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顧言放下手機,從沙發上站起,轉身和她們打招唿,「林姨。」


    「言寶,該喝藥了。」


    林姨將托盤放在茶幾上,宋晚秋掀開上麵放著的小盅的蓋子。


    一掀開蓋子,那股濃鬱的中藥苦味,就飄了出來。


    聞到這個熟悉的味道,顧言頓時感覺有些反胃,嘴裏也不自覺地開始發苦。


    他望著這碗烏漆嘛黑的中藥,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


    「寶寶,醫生說了你要好好調理身體,這個就是之前,那個老中醫開的方子。」


    見他神色緊張地望著這碗藥,宋晚秋向他解釋道。


    顧言想要再掙紮一下,他小聲地說:「媽媽,我已經好了。」


    宋晚秋哄道:「寶寶,乖乖喝藥,這個一天喝一次,不苦的,喝完吃點蜜餞壓一壓。」


    藥已經提前被攤涼了一些,不燙,顧言端起碗,他屏住唿吸,皺著臉,仰頭將這半碗藥一口喝完了。


    顧言放下碗,下一秒,他的嘴邊就被塞了一顆蜜餞。


    顧言趕緊嚼了嚼兩下,但他的嘴巴裏依舊苦的,蜜餞根本壓不住。


    「寶寶,還苦嗎?」宋晚秋遞上另外一顆蜜餞。


    在她和林姨的視線下,顧言接過蜜餞,然後搖了搖頭。


    林姨端起托盤離開房間下去了。


    宋晚秋坐在顧言的旁邊,望著他依舊有點紅腫的眼睛,想了想,她擔心地問道:「……寶寶,眼睛還難受嗎?」


    聽到這個問題,顧言咀嚼蜜餞的動作停了下來,良久,他才搖了搖頭。


    宋晚秋在心裏嘆了一口氣,早上顧言起床下來吃飯,他們就發現了,他的眼睛腫得厲害。


    一家人心知肚明,都知道他昨天晚上肯定又偷偷哭了,擔心他的狀態,卻沒有人敢主動問。


    宋晚秋抓住顧言的手,無言地安慰他。


    她想,他們給顧言時間接受,要是他依舊……


    宋晚秋陪著顧言坐了一會兒,


    到了一點的時候,宋晚秋開口道:「那媽媽先下去了,你好好休息,爸爸送完外公外婆,馬上就迴來了。」


    顧言點了點頭。


    宋晚秋站起身,往門口走去……


    「媽媽,我知道的,湯圓已經離開了,你們別擔心。」


    顧言的聲音,突然在房間裏響起。


    冷靜,清醒。


    宋晚秋捏緊了把手,她的眼睛快速泛紅,她背著他,從喉嚨裏擠出了一句:「嗯,媽媽知道了。」


    說完,她推開門離開了房間……


    「砰——」


    房門被關上,顧言沒有迴頭,他握緊了手中的手機……


    下午顧言沒有睡覺,他坐在飄窗上,望著院子發呆。


    他們擔心的什麽,他都知道,湯圓已經離開了這個事實,他也很清楚。


    但是,顧言低下頭,看向了手上拿著的手機。


    手機界麵上,是一張照片,那是高二放學的時候,外公幫他拍下的,湯圓和他的合照。


    照片裏那時的湯圓還是活潑的,後來好像一夜之間,它就老了下去,跑不動了。


    突然間,它就毫無徵兆地離開了,以至於自己連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哦,不對,也不是毫無徵兆。


    顧言疲憊地閉上了雙眼……


    *


    "言寶,該去學校了。"


    宋晚秋站在顧言的身側,輕聲地提醒他。


    顧言迴過神,「好的媽媽。」


    他望著麵前的小土堆,周圍已經長出了稀稀疏疏的小草。


    像往常一樣,顧言開口說:「湯圓,我去學校了,等我……等我迴來,再來看你。」


    沒有迴應,顧言知道,以後也不會有任何迴應了。


    他站起身,待自己的兩條腿不再發麻了之後,顧言才提腿隨著母親往裏麵走去……


    *


    「顧言。」


    「嗯?」


    顧言迴過頭,望向正站在台階上的沈意。


    沈意朝顧言走了過來,他提起李叔剛從後備箱裏拿下來的,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顧言望著他動作,沒有說話。


    「走吧。」


    沈意喊著他,然後朝李叔禮貌地點了點頭。


    顧言轉頭望向站在自己身後的李叔,「李叔拜拜。」


    「小少爺拜拜。」李叔樂嗬嗬地向他揮了揮手。


    顧言跟在沈意身後,往宿舍樓走去。


    走到三樓的時候,顧言望著沈意提著自己行李箱的右手,突然喊了他一聲:「沈意。」


    「嗯?」沈意側身望著他。


    顧言抿了抿嘴,「你不要對我這麽好。」


    沈意愣了愣,沉默了幾秒後,問他:「怎麽這麽說?」


    顧言搖了搖頭,答非所問道:「謝謝。」


    說完他很沒有禮貌地往301走去。


    沈意望著他瘦削的背影,眸色深了深,良久才邁動步子……


    「顧言,你迴來了。」


    發現顧言背著書包走了進來,小可立刻站了起來和他打招唿。


    顧言沒有什麽情緒地「嗯」了一聲,然後將背包放在了椅子上。


    發覺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小可和林楊對視了一眼。


    小可做口型問:「他怎麽了?」


    林楊搖了搖頭。


    這時沈意走了進來,他將手裏提著行李箱,放在顧言的座位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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