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將軍和姚將軍此時站在烽燧的頂部小棚子裏,了望遠方。


    這也是蕭家軍最基本的日常。


    倒不是說這次戰役重要到必須所有高階將領一起,隻是這可能是他們最後以蕭家軍的名義在一起。


    “衛將軍,你怎麽能同意小姐上戰場呢?那是戰場,不是鬧著玩的。”姚將軍有些擔憂。


    “姚將軍,小姐的身手我們都見過的。”


    “戰場上看得不全是身手,小姐是大將軍唯一的親人了。”這是姚將軍最擔心的,就怕萬一有個閃失。


    “大將軍當年在蕭二將軍和兩位公子萬分兇險的情況下,還能同意蕭衍將軍和蕭三將軍赴死,我為什麽不能同意小姐上戰場。”


    “如果要安全,小姐可以不來,這場戰也可以不打,姚將軍,小姐來了,這場戰是她建議的,是她提出要當先鋒營第一,說明她不需要我們這樣的保護,那我們就恪守本分。”


    “老衛,你……贏了。”姚將軍歎了口氣,這十年他越發謹慎了,那種壓抑中的安穩,也很消耗人的心力。


    蕭家軍解散重整,軍心不穩的消息很快隱秘地傳到了北戕,這兩日北戕軍已經在邊線上來迴試探。


    果然發現巡防的蕭家軍大量減少,換防也頻繁了很多。


    果然讓北戕的探子發現了機會,在幾位將軍的眼皮子底下混入了涼川。


    北戕軍真的恨死了蕭家軍,這京城都能藏得住北戕的探子,而唯獨涼川,哪國的探子在這裏都不好混。


    這裏的百姓像是有什麽癖好,來個陌生人,街上鄰居熱情的祖宗十八代都瞞不住,真不是一般的心理素質能扛得住。


    你要是顯得怪異,不合群,那你還打探什麽消息,大家都盯著你了,很容易暴露。


    但你要是太合群,啥該問的,不該問的,人家都問,幹啥的邀請你一起,也容易暴露。


    混入城中,沒想到不用刻意打聽,到處都在說蕭家軍的事情,還有什麽蕭大將軍的外孫女未婚先育的事。


    隻能說涼川的百姓,真是詭異的很,不但熱情的嚇人,也是膽大的厲害,這是普通百姓能討論的嗎?


    不過好在消息得來全不費工夫,這路邊隨處的百姓都在討論,已經是滿城皆知,肯定假不了。


    北戕軍很快發動小規模試探性的騷擾,蕭家軍雖然擊退了敵軍,但明顯組織迎敵的速度,戰鬥熱情都不如從前。


    也讓北戕軍越發覺得是個機會。


    終於在第七天。


    北戕軍和先前一樣先派出小部分人馬進攻,邊線蕭家軍和前幾日一樣迎敵,沒有多重視,也沒有燃起狼煙。畢竟人數不多,邊線士兵就可以對敵。


    但北戕軍突然不要命的攻擊烽火台,摧毀燃料,完全是以命相搏。


    “北戕軍是瘋了嗎?兄弟們,我馬上就要調走了,可不想在這裏玩命。”一個蕭家軍說道,一邊戰鬥,有撤退之意。


    另外幾個也附和,有人一邊戰鬥,一邊撤退,當然也有人點燃狼煙,但北戕軍看到狼煙點起的堆數放心了,這點煙堆數,哪裏是他們的人數。


    北戕士兵也發出他們的信號。


    隨之而來的萬人北戕軍奔襲而來,他們像一群兇狠的猛獸,向邊線衝來。


    烽火台已經被北戕軍霸占。


    巡防的蕭家軍逃竄而出。


    而此時大量的蕭家軍,看見寥寥的狼煙,知道戰鬥要開始了。


    北戕軍衝破了邊線,進入涼川,繼續向前行進,打算在近地的住民燒殺搶掠一番,村落就在眼前了。


    突然,大量的蕭家軍從三麵而來。


    衛將軍在蕭將軍的中間,躍身站在馬背上。


    “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但兄弟們,我們是將士,誰他麽的想當君子,十年晚了,實在是太晚了。”


    “今天,不是戰爭的結束,但讓我們最後一次,以蕭家軍的名義,用敵人的鮮血祭奠數萬蕭家軍的亡魂。”


    “向前!”


    衛將軍話音一落,軍中爆發浪潮一般的喊殺聲。


    “殺!”


    “殺!”


    ……


    殺聲一浪接著一浪。


    伴隨著黑色的軍旗在風中搖曳,這也許也是它最後的一次亮相。


    北戕軍知道中計了,想撤離,但這已經是涼川的地界,三麵夾擊,想撤哪那麽容易。


    兵戎相見,退無可退。


    這是蘇棠和流雲第一次上戰場。


    蘇棠在最前方,握著手中的長劍,眼神堅定而冷靜。


    隨著她一聲震耳欲聾的:“殺!”


    兩軍交戰開來。


    蘇棠的劍穿破了敵人的盔甲,刺入了敵人的胸膛,抹向敵人的脖子,劍刃劈開敵人的頭盔,鮮血噴湧而出。


    她的身手矯健,動作敏捷,身上沾滿了鮮血,絲毫沒有停頓,仿佛是一場殺戮的盛宴。


    蕭家軍們的臉上亦是寫滿了堅毅和決心,他們都知道,這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


    因為必勝的戰役,各位將領都抽空打量了蘇棠,這樣的蘇棠,讓蕭家軍仿佛又看到了當年的蕭家幾位將軍,也是這樣,永遠衝在最前線。


    而小姐似乎有過之而無不及。


    就連身邊的丫鬟也一樣,仿佛兩具完美的殺人機器。


    蕭家軍也備受鼓舞。


    各個手起刀落,殺的酣暢淋漓。


    ……


    這一場戰役大獲全勝,隻剩餘少量的北戕軍倉皇而逃,而涼川,除了生活在離邊線不遠的百姓,城中一如既往的安寧。


    蕭家軍傷亡很少。


    “小姐,當年蕭衍將軍第一次上戰場,都沒有你這樣的戰績。”


    “小姐神勇啊。”


    ……


    將士圍在蘇棠身邊誇讚。


    他們也知道小姐的先鋒營第一實至名歸,小姐上次是用槍打敗的梁上,但小姐最擅長用的明明是劍。梁上的武器不趁手,小姐的其實也不趁手。


    同等規模的戰役,蘇棠的戰績創下了蕭家軍的曆史。


    蘇棠戰場的表現,讓所有蕭家軍驚豔。


    第一次上戰場,不光考驗的是身手,應變和心理承受能力都很重要。


    “小姐,就沒有一絲心理障礙?”韓澍問道,他現在對小姐沒有性別之見,但這種第一次上戰場殺人如砍瓜切菜的樣子,是個男人也讓他佩服。


    “可能在心裏演練過很多遍了吧。”蘇棠迴答。


    說實話,她自己都沒有想到,擁有現代記憶的她殺人殺的如此絲滑。


    雖然她兼職了殺手,但偷偷殺一個人和光明正大殺很多人是不同的。


    但她好像得心應手,渾然天成。


    戰爭的勝利,蕭家軍自是高興的,但隨著解散的日子越來越近,這種高興也蒙上了陰影。


    迴到營地,大家興致並不高。


    蘇棠一身血衣,飛身高台,戰後絲毫沒有疲態,字字有力:“諸位兄弟,縱然你們不舍,但將士,守護的是萬家燈火,千裏炊煙。逢亂世,需你們統一平定,遇盛世,需你們維護長安,望蕭家軍散到大禹每個角落,都是曾經的蕭家軍。不以蕭家軍之名,但行蕭家軍之事,那將終有一天,蕭家軍不止存於涼川,而是遍布整個國家。”


    “聖旨近日就會抵達,我不便再來營地,願再見還是同盟,亦可並肩,山水相逢,望自珍重。”


    蘇棠的話讓大家久久不能平靜。


    蘇棠和流雲離開了營地。


    “流雲,是光明正大殺人爽,還是偷偷摸摸殺人爽?”


    “小姐,隻要是想殺之人,都爽。從數量上來講,還是戰場上更爽。”


    蘇棠笑著看著流雲:“嗯,你說的有理。”


    蘇棠在心裏想:流雲終將有一天會實現戰場殺人自由的。


    ……


    曾經讓人望而卻步的茶樓改名閑話茶館。


    生意十分火爆,每天都爆滿,成了人們閑暇時最愛去的地方。


    隻有劉大嬸憂心忡忡。


    看到蘇棠滿身鮮血的從院牆跳進來。


    “小姐,您……您……”


    “您都懷孕了,怎麽還從這麽高的地方跳下來,這是在哪裏弄的這一身?”


    劉大嬸心裏突突突地跳:不會流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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