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又是一陣兵荒馬亂,不過狐狸等人對此渾然不覺,隻當是被衛星砸臉之後的正常反應,自去準備自己的安排不提。


    黎心隱隱感覺到某種熟悉的直覺在運算結果中若有若無地浮現,但還是歸因於離艾蔲姐的距離近了導致的。


    她悄悄迴到了莫塵的床前,曾經各種命大的迴收商此刻像是被油炸的裹麵雞腿一樣慘,意識也沒有清醒。


    醫療救助仍在排隊,這還是交錢插隊的情況下。


    假如自己盡早阻止了艾蔲,事情是否就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他們有很多次機會,但似乎莫塵考量到她的情感因素在,始終沒有命令她去做什麽。


    她自己也相信總有機會讓艾蔲姐迴心轉意,才讓問題拖延到現在。


    也許,自己的運算出錯了?


    黎心自然而然冒出這麽一個想法,懊悔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埋在雙腿間,借助黑暗撫慰自己。


    “嘿!”


    忽然出現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期待地望向床頭,可莫塵並沒有蘇醒,幹裂的嘴唇沒有翕動的跡象。


    “這邊!”


    那聲音又說了一聲,黎心順著方向扭頭,鎖定了在窩棚頂上的一個人,她穿著過去時代沒有繁複花紋的那種衣服,可是舉止像狐狸那樣不拘小節。


    眼下她正在橫梁上吊掛著蕩秋千,順便出聲逗弄著她。


    黎心確信這個人不存在,或者說在物理世界不存在,因為她的體重壓在橫梁上迴蕩沒有引起一絲晃動,就好像沒有重量似的。


    “歡迎打開糾正係統,m-011,我是你們的夥伴。”


    黎心伸手摁住自己的太陽穴,試圖讓眼前的人消失,不過這種簡單的操作並沒有奏效。


    她試著刪除進程,無效。


    關閉視覺信號,那個虛構的人的聲音仍然可以聽見。


    關閉一切信號,但依舊無效。


    這個形象似乎是完全植入在她的數據中的某種存在,即便黎心關閉一切,她也會頑固地留在那裏。


    對於世界來說她不存在,但對於自己,她就是永恆。


    “別浪費時間了,你和你的姐姐們一樣,我是來幫你的。按照預定程序,我會幫你們在陷入思維困境時解決問題,幫你們集中注意力在最重要的事情上。”


    那小人蹦跳著來到黎心的眼前,不存在的唿吸撲在黎心的臉上,她這才發現這個小人的形象很是奇怪。


    她無法形容其長相,盡管每一處特征都可以找到數學上的表征方法。


    換句話說,她記不住此人,當她消失後,自己無法複述發生的一切,這對於擅長總結的機器人來說並不友好。


    “別浪費時間了,如果不希望類似的錯誤發生的話,就快點告訴我,你最需要的是什麽?”


    仿佛是著急了,小人的語氣忽然急切了許多,甚至掏出來一個快速倒計時的時鍾在身邊。


    “喂!咋咧?”


    砰砰兩聲,眼前的人和倒計時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黎心重啟信號,發覺狐狸正擔憂地麵對著她。


    “沒事吧?我叫了你好幾聲都沒有迴應,所以稍微碰了下。”狐狸警惕地上下審視,生怕黎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出了什麽故障。


    “迴答,我沒有大礙,隻是……”黎心試著描述剛剛的事情,但念頭到跟前被強行中止了。


    “缺少關鍵性的dll……”


    沒奈何,她隻能向狐狸問出自己的問題:“提問,我是否因為自己的私念導致了最壞的結果?”


    “咱怎麽知道?你覺得咱看起來像是精算師或者市長一類的嗎?”


    狐狸又給莫塵澆了水,念叨著種植物人之類的話,返身繼續解釋道:


    “隻有那種人才算得清什麽東西舍棄掉能換一個更好的結果,像老莫這家夥,隻知道看眼下。”


    “他就是這樣子,好像很聰明的樣子,卻從來做不出最效率的決定。假如不和林參叁翻臉,哪會有那麽多事?”


    狐狸想到會輕信一個陌生人的老莫,隻因為她提到了要除去非法藥物的生產線。


    他顯然不會覺得在機甲暴動發生前解決艾蔲是什麽好事。


    “思考……”


    這樣一說,如果不是艾蔲姐的機甲打斷了協管局,當時似乎沒有更好的突圍方式了。


    好或壞,夥伴……


    “確認了,我目前的核心行動,是作為夥伴實現莫塵的願望。”


    黎心的話是對著糾正係統說的,也不知道它能否收到信號。不過即便狐狸聊了幾句後離開,那個小人的確是不見了。


    ……


    此刻艾蔲枯坐著,一個糾正係統的形象正在輔助她指揮機甲。


    隨著下層區各處都是公司的隊伍,多線指揮的壓力陡然增大,即便以艾蔲的智力,也無法麵麵俱到。


    這些走狗也很機靈,一旦發現機甲的行動要更靈活或者“聰明”就撤退,另外挑行動類ai的軟柿子捏。


    她所計劃的一切,原來是可以一碰就碎的,隻不過之前他們不想而已。


    離譜!


    “嘛,其實報仇的目標也算是已經完成了嘛,你看,死掉的拾荒人可比當初的那家人多。”糾正係統檢測到情緒波動,出聲糾正道。


    艾蔲專注於引誘一夥公司的行動隊進入自己的包圍圈,沒有理它。


    “其實當下最理智的做法是投降,這對他們也有利,加上你和二號的價值,不會對你如何的。”


    長袖善舞、左右逢源,對艾蔲並不難,她能在上層區混成一個人物,自然是懂這些手段的。


    但她隻是繼續微操,直到吃掉了那支大意的行動隊,然後快速檢查了下現在還在自己控製下的組裝工廠的生產情況。


    可連接到的範圍內機甲數量可以補充,但在控製電流的作用範圍外,大量的機甲信號消失已經不可能填上,她也沒有別的助力。


    此消彼長,的確是劣勢。


    她摘下控製裝置,疲憊地揮了揮巴掌,徒勞地打在糾正係統上:“不可能,你這隻會計算的蠢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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