐木拿球拍砸了。


    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是故意的,但在這時候說故意與否都會被搪塞過去,這時候糾結這些,在越前龍馬看來反而沒什麽用。反正贏了就好。


    外旋發球打過去,直衝佐佐木的臉。


    不出意外的,越前龍馬贏下了這場比賽。


    佐佐木捂著臉,卻還要嘴硬說自己是讓著小孩那種話。


    結果被越前龍馬一發球嚇跑了。


    超遜的,這種還能算種子啊……


    百目鬼默默離開。


    轉了一圈,有點口渴,又迴來去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買飲料喝。


    一轉身,和現階段最不想碰到的人麵碰麵。


    百目鬼瞄了眼越前手上拿的飲料,不出所料,又是葡萄味芬達:“喝碳酸飲料長不高。”


    “喝巧克力味乳飲料也是。”越前特地在乳飲料三個字加重語氣。


    “一年沒見你還是這麽矮。”


    “你也是,沒長高,而且品行還是這麽差。”


    “哼。”x2


    像是漫畫場景那樣,兩個變扭小孩扭頭,打算就此誰也不搭理誰,天各一方。


    遠在身後的龍崎堇不禁感歎一番,原來小道消息說的是真的。


    王子和誌怪的關係原來真這麽變扭……


    “他倆關係好差哦。”龍崎櫻乃說。


    “也不算,加多不是還替龍馬說話嗎?”


    “加多?”


    “那個粉頭發的男生,百目鬼加多,是之前活躍在法國的網球選手。一年前不知道什麽原因不打了,現在也不知道是放棄網球還是什麽,迴日本了。”


    ·


    “你這家夥跟著我幹嘛?”


    越前龍馬受夠旁邊的視線,猛地轉身對在旁邊的百目鬼道。


    “我才要說呢,你跟著我幹嘛。”百目鬼還喝著那瓶巧克力乳飲料,這句話還是咽下去才說的。


    越前龍馬指了指牌子上本站後第三個,“我家在這。”你這是要跟著我迴家嗎?


    百目鬼瞄了一眼牌子,“喔,我剛好要在那站換乘。”


    “你要去哪?”


    一想到兩人初遇時,就是百目鬼在洛杉磯的街頭迷路,隨手就“抓住”越前問路,才得以迴酒店,不至於露宿街頭。


    百目鬼把空飲料瓶子扔進垃圾桶:“神奈川。”


    “你現在住哪?”


    那次就是百目鬼散步,結果手機沒電了,沒有導航,從小在法國長大英語又不怎樣,攔住越前第一句話就是“can you speak japanese?”沒被第一時間迴答,還又問了“speak french?”“speak german?”


    而且一次比一次臉色差。


    不過某種程度上也不是他外語爛,而是是英語口語差。


    他學校的外語選擇通常是英語或者德語,而百目鬼的父母為了方便網球練習,減少學習時間,選擇了作為母語的德語。


    他的英語都是經常外出交流,自己練的。而當時迷路街頭的百目鬼才九歲,不哭鬧亂跑已經算厲害了。


    “我現在住在我姑姑家,不出意外這一年內是這樣的。”


    “哦。”


    ·


    “你不繼續打網球了嗎?”


    “應該不會了……吧?”百目鬼的頭發一般是散著的,此刻,他低著頭,長發擋住了他的臉。


    “那還真可惜。”


    嗯……


    “我還以為會聽到“那還差得遠呢”這種一聽就很欠揍的話呢。”


    人藏在粉色的簾子中,還是看不清的臉。


    我果然討厭你,他平靜想到。


    ·


    “哦?你在公園看到了那小子啊。”


    越前南次郎在桌上隨意拿了個魚子壽司,然後被越前倫子打了下手。


    “去洗手,洗完手再吃!”


    “有什麽關係嘛……”話雖如此,但越前南次郎還是起身去洗手了。


    越前龍馬對此景的看法是——用筷子夾起鯛魚壽司,繼續吃。


    等南次郎再次迴座,一家人算正式開動。越前家沒有什麽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因此,越前南次郎又提起了剛才沒說完的話題。


    “嗯,他來看我比賽。”


    “這麽自戀嗎?萬一人家是為其他人來,隻是順便看了你的比賽。”越前南次郎打擊道。


    越前龍馬隻是扭頭,不解地看著自家老爹。


    那似乎是在說“不然呢”


    那家夥可是特別挑剔的。


    越前南次郎終於吃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魚子壽司,嘴裏鼓鼓囊囊的,“那小子真不打球了?”


    “好像是吧。”越前龍馬眼睛垂下來,挑選自己喜歡吃的壽司。


    “對於那孩子來說不打球反而是個好決定吧,我之前見過他媽媽幾次……”越前倫子斟酌用詞,最後隻道,“是個很精明的人。”


    “不過我上次去巴黎時,碰見那孩子,還給我指了路呢。”


    “他推薦的餐廳味道很不錯,真是幫了大忙。”想到那次律所派她去交涉,迷路在街頭,還焦頭爛額地在ins上找附近的餐廳。


    日本人似乎被教養的從骨子裏就刻著“不麻煩陌生人”,越前倫子也抱著這樣的想法,想著先自己試試。


    穿著墨綠色衛衣的少年懷裏抱著大紙袋,正往這邊走來,他的終點似乎是越前倫子身後的麵包店。


    百目鬼一直低著頭翻看著手機,絲毫沒注意到前方正小心辨識他的大人。


    “啊那個……”


    其實越前倫子自覺兩人也不是很熟,理性上也沒有太指望百目鬼加多能認出她來。


    她一向是不管自家兒子們關於網球的事情的,偶爾露個麵也是去加油。


    仔細算算上次見麵也有一年多了,還隻是匆匆一麵。


    “倫子阿姨好。”


    正在越前倫子正犯難不知該怎麽開口時,百目鬼先解了圍。


    他側目往越前倫子身後看去,沒有那個最近在美國的網球報紙上嶄露頭角,就算是記者麵前也時常掛著一副拽的跟二五八萬表情的小子。


    越前倫子自然也注意到百目鬼的小動作,解釋道:“啊,阿姨我這次是來工作的啦。”龍馬沒有來。


    百目鬼麵上不顯,隻是輕微點頭,但內心瘋狂咆哮。


    恰好當時越前倫子穿著高跟鞋,比百目鬼高出半個頭不止,也就能剛好看見少年藏在粉發中,似乎要和頭發融為一體,發紅的耳朵。


    ·


    “真有趣啊,龍馬你幹脆把那孩子帶家來好了。”


    “他說他可不打球喔。”越前龍馬抬頭看了眼自家老爸。


    “有什麽關係嘛,也可以和他探討下法國的“時尚雜誌”。”


    越前南次郎拿鯛魚壽司沾了下醬油:“反正我也好久沒見他了。”


    “南次郎,性騷擾未成年我可是要報警的喔!”越前倫子在桌下暗暗踹了越前南次郎一腳。


    “那孩子上次幫了我大忙,還是要感謝人家的,請那孩子來家裏吃頓飯也好。”


    “媽,你當時沒有請他吃東西嗎?”


    “沒辦法嘛,他說有事情就匆匆走了,我也忘記聯係方式了。”越前倫子往龍馬碗裏夾了塊章魚須。


    “哦。”


    ·


    洗完澡,把臥室門一關。越前龍馬靠著牆,躊躇不決。


    雖然他倆確實不太對付,但確實相互有聯係方式。


    這聯係方式也忘了是哪年加的,好像加了之後就沒用過。


    也不知道對方換沒換,越前龍馬猜測沒換。


    文本框的光標一閃一閃的,越前龍馬思來想去,開了一瓶芬達,編輯了一遍又一遍,終於敲定一個方案。


    嗯……好像也隻能怎麽寫了吧?他托著臉頰,左手在屏幕上敲擊著。


    點擊發送試試看。


    【我爸媽想讓你來家裏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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