旎陀羅國王麵上有些掛不住,但僅僅是一瞬,他便用很官方的大笑掩蓋了眼底的複雜之色。


    “雲先生果然非同凡人。一般人都隻會把精力放在解題上,少有敢於質疑難題本身的。”


    “這是一種難能可貴的品質。”


    雲無心似笑非笑看著他,不卑不亢行了一禮:“國王陛下謬讚了。”


    雪君逸始終像個局外人,冷眼旁觀著一切。


    “那不知國王陛下的第二題是什麽?”


    旎陀羅國王笑了笑,站起身來,朝堂下走來。


    雲無心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雲先生,雪先生。”國師緊隨其後,從袖中掏出一份卷軸放到旎陀羅國王身後的兩名侍女手中,“這是一份國書。”


    兩名侍女頷首小心翼翼地展開卷軸,


    所有人的麵目都變得凝肅起來。


    “嗯?中原的文字?”雲無心走到國書跟前,仔細打量著卷軸,“你們原來也是以這種文字為主?”


    雪君逸站在他身後,也饒有興趣地看著:“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天心取米?!”


    旎陀羅國王慨然而歎:“是啊~”


    稍頓,他眼底有一絲異樣的詭譎笑容閃過。


    雲無心的眼角餘光恰好捕捉到這一點。


    他微微一笑問道:“這是誰送來的?我記得國王陛下好像說過,你們這裏是與世隔絕的……額?原來,和旁的國家也會有往來呀?”


    旎陀羅國王笑容一滯,有些尷尬。


    “雲先生,我們畢竟也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國度。能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裏存活下來,除了遍入天的護佑,自身也非弱者。沙漠之舟來去神秘,外頭想結交我們的國度大有人在。”


    “這些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兒。”


    雲無心隻是聽著,沒接話。


    旎陀羅國王見差不多了,又把話題扯了迴來:“說起來這是和你們接壤的一個國度。他們送來了這份國書。希望我和他們可以聯手。”


    “和我們接壤?”雲無心暗忖。


    雪君逸道:“和永安接壤最大的除了羌人還有誰。”


    “對。是的。雪先生一針見血。”


    雲無心神情淡漠,氣定神閑:“所以——國王陛下想說什麽呢?”


    “羌人派使臣來,邀請我們一起進攻雲先生所在的國度。答應,我們隻要派出‘天巫’,他們便送我們三座邊境城池。往後可以有定居之處,也好連接紅塵。”


    雲無心心下機警:“和我說這些做什麽?”


    大巫師聽了許久,緩緩出聲:“雲先生莫緊張。我們本就是遍入天的信徒。我們的子民安居樂業,生活富足,並不想攪和進國度征戰。”


    雪君逸冷笑:“那就拒絕。”


    “可是,他們已經知道了我們的地兒,而且實力遠勝於我們。”國師訕訕一笑,“曾經也想過出題以解因緣。可是——他們沒成。我們本打算……”


    雲無心根本不想聽他胡扯。


    國師說這些話時,他的視線最先掃過了七公主和群臣。


    眾人臉上一閃而過的異常神色被雲無心看得滴水不漏。


    但他並沒有戳穿國師,隻是問道:“所以呢?這些使臣還在?”


    “不。我們起過一點小衝突。很顯然——”國師一派準備完全坦白的神色,“我們若非因為熟悉沙漠,占有很大的天時,否則——”


    雲無心掐斷話頭:“懂。能理解。你們吃過一次虧,知道沒法拒絕他的要求。”


    “是。雲先生體諒。”


    “所以,他們的要求是什麽呢?”


    旎陀羅國王指著這份國書:“羌人要求我們將這份國書送到你們的王庭。你們若是迴答不出,可見,滿朝無一賢能。這樣的國度唾手可得。”


    “屆時,羌人與我們合作,兩麵夾擊滅先生之國。事成之後,答應分我幾座富庶的城池。”


    雲無心掂量了一下自己所掌握的一些信息,思忖著兩方的軍事差距,若要再加一個這個什麽旎陀羅,勝負還真不好說。


    他沒表露出來,隻是很平淡的語氣問道:“你為什麽要和我們說這些?不知國王陛下這用意,是準備放我們迴去報信?還是和‘殺人滅口’異曲同工?”


    旎陀羅國王神色更尷尬了:“雲先生這話說得~”


    “雲先生。我們對中原還是略有了解的。先生的國度古老而悠久,怎麽可能沒有賢人呢?況且,我們一直離群索居,先生國度又遠在千裏之外,長途跋涉這沙漠……”


    他的話沒說完,雪君逸已經不耐煩地打斷了:“就是不想去。”


    國師訕笑:“是。雪先生一言蔽之,非常精準。”


    “理解。”雲無心反問,“所以,需要我做什麽?”


    “能不能代為迴答這份國書?老實說,我們誰也不想得罪。”旎陀羅國王的陰笑幾乎要溢出身體,“這便當——是先生國度的天子迴複了。”


    “當然。我們並不想開戰。所以……”


    雲無心重複道:“所以,國王陛下的意思是:你們不想去。故而,希望我僭越以天子的身份代為迴答這封國書。”


    “這樣,羌人根本就不會知道你們到底有沒有去中原麵見我們的皇帝。”


    “而且,這封國書要能讓羌人打消拉著你們一起攪入戰局的念頭?”


    國師緊跟著接了一句:“這也是為先生國度的蒼生在謀事。”


    “以天子身份……”雲無心有些氣笑了的味道,“你們是會給我挖坑的。”


    雪君逸在一旁皺著眉頭,看著雲無心有不解的表情:這個莫名其妙的四個字該怎麽迴複才能讓一場戰爭消弭於無形?


    雲無心的主要關注點卻不在這裏。


    “最多到明天,先生就得迴複。”


    “為什麽?”


    “這封國書已經送來很久了。算算時間,再過十來天,羌人就會對先生的永安國宣戰!”


    雲無心大為不解:“為什麽?”


    “因為,從時間上來看,永安國無人答出此題。”


    雲無心怒極反笑:“好哇~國王陛下不去送,永安自然沒人知道這些。那就永遠不存在能答出題。”


    旎陀羅國王陰鷙一笑,沒說話。


    “明天給答案……”雲無心沉思片刻,“想來,國王陛下所說的‘十來天’是為了將這封國書送還到羌人王庭。”


    “那麽,由此可以推斷——旎陀羅國和羌人的地盤靠的很近啊~”


    旎陀羅國王神色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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