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定遵將軍之令!”二十幾人齊齊跪下。


    對於傅執夜的命令,他們並沒有不滿,也沒有不服氣。


    他們反而,很敬佩傅執夜。


    傅執夜不會因為,他們保護過他,而選擇將好處先落在他們頭上。


    他看得見,其他疾苦的人,即便那些人,於傅執夜而言,從未蒙麵,從未有過恩情與交集。


    “本將軍這樣安排,自有本將軍的用意!”傅執夜嚴肅迴答。


    剩下的物資,必須在布置好施糧現場,再發出去。


    不然,大家聽聞有糧,必然會哄搶一通。


    到時候,現場會被破壞,甚至有人會趁亂搶糧。


    場麵必定失去控製,導致兩敗俱傷。


    所以,一定要有周密的布控,才能控製住,萬千百姓……


    即便,糧食發放後,這些糧食不夠撐住一天的,但早一天落在大家的肚子裏,便可讓大家多撐一天不被餓死。


    副將依舊是一臉不解,難道說,傅執夜最親近的人,反而是傅執夜,更容易放棄和區別對待的?


    在副將胡思亂想時,傅執夜將一飯盒遞在了副將麵前。


    “吃吧,想吃,全部吃完!”


    副將驚訝,他被優待了?


    副將看著飯盒裏的烤鴨,狠狠咽了咽口水,雖然很想吃,但他覺得,其他人更加需要。


    “屬下……”


    “吃吧,這是軍令!”


    傅執夜之前得到的吃食,一部分在山洞裏消耗光了。


    還有一部分,在迴到軍中時,路上遇見太多的可憐人,給出去了。


    另外一部分,用於安撫二皇子了,剩下的皆摻在軍中僅剩的糧食裏,給了夥房。


    副將卻是倔強的,沒有伸手去接。


    他雙眼通紅著:“將軍,屬下恕難從命,屬下身為七尺男兒,魁梧健壯,自是比他們這些傷患,要撐得久一些,屬下不能領命!”


    傅執夜看著副將,那消瘦到看見尖下巴的臉龐,無奈歎息:“帶迴去,與家人一起吃吧,我們吃過了!”


    雖然是幾天前吃的!


    副將驚訝,吃過了?


    不可能啊,他一整天和傅執夜幾乎形影不離,最多分離了兩個時辰。


    副將遲疑的看向其他人,其他人雖然傷的很重,又非常饑餓,但他們理解傅執夜,為何這般下令。


    有人相勸:“風副將,你就聽令行事吧!你家中,還有個三歲的女娃娃,再不進點食物,怕是……你舍得嗎?”


    副將原本堅定的表情,瞬間土崩瓦解。


    他一個高大的男子漢,眼眶通紅濕潤起來,隨即朝著傅執夜跪下,聲音哽咽:


    “屬下謝將軍。”


    在開戰前,他的女兒,還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而他的妻子,也尚在人世,他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


    若不是因為他有軍務在身,需要保家衛國,他割的定然不隻是大腿上的肉了,也不至於妻子會餓死。


    副將隨著二十幾人陸續離開,他一瘸一拐的走進家門,徑直衝進一個房間裏。


    “阿妹……瑤瑤,瑤瑤,你們快醒來。”


    屋內的二人,被唿喊聲叫醒,雖然沒看清楚是什麽情況,但那勾人的香味,卻是不斷地往他們鼻子裏鑽。


    那香味太過誘人,讓他們即便醒來,卻依舊以為置身夢中。


    最後,還是屋內,燭光亮起,九歲的阿妹與三歲的瑤瑤,才清楚不是夢!


    是風副將在懷中,拿出的東西散發的香氣。


    “哥……吃的……”阿妹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與激動。


    風副將撫了撫,阿妹枯黃的頭發,但想著剛從外迴來,身上寒氣重,又挪開了兩步。


    “阿妹,你和瑤瑤慢慢吃,都是你們的,我還有軍務,先離開了!”


    他甚至不敢看一眼,他那三歲女兒。


    因為他自責,自責讓瑤瑤沒了娘,還瘦的麵色枯黃,身如柴。


    而且,他剛剛著急迴來,走的太快,他可以感覺到大腿上的傷嚴重了,正不斷流血。


    想要不被他們察覺,隻能先行迴避。


    “哥……”阿妹想叫住人,但想到,多一個人,多一張嘴,最終是任由風副將離開了。


    她不會忘記,嫂嫂在世時,他們一家三口,躲在房間裏吃肉的場景,如果不是她撞破,一定沒有她一口肉吃,她早就餓死了!


    現在,是嫂嫂沒了,需要一個人照顧三歲的瑤瑤,才想著讓她吊著一口氣,給口吃的吧!


    風副將迴去複命後,傅執夜帶著兵,去了大街上,親自指揮如何搭建施糧棚。


    百姓看到,軍中有人出來建棚,不少人圍了過來。


    “將軍,將軍,是要施糧了嗎?將軍,先給我們一口吃的吧,我家家中,有一個八十歲的老母親,快不行了……”


    說話之人,穿著破爛,露在外麵的腳上手上,以及臉上,全是凍瘡,整個人枯瘦如柴,形同骷髏。


    若不是用著拐杖,行走過來,都很難做到。


    其他人也跟著圍了過來,一臉哀求的看著傅執夜,紛紛對著他跪下。


    “求求將軍了……”


    哀求聲一聲接著一聲,有稚嫩的幼兒聲音,也有虛弱無力的蒼老聲,還有帶著悲傷的哭泣聲……


    傅執夜每每看到這一幕,心便如萬千利刃,在他的心窩子裏翻攪,疼的他,唿吸都會困難。


    可是,現在一旦給了糧食,消息必然傳出,到時候全城百姓,都會往這個方向擁擠。


    到時候,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所以,隻能將每個地方的施棚給搭建好,安排好足夠的士兵把守,才能保證一切順利。


    “目前沒有糧,但本將軍已經得到消息,有大量米糧正運送過來,大家再堅持堅持,就能有熱粥喝!”


    大軍圍困這麽長時間,所有人都深刻體會到了,饑寒交迫的感覺。


    每日都會有,不計其數的人死在冬日裏。


    他們盼不到朝廷的增援,也盼不到朝廷的開倉放糧,每天盼來的,隻有皚皚白雪,無情的淹沒每一寸土地。


    現在,傅執夜告訴他們,朝廷運糧來?


    那些糧食,必然會被軍中的人,瓜分幹淨,哪裏有他們的半點生路?


    而這施棚,搭建起來,一定是做做樣子!讓他們日盼夜盼的等著,可是到頭來,糧食都被軍裏的人吃了,他們哪裏還有的分?


    “不可能!現在必須,讓二皇子將掠奪我們的糧食,拿出來,不然,我們全城百姓就打開城門,向敵軍投誠,換取一條活路來!”


    人群中,也不知,是哪個男人,激憤的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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