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想到林珍說過,遇到事得多想,把主動權握到自己手裏才能解決事情。


    思來想去,她若是這麽個樣子迴去,他們肯定不會把姐姐的地址告訴她,還會把她趕迴來。


    得改頭換麵一番,讓他們想著法兒地在她身上撈好處。


    隻要想在她身上撈好處,那主動權不就在她手裏了嘛,那就萬事好解決了。


    想好了主意,文靜直接去供銷社買買買了一番,得虧王大海那盒子裏票挺多的,她想買的東西都能買的到。


    長右縣的供銷社沒多大,五六十平的樣子,門口貼著‘團結合作,共謀發展’‘互助互利,真心相待’標語,進去裏麵人還是很多,一整排櫃子靠牆放著,最頂上依然貼著標語,櫃子上麵分門別類整整齊齊擺著商品,櫃子正前方放著一整排玻璃展櫃,裏麵展示著糖果一類的商品,不少售貨員在展櫃後忙活著。


    文靜進去逛了一圈,花了不到五塊錢買了點兒餅幹紅糖花生棗子當做禮品,扭頭看到貨架上有把折疊刀,想也不想直接買了。


    林珍在沉睡,能有把刀防身再好不過了。


    今天早上發生的事兒早就傳開了,不少人都在談論王家的事兒,大多數人都在嘲笑王家娶了個母老虎迴來鎮宅,還有一部分人在為王大海打抱不平然後再唏噓幾番,教育自己的兒子以後千萬別娶到這樣的母老虎。


    這個年代的女人,隻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裏吞,隻要反抗一下,不管是不是你的委屈,總會有很多維護男人的尊嚴的人,怪她不夠溫柔賢惠。


    有些人認出文靜,悄悄在她背後指指點點的,說她母老虎一個,一點都不賢惠,不好惹的很。


    地方就這麽大,放個悶屁都能聽得見。


    文靜就當沒聽見,也許是有那三個煎蛋開頭,再加這些人的閑話,她就像是打開思想的任督二脈。


    都重生了,還委屈自己幹什麽?


    反正花的又不是她自己的錢。


    很豪氣的花了五十幾塊錢給自己買了件兒新衣裳。


    扭頭看到一雙漂亮鞋子,才二十三塊錢?買!


    抬眼又看到一條很時髦的喇叭褲,問價才三十八塊錢,買了!


    從頭到腳,內衣內褲甚至襪子頭繩都買了嶄新的。


    文靜看到香蠟紙錢的攤位,毫不猶豫啥都挑最好的,什麽紙衣服鞋子元寶啥的,買了一大包。


    好久沒有去祭拜過媽媽了,也不知道媽媽在那邊過的好不好。


    不一會兒手裏大包小包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要過年了,指指點點的人更多了,這迴還加了個新詞兒,敗家媳婦兒。


    文靜照樣沒搭理這些人,隻當他們眼紅唄,碰巧聽別人聊天說什麽介紹信啥的,她才想起來這個年代出行還是得要介紹信才行。


    第一代身份證是在1985年開始發行的,介紹信不少地方依舊在使用。


    她的身份證還在娘家,戶口還沒來得及遷過來,隻能用介紹信出行。


    正好王大海是鋼廠領導,還是管人力這塊的,他經常開介紹信給那些職工,家裏就有介紹信的單子還有公章。


    文靜當即迴了王家,找出這兩樣東西,琢磨了一會兒寫了封介紹信蓋上章,又蓋了幾張空白的撕了下來,疊好放著。


    她是讀過書的,還考上了永昌市第一中學呢,可是被父親逼著不讓去讀,把名額讓給了文竹,如今文竹正上著高二。


    文靜弄好這些後直接進了主臥睡覺,把鐵門反鎖了。


    她也不怕王大海讓人來整死她,她記得王大海手底下是有幾個人專門幹那些見不得光的事兒的,這兒是王家,她要是死在王家,肯定會懷疑是王大海記仇下的手。


    第二天一大早,文靜換上新衣裳去車站買票迴文家村,發現第一班車還有一個半小時才發車。


    早上照鏡子的時候她看到臉上的巴掌印有些明顯,正愁想個什麽理由糊弄文家那幾個吸血鬼。


    反正時間還多,縣城裏能化妝的地方就隻有照相館了。


    文靜索性去找了個照相館化了個妝,做了個造型,為的是把她臉上那已經變成青紫色的巴掌印給遮蓋住,還買了點粉,自己拿著補妝。


    弄好這些後,文靜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鏡子裏少女頂 著時下最流行的卷發,顯得一頭秀發蓬鬆自然,一雙眼睛又大又水靈,透著些許笑意,嘴唇本就飽滿,塗著口紅,顯得她那張臉氣色紅潤健康,活像年曆畫報上麵的時髦女郎。


    不再是前世她那張枯槁的愁容。


    文靜看鏡子裏 陌生又熟悉的臉,不禁有些熱淚盈眶。


    “原來我也能這麽好看啊。”


    一旁的攝影師見她情緒有些不對,他也聽說了王家的事兒,昨天警察帶著王家三口迴家的時候,路過這家照相館過,他看到過文靜。


    他屬於看不慣打老婆那一派,忙安慰道:“大妹子本來就很好看,跟畫報女郎一樣好看,那些覺得你不好看的人,還要打你的人,肯定都是眼瞎的。”


    文靜破涕為笑,“嗯,他們都眼瞎。”


    最後文靜還是拍了張照片,她以為照片立馬能拿,攝影師說照片洗出來步驟很麻煩,得一周後才能取。


    文靜也不著急,爽快的付了錢,去車站。


    一路上不少人都在偷偷看她,還有些不認識她,挺自來熟的人上前搭訕,問她是哪家的姑娘,結婚了沒,得到已經結婚的迴答,不少人麵上都帶著遺憾。


    文靜從最開始的不好意思慢慢習慣了,心底慢慢積攢出一些自信,微勾的背脊也挺直了。


    有自信了,做事的底氣才足。


    文靜坐了大巴車去了文家所在的文家村。


    大巴車在延綿曲折的山路上搖搖晃晃大半天,到文家村的時候都快吃晚飯了。


    相隔兩世,二十七八年了,好久沒迴過這個家了。


    她都忘了她的家在哪兒,站在路邊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走。


    還是一旁的大娘打量著她,看了好久才嚐試著開口,“是靜靜嗎?”


    文靜有些懵,點頭道:“是我啊。”


    大娘拍了拍胸口,這才確定她沒有認錯人,“嗨,你這變化太大了,我差點兒都沒認出來,剛剛我都不敢喊你。”


    “對了,你不是前天剛出嫁嘛?怎麽今天就迴來了?”


    文靜看著這大娘,從記憶裏搜刮了片刻,這人好像是她家的鄰居陳大娘,忙扯了個甜甜的笑,“陳嬢嬢好呀,我今天迴門呢。”


    陳大娘這才瞥見她手裏拿著的禮品,又朝她身後看了看,沒其他人,“哦,這是迴門探親啊,你家那口子呢?咋沒陪你來?”


    文靜笑的一臉嬌媚,“嗨,別提了,我家那口子本來今天陪我迴來的,但今天廠裏突然出了事兒,他可是廠裏的領導,他咋能走的開哦,這不讓我帶了禮物迴來嘛。”


    陳大娘見她笑的甜的很,又細細打量了她一番,頭發燙了一頭她在年曆畫報上才看到過的發型,臉上化著很精致的妝,身上那衣裳她可認得,這是時下最流行的款式,她今天在長右縣裏的供銷社見過,得五十好幾呢,都夠買二十多斤豬肉了,嚇得她摸都不敢摸一下。


    現在她不敢摸的衣服就這麽穿在一個曾經沒穿過一件好衣服的小丫頭身上,陳大娘心裏就不是滋味。


    因為之前有過媒人上她家給她閨女兒說親,說的就是王大海,當時媒人可是把王大海吹得天花亂墜,說什麽家裏開了廠子,年入幾十萬,長的可謂是一表人才。


    她也知道媒人說話肯定會誇大其詞,於是就去多方打聽,一打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


    王大海家倒是沒有媒人說的那麽有錢,但確確實實家是縣城的,在鋼廠裏當主任,是個有錢的主,但唯一一點不好的點,他是個愛打老婆的,聽說那男的前一個老婆是被打死的。


    她那會兒就沒敢同意讓自家閨女兒嫁過去。


    現在想來隻怕是傳言有誤,有些怪後悔當初咋不把自家閨女兒嫁過去。


    不然這新衣裳就穿在自家閨女兒身上了。


    陳大娘有些酸酸的幹笑兩聲,“嘖嘖嘖,你這一身兒可真時髦啊,我都沒穿過這樣好的衣裳。”


    文靜就當沒看到她那一臉酸蘿卜的樣子,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表現的很是高興,主動上前幫著陳大娘拎著東西。


    “嗨,這都是我家大海給我買的,他說這麽穿好看。”


    “走走走,我們一起走吧,我爸他們這個點估計都在家了。”


    陳大娘更不自在了,但架不住文靜的熱情,兩人就這麽心思各異的往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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