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猛獁是增殖體有意識起遇到的第一個人,但它馬上就意識到了這個人類的缺點:自傲。


    僅僅是裝作敬佩地問上兩句,這家夥就會洋洋得意地把所有東西都說出來,簡直和早教ai一樣。


    麵上客氣著,心裏惡心著,增殖體又悄悄搗鼓已經建立起的聯係。奈何炎黃工業的教程確實可靠,那道通過數據建立的連線根本不能用意誌解開。


    “好了,雖然在這閑聊幾分鍾也無所謂,但還是早點完工吧。總之這下你理解了吧,不會傷害到你的。”猛獁絲毫沒有察覺到異樣,賣弄完之後準備繼續傳輸。


    “嗯,是。”增殖體乖乖張開手露出胸膛,讓猛獁的數據繼續占領自己的所在。隨著數據的填入,它感覺到自己原本充沛的力量開始迅速衰弱下去。


    ……


    在強行壓製下去溢得到處都是的肉塊後,情況的確開始好轉:剩下的肉塊忽然停止了動作,甚至緩慢地幹癟下去,像是放久了的柚子一樣漸漸失去了粉嫩的果肉。


    “我這輩子都不想吃柚子了。”對著那像是皺皮腸的殘留物產生聯想的安全部部員抱怨道。


    雖然看起來沒有危險,但共晶牆還是保留著,實驗室的研究員隻得控製人形來替自己前往增殖體本體的安置室繼續實驗。


    或者用他們自己的命名法,那個實驗體——“man”-尼……泥人。


    科技的女媧從生物學裏用吸管沾了沾,隨手甩出來的永生物,化作了人的形狀。這命名體現了背離科研道德的研究員們的小小人文素養。


    “意識導入十分順利,預計兩小時後泥人就會具有靈智。”


    “嗯,前輩們的成果預備好了吧?”


    “時刻待命,我等已打包研究數據及機體運行經驗。”


    “好。”


    剛剛還各自躲在安全地帶的研究員現在來了精神,而安全部主管疲憊地靠在牆上,任憑尚未完全冷卻的牆麵刺激著自己的臉皮。


    這是件好事,為什麽會讓他這麽心神不寧呢?


    他的問題在半秒之後得到了解答:背後的電梯間裏突然發出幾聲巨響,破開滾滾的濃煙。


    “壞了,那家夥殺上來了!”先驚動的居然是董事。


    迎著主管疑惑的目光,董事三句並作兩句解釋道:“害死小劉,我就幫老魏得罪他了。這小子可狠,你們加油!”說著溜到研究員的隊伍裏撈了件實驗服躲了起來。


    一個人、嗬嗬……


    安全部主管沒有評價,他也聽說過一些傳奇人物在各類組織裏七進七出的事跡,隻不過他對這些故事的看法都很務實:


    首先並非正麵能打得過,其次對方的包圍圈裏為了避免誤傷處處掣肘,再然後這種局麵往往都是光棍搞破壞,那組織常常投鼠忌器……


    說白了,是挺厲害,但來強闖炎黃工業還不太夠格。


    “就讓我看看,我們安全部到底比雷神的呆逼們強多少。”


    不需命令,所有的部員已經分散站好,防止對方的任何幹擾手段奏效到所有人,也防止有人擋住隊友的射界。


    對付怪物的燒延光束武器丟下,換上更靈活的常規武器,主管暫時把那些多愁善感的想法拋到腦後,準備在敵人漏出蹤跡的瞬間就開火。


    然而以濃煙開場的敵人並未急著露麵,反而發出奇怪的蜂鳴聲,像是在挑釁似的。


    主管朝著聲源處掃射,彈雨卷著煙幕將其撕扯成奇妙的形狀,可聲音並沒有停止。


    是用放音設備誘導我們、本人轉而從別處偷襲的計策嗎?


    林城不比家裏,這層樓也不比下麵迎來送往的大廳,此處的通風管裏可是有消殺設備的,自然有監控。假如那個傳奇闖入者打的是鑽管道之類的主意,現在應該已經被教育了。


    所以他的目光仍然死死盯著翻卷的煙霧,耐心等待敵人露出破綻。敵攻我守,這樣拖延下去對公司最好。


    “啪!”


    主管下意識以為是槍響,四處張望卻沒看到有誰的中彈反饋,連忙扭頭看共晶牆,也沒有缺口。再轉迴來,才發現一條黑線剛從煙裏蔓延到他們腳下,越過他們鑽進實驗室內部。


    “啪啪啪!”那脆響接連不斷,地麵的裂縫也迅速結成網,要不是這地板磚裏填充的韌性填料,恐怕直接就會被所有人壓塌下去。


    “突擊!不敢讓他毀了這裏!”


    主管馬上反應過來,轉手換過一把實驗室用的振波發生儀砸在地麵上。


    “嘿,這個還沒給我報銷呢!”


    主管也不理他,隨手劃了個頻率就敲在開關上,總算在徹底毀壞之前停住了地麵崩裂的趨勢。


    即便如此,隨著“轟隆”一聲,主管腳下的地麵先是一輕,就聽見自己的部下逐漸變弱的唿喊聲,從頻率降低能聽出他在自由落體。


    煙霧終於散去,鉤在天花板上的莫塵正勒著一個部員的脖子,手指指著這名人質的腦袋現出身來。


    “猛獁在這裏吧!”


    雖然一個小孩子可能不會讓炎黃工業如此緊張,但這麽巧的時機發生這麽巧的事情,莫塵相信和猛獁有關。


    隻是看這實驗室裏的景象,希望自己還沒有來得太晚。


    “我們不會傷害任何居民,也不搞扣押綁架那套。”想起董事的要求,主管也沒有急著開火,何況被勒著的那個自己人還擋著呢。


    “我的亞盟語不太好,被自願和綁架這兩個詞在你們的語言裏怎麽區分?”


    莫塵並沒有被忽悠進去,他本以為綁架猛獁是對他的報複。現在看來,公司還沒有不成熟到意氣用事,一切都是有利益驅動的。


    “雖然我很感謝你們,不論是在艱難時刻給我幫助,還是陰差陽錯留下了黎心,但現在——”


    正當被挾持的部員都因感覺到決戰的前兆而瑟瑟發抖,那緊貼後背的殺意卻霎時消散,隨即驟然爆發。


    一個高瘦而蒼白的人坦然地走了出來,有著白色的短發和熟悉的麵孔,和莫塵不太自然地打招唿:“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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