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


    鐵猴和胡克邪被綁在廂房裏的柱子上,情狀甚是淒慘。白日裏被打過揍過的地方,又酸又痛,身子綁著不動,肌肉發僵,再加上肚子裏餓,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鐵猴有氣無力地說:“我現在……很想把那個粗暴蠻橫的母老虎,給放到油鍋裏炸一炸……”


    “噓……你聽!”


    忽然胡克邪小聲提醒。


    鐵猴抬起頭來,側耳細聽,果然,耳旁傳來一陣細小的聲音。


    “嚓,嚓,”


    象是在野獾在打洞,又象是野豬拱菜地。起初,鐵猴以為是夜裏的老鼠在活動,但是聽了一陣,覺得不對勁,老鼠鬧不出這樣的動靜。


    “叮,當,”


    又傳來鐵器敲在石頭上的響聲。


    鐵猴意識到,這聲音,是有人在挖牆。


    他瞪大了眼睛,尋著聲音的方向觀察,屋裏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到,但是能感覺到,聲音來自西方牆壁,鐵猴猛然興奮起來,“老胡,克邪,有人在鑿牆,這一招,叫做‘仙人打洞’,專門營救困在牢裏的同夥,我的個乖乖,有人來救咱們了。”


    “可咱們沒有同夥呀。”


    “管他呢,你聽,他們在搬石頭。”


    果然,過得片刻,聽到“嘩啦”一聲響,後牆的石頭,被拆掉了一塊,有一股冷風,從牆洞裏鑽進來。


    鐵猴和胡克邪搞不明白是怎麽迴事,瞪大眼睛,仔細觀察,“嚓,嚓,嘩啦,”又一塊石頭被拆下來。


    後牆被拆穿了一個洞口。


    有個人的腦袋,探進來,瞅了瞅,然後鑽進來。


    屋內漆黑一團,他看不見物事,摸索了一陣,掏出一根蠟燭,點亮了。


    這是一個蒙著臉,穿著黑色夜行衣的身影。


    他舉著蠟燭,走到柱子跟前,先照了照鐵猴,沒吱聲。然後走到胡克邪跟前,舉著蠟燭照了照,然後喜滋滋地小聲說道:“宋大爺,果然是你,小的來救你了。”


    宋大爺?


    胡克邪知道,他肯定是認錯了。


    鐵猴在旁邊輕輕幹咳一聲。


    胡克邪知道鐵猴的意思,是提醒自己,先應承下來,他心道:這個關鍵時刻,我當然不會糊塗,既然有人來救,哪能錯過千載難逢的機會?


    “唔……”胡克邪作出一副精神疲憊的樣子,含含糊糊地說道:“你……”


    “嘻,”蒙麵人笑嘻嘻地說道:“小的是翻天鼠婁鋼,我和我兄弟婁鐵,奉了哈一壇大爺的命令,前來營救你老人家,嘿嘿,怎麽樣,我們兄弟倆玩‘仙人打洞’的本事,還不錯吧?”


    婁鋼、婁鐵、哈一壇……這些人都是誰?胡克邪根本就沒聽說過。


    他隻能嘴裏含糊著應付:“唔……好極了。”


    婁鋼放下蠟燭,上前給胡克邪解繩索,問:“旁邊這位大爺是誰?”


    “他是咱們的弟兄,侯長福。”


    “喲,侯大爺,您好,小的給您見禮了。”


    鐵猴道:“婁鋼,你很好,本事真棒。”


    “您誇獎了,嘻嘻,我們兄弟倆,幹這種買賣,拿手好戲。黃沙會這群土老冒,屁也不懂。”


    因為被綁的時候過長了,鐵猴和胡克邪解脫了綁繩,並不能行動,身體僵直,摔倒在地上,婁鋼倒是非常熱心,幫著他們按揉四肢,活絡血脈。


    “嘻嘻,宋大爺,小的一向對您敬仰,下迴出去采花,您帶著小的一起,怎麽樣,我跟您老人家學學本事。”


    “唔,好的。”


    過了一陣,胡克邪和鐵猴血脈通暢了,可以行走,便跟著婁鋼一起,從後牆的破洞中鑽了出來。果然看見,外麵還有一個放風的,也是身穿夜行衣,黑布蒙麵。這一定是“婁鐵”了。


    夜色深沉,四個人悄悄疾走,很快就出了鎮子。


    ……


    “婁鋼,黃沙會那個母老虎,是個什麽東西?”鐵猴問。


    “咳,您問她呀,那是十裏八村聞名的黃閃婆嘛,又刁又惡,誰也不敢惹,長到三十歲嫁不出去,給了黃家五頭騾子當陪嫁,這才嫁給了黃大發,誰想到後來黃大發起了勢,當了黃沙會的會長……那個婆娘,嘻嘻,其實她應該算是宋大爺的丈母娘了。”


    “哦……”


    鐵猴明白了。


    一定是那個姓宋的采花賊,沾惹了黃閃婆的女兒,這才引得黃沙會大舉出動,緝拿人犯,偏偏讓自己趕上了,胡克邪又長得和采花賊容貌相似,因此鬧出了一場誤會。


    “嘻嘻,”婁鐵湊上來,問道:“宋大爺,那黃閃婆的女兒,味道怎麽樣?”


    胡克邪被他問得有些語塞,搪塞著說道:“也……沒什麽,這個……就跟抹了糖的紅薯似的。”


    “嘻嘻,那味道肯定好極了。”


    來到官道上,看見路上停著一輛馬車,上麵裝著好幾個半人高的木桶。婁鋼說道:“宋大爺,侯大爺,請上車。你們倆得鑽到木桶裏邊去?”


    “鑽木桶,為什麽?”


    “前麵路上有卡口,是黃沙會的人把著,如果讓他們和您白了相,嘿嘿,宋大爺,您嚐著了黃大發女兒跟抹了糖的紅薯似的,那黃大發也會把您給拍成紅薯泥的。嘻嘻,委屈您一把,在桶裏邊藏身。”


    胡克邪和鐵猴隻能依言,上車,把身子鑽進木桶裏。木桶本是盛酒用的,裏麵有一股酒香氣。婁鋼給桶蓋上蓋子,做好偽裝,然後將鞭子一甩,馬車馳向前去。


    木桶裏甚是氣悶,裝酒的桶,密不透風,一會功夫便覺得胸口憋悶,唿吸之間,發酸發澀。而且蜷身在裏麵,很不舒服。


    不多時,鐵猴和胡克邪,便在酒桶裏昏昏沉沉,暈暈乎首。隱約聽到外麵有人說話,也辨不清是怎麽迴事。慢慢地,昏睡過去。


    ……


    馬車的木軲轆,單調地響著。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鐵猴覺得一陣涼風從頭頂灌進來,唿吸為之一暢,他清醒過來,仰頭望,天色尚黑,上麵一帶夜空,繁星閃爍。


    婁鋼的腦袋湊到桶口,“宋大爺,侯大爺,請您二位下車,長樂堡到了。”


    胡克邪和鐵猴都是滿腹疑惑。


    長樂堡?


    這是什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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