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這倆人一個敢送,一個也敢戴。


    站得越高,盯著的眼睛就越多,有明有暗、或善或惡。能用來護身的東西聞昭穗自然不會嫌多。


    講壇上閻先生授業的聲音低了下來,聞昭穗便繼續用宣紙一角和同桌傳紙條。


    「殿下最近有好好用膳嗎?」——池弋珂的硯台邊多了這樣一句話,他一時不知怎麽答。


    指尖在紫檀筆桿緊了緊,終還是寫下了「有」。


    他短暫猶豫後還是扯了謊,盡管迴想起來,他之前好像從來沒誆騙過聞昭穗。


    忽地少個人,他又迴到了一個人麵對方桌的時候,深秋的風簌簌,把飯食都吹涼了。


    池弋珂不想習慣,又不得不習慣。所以錢坤敏銳地察覺到自家殿下近來心緒不佳,在諸事上的手段也更加狠絕。


    可在聞昭穗眼裏,在帶著紅糖味的金黃色上午,她身側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眼中是片靜謐的湖泊,湖泊中有顆沉下去的琥珀糖,或許也會是甜的罷,誰知道呢。


    是日下學,王媵嫆頭次主動來找聞昭穗說要一同走,順路可以去燕歸來收兩卷帳冊拿迴來查閱。


    「成,正巧我也有點想喝奶茶了。」聞昭穗頷首,莞爾一笑。


    她從王媵嫆眼中看到了事業的光芒,在圓圓肉肉的臉頰間散發活躍的眸光。這也不算聞昭穗對她帶了濾鏡,對於王媵嫆來說確然如此,改變來得悄無聲息,卻又潤物細無聲。


    王媵嫆曾覺得自己相貌平平,身形也比同齡的姑娘胖不少,在日漸長大卻又帶著青澀的心智中,她逐漸習慣低著頭、少說話。在國子監時也是默默跟在池菁後麵,於爾雅詩社隻是無關緊要的一角。


    這樣的後果便是別人看不見你,連自己也逐漸看不見自己。


    站在人後被忽略、對心儀的少年自覺配不上……這樣的念頭慢慢在腦海固定,名為「理所應當」。


    誰天生又是如此呢?幼年時連和聞昭穗打架都覺得自己威風凜凜,長大後又不想照見鏡中平平的自己。


    可現如今,她搖身一變成了燕歸來的東家之一,學會了管理查閱帳冊,做到了大筆進帳銀錢。每當她去燕歸來時,夥計丫頭髮自內心的「東家」叫得她神清氣爽,王媵嫆會覺得自己總還是有些本事的。


    當聞昭穗將最初的分成拿給她時,輕飄飄的銀票在手心發沉。她在那一瞬間突然就感到池宥喜不喜歡自己也不算大事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做,很是神奇。今日隻看了幾眼池宥,思緒便飄去了奶茶鋪子的下一間分行選在哪兒、給其他東家讓利幾成……


    種子生根發芽,生長的速度有快有慢,也許到了中途還灰撲撲地不顯眼。如今她相信了總會有開花結果那日。日子總要抱著點嚮往過活。


    「不用急,該是你的早晚也跑不掉,不是你的強求也得不到。」——燕歸來最大東家聞昭穗如是說。


    王媵嫆下了馬車走向燕歸來鋪麵,眉宇間帶了絲久違的自信,連頭都揚起來了。


    這邊燕歸來帳台前的幾位女子也注意到了王媵嫆,正是前爾雅詩社的孫箬儀等人,還有幾個嘍囉少年。


    「這月還未過半,燕歸來的會員名額就沒了,還好孫姐姐早有預料讓咱們提前來,剛好趕上最後幾個位置。」蔥綠衣衫的少年小小地奉承了一下孫箬儀。


    孫箬儀十分受用,眯著眼望了望越來越近的王媵嫆,嗤笑道:「瞧瞧人家,如今可是長寧郡主麵前的大紅人兒,大抵是看不上咱們這些舊友了。一臉得意是給誰看?到了這兒發現連會員都不剩,連個奶茶都喝不著,說起來還有些可憐了。」


    笑話,如今她說不得長寧郡主,難道還說不得王媵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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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哇寶貝們,我這幾天因為體測和學年論文更新不固定,今天剛跑完八百就爬迴來碼字了。愛你們!!


    第90章 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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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在王媵嫆徑直越過排隊的人走向櫃檯時, 掌櫃還未來得及說話,孫箬儀便開口了:


    「再怎麽說也是官家小姐,怎的連先來後到都不懂?當真丟人。」


    孫箬儀眼中輕視不掩,身旁的蔥綠羅衣少年隨即連聲附和。他父親在孫箬儀之父手下做事, 官大一級壓死人, 何況他父親能力平平, 仕途一眼望得到邊。故而他在孫箬儀麵前也慣常會說好話逢迎,李弘並不以此為恥,這怎麽能算巴結呢?為人要懂得變通,方能不費力氣就可走得長遠。


    年歲不大,倒練就了一手見風使舵, 也不知李父見了兒子這樣會不齒還是欣慰。


    孫箬儀語氣故作輕飄飄, 這話本是譏諷十足, 可她忽略了所處的環境——生意紅火的燕歸來鋪子。


    孩童向爹娘鬧著討奶茶飲子, 排隊的姑娘們嘀嘀咕咕敘話打發時辰, 鋪子內的夥計丫鬟來來往往, 接下一杯又一杯奶茶生意。她蓄意的冷嘲熱諷湮沒在了熱鬧的人聲中。


    所以,王媵嫆根本沒聽見她在說什麽。而且因心中掛念帳簿, 王媵嫆走得目不斜視, 連昔日同窗也沒看見。


    孫箬儀臉上頓時掛不住, 眉頭即將擰成一團。而王媵嫆就站在不遠處櫃檯背對他們, 對身後眾人無知無覺,這又令孫箬儀詫異和不滿。


    試想從前一直默默跟在你身後之輩,頭都沒抬過幾迴, 隻亦步亦趨地跟著。突然間結識了更加位高權重之人, 再見麵竟昂首挺胸, 完全將你無視而過。孫箬儀想不通, 明明還是那個其貌不揚的王媵嫆,怎麽就好似變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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