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腳步一頓,不得不停下來。


    蘇棠在眾目睽睽之下提出來,她沒法避而不答。


    “四姐姐,是大家誤會了,我已經解釋過了,跟四姐姐並無關係。”


    “哦?既然不是我搶的,那你為何把謝時宴推給我,是不喜歡嗎?”


    這個問題讓蘇瑾一下子變了臉。


    那可是謝時宴。


    誰能不喜歡?


    但喜歡有用嗎?


    謝時宴根本就不算個男人。


    蘇瑾壓下心裏的煩悶,說到:“四姐姐說笑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談喜歡,不過謝公子人品貴重,得知親事時,妹妹心中自是歡喜的。”


    “隻是……”


    “這麽說,五妹妹是喜歡的。”蘇棠打斷了蘇瑾的話說道:“既然喜歡那就好辦了,這換親之前也沒給我通個氣,好在父親告知我時,我是不同意的,君子不奪人所好,妹妹既然喜歡就再續前緣便好。”


    “不可!”蘇瑾急急的說道。


    “這是為何?”蘇棠一臉疑問的表情。


    人群中很多人也是這個想法。


    都看著蘇瑾。


    蘇瑾萬萬沒想到,蘇棠竟然不同意。


    她憑什麽不同意。


    能夠嫁給謝時宴她不應該感恩戴德,偷著樂嗎?


    這讓她如何迴答。


    “四姐姐,婚姻大事,豈容兒戲,哪有換來換去的道理。本就是長幼有序,自然該姐姐先成婚。”


    “妹妹說的是,換親確實很沒理,那不換豈不是正好。妹妹隻是定親了,還沒成婚,姐姐再擇一門親事,早日成婚便好。再說了,三姐姐也未曾定親。”


    蘇瑾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迴答,蘇棠把她的路都堵死了。


    蘇棠輕笑。


    看她似乎演不下去了。


    這怎麽能行。


    便遞了個台階:“妹妹萬般推拒,莫不是真不喜謝公子,謝公子雖是人中龍鳳,但青菜蘿卜各有所愛,妹妹就算不喜也沒什麽,沒必要遮掩。”


    “謝公子如天上的明月,妹妹粗鄙,自知配不上,便不強求了。”蘇瑾知道這個台階有坑,但她不得不下了。


    蘇棠沒說話。


    但蘇棠懷裏的謝時蘊忍不住了:“這位姐姐還算有自知之明。”


    然後看著蘇棠繼續說道:“美人姐姐,我喜歡你做我嫂嫂。”


    蘇棠心裏大寫的佩服:五六歲的小朋友,用詞如此精準。


    “時蘊小朋友,你真有眼光。”蘇棠反手給了小家夥一個讚。


    大家看著這一出,都覺得不對勁。


    蘇瑾那話說的委婉,但變相的承認了蘇棠的話。


    感情真的是蘇瑾不喜歡謝時宴。


    這怎麽可能呢?


    很多人看蘇瑾的眼神都變得怪異。


    但也有人堅定的站在蘇瑾一邊。


    畢竟蘇瑾才名遠播,又是個柔弱的美人,自然有些擁護者。


    蘇棠美則美矣,但攻擊性太強,便讓很多人不適。


    男子覺得女子不該是這樣的。


    女子也覺得,你憑什麽跟我們不一樣?


    謝時蘊的話,蘇瑾沒有理會。


    畢竟隻是個小孩子,她要是較真便落了下乘。


    但她真的很難喜歡這個孩子。


    跟謝時宴一樣,都極難討好。


    上輩子的小姑子,她也是了解的。


    一個刁鑽愛捉弄人的小丫頭。


    很是不討喜。


    所以蘇瑾滿臉倔強的神情,沒再辯解。


    自然有人看不下去了,周徹溫言相勸:“蘇四小姐占了好處,何苦一直咄咄逼人,謝小姐還小,你這樣縱著她,莫要教壞了。”


    “這位公子,請問尊姓大名?”


    周徹當然不可能自己迴答。


    但旁邊的嘴替肯定是有的:“這是戶部侍郎周家三公子周徹。”


    “原來姓周啊,不是姓蘇或姓蕭啊?怪我讀書少,原來現在讀書人流行第一次見,就說教,我還以為很冒昧呢。”


    “君子遇事不平,仗義執言罷了。”周徹聽著蘇四小姐的話,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自詡君子,便也沒深究。


    “這位公子真是慧眼如炬,別人都沒發現不平,就你發現了,那是哪裏不平呢?”蘇棠虛心求教。


    “蘇四小姐既已得良緣,何苦再追問瑾小姐,如此一些不明就裏的,難免會非議。謝家小姐出言不妥,蘇四小姐不加勸阻,還語帶讚賞,更是不該。”周徹自認為自己是講理的,語氣也很溫和。


    蘇棠看著一本正經認真講道理的人。


    有些惋惜:這態度,不便動手。


    但跟自以為講道理的人講道理,她嫌嘴累。


    因為他怎麽都有理。


    於是她在人群中看到緩緩而來的謝時宴,馬上眼前一亮。


    這個人果然是人群中最靚的仔。


    仿佛,謝時宴出,就自動對焦,旁物皆虛化。


    “謝時宴,這裏有個格外講道理的人,我兵遇秀才,有理說不清,你上。”


    謝時宴第一次聽的名字,從一個女子嘴裏喊出來,還是連名帶姓。


    感覺,有點怪異。


    而且蘇四小姐這話說的,語氣自然隨意。


    好像他們很熟似得。


    可他們這是第二次見。


    第一次見話都沒說過一句。


    這是怎麽做到的呢?


    他好像又發現了蘇四小姐的新才能了。


    於是他自然地來到了蘇棠身邊一米左右的位置站定。


    周徹看見謝時宴,作了一揖。


    畢竟謝時宴是讀書人的標杆,該有的禮還是要有的。


    “舍妹出言有何不妥?”謝時宴並沒客套,直接問道。


    “這……”周徹倒不是不知道,但他覺得當麵揭短,非君子所為。


    “若蘇瑾所言為真,那舍妹不過是陳訴事實,若蘇瑾所言不實,那蘇四小姐飽受非議,追問真相,再合適不過。”


    “周三公子以為呢?”


    “但蘇四小姐聲勢囂張,完全不懼流言,瑾姑娘溫良內斂,怕是遭受不住。”


    “周公子,是今年的進士吧?”


    周徹一愣,不知謝公子為何一問。


    但愣了一下,還是謙虛的說道,“是的,僥幸上榜。”


    語氣裏的自得也許隻有他自己沒有感受到。


    “那建議周公子最好暫時不要為官。”


    “若誰弱誰有理的話,那在周公子手裏,不知道會有多少冤屈。”


    周徹,卒。


    享年十九。


    他的職業生涯就此埋葬了。


    “下來。”謝時宴對著蘇棠懷裏的小人說道。


    謝時蘊乖乖地從蘇棠身上溜下來了。


    謝時宴牽著她,再無多言,轉身離去。


    就此深藏功與名。


    小姑娘迴頭看了蘇棠一眼。


    很是不舍。


    美人姐姐懷裏香香軟軟的。


    根本不想下來。


    但不聽哥哥的話,後果很嚴重。


    周徹完全傻眼了。


    他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自己隻不過仗義執言罷了。


    為何就做不了官了?


    謝公子的話在文人圈子的影響力簡直匪夷所思。


    他看了蘇瑾一眼。


    蘇瑾迅速的低下頭。


    他沒有得到任何迴應,整個人完全沒了剛才的神采,頹喪的很。


    陡然看見蘇棠,仿佛抓住了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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