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傘移到我的頭上,一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是那麽自然地摟著我往雨裏走。


    這種感覺竟讓我覺得莫名地熟悉,我也是因為這種自然的熟悉感竟是忘記去掙脫他的這個擁抱。


    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將我送迴曉瑜那邊,反而是帶我來了一個我不曾來過的地方,這裏離公司不能更近了,走路三分鍾就到。我站在門口,說什麽都不想進去,我已經猜到了這大概是他上次給我鑰匙的房子,我不能接受他這麽大的心意。


    “都不是給你的,是給我兒子的!”他直接將我拖了進去。


    一進門我便是覺得屋裏的空氣幾乎讓我喘不過氣,簡直不能更壓抑了!


    “金總,我想我已經……”我迴身看著金鍾,我想要跟他說清楚說明白,我是我,他是他,他現在幾乎都是在挑戰我的底線!


    “房租從你工資裏扣,一個月一千!”他開口打斷了我,“在曉瑜家,你前夫成天來找你,你也不想讓你的孩子有個好歹不是?”


    他的話倒是提醒了我,周遊和周遊的母親肯定做不出來傷害孩子的事情,可知道曉瑜家地址的人不僅僅是他們倆!金鍾要比我想得更加周全,可他已經幫我很多了,我不能再接受這個明顯低於市價的房子!


    “還有,私下不準叫我金總!”他大搖大擺地坐在沙發上,一副我與他就要同在一個屋簷下的樣子。


    我有些惱怒地站在他的麵前,冷眼看著他,“我知道你的好心,謝謝你的好意,可是這個房子我不能接受。金鍾,因為我們是同學,所以我更加不能占你便宜。”我那著寶寶轉身就走。


    我生氣的不是他的好意,而是這樣的事情,他並沒有跟我商量就帶我來了,我生氣的是,他是我的老板,也是我的老同學,可這些關係都不足以讓他對我這麽好!我不敢多想,也不願意多想,愚蠢的我隻想到逃避。


    “啪!”


    他起身追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愚蠢!”


    我扯著嘴笑,“對,我就是愚蠢,金鍾,我們算是朋友吧?我想你也該尊重一下我?”


    他瞬間愣住了,遲疑了半秒,才是放開了我的手。


    我無比抱歉地看著他的眼睛,他那雙有些纖長睫毛的深邃的眸子,我聽著個肚子對他深深鞠躬,“謝謝你!”


    他沒有任何的反應,一雙慍怒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一進電梯,他卻還是跟了上來。


    “我送你!”


    簡單的三個字,我們再無後話。


    到了曉瑜家樓下,他沒有開車門,坐在駕駛室裏一聲不吭。


    我終於看到金鍾也是有情緒的,我伸手摸著自己的肚子,如果早年一直是他,我想我會奮不顧身,可我懷有身孕,早已不配。即便是明顯感覺到他的意圖,可我到底太多顧忌,他的不坦白,大概也是出於這一點吧!


    “我到了,謝謝!”我率先開了口。


    金鍾沒有扭頭,也沒有任何的動作。


    我想要再開口,他猛地扭頭看著我,那雙冰冷的眸子盯著我的眼睛,嚇得我立馬是住了嘴。


    良久,他收迴了眼神,伸手去打開了車門鎖,“上去吧。”


    我的心忽然間跳得很快,好像是心髒都要跳出來了,忽然間我覺得愧疚,覺得無地自容。


    摸索著車門,“哢噠”


    車門一打開。


    “譚曉菲!”金鍾開口換我。


    我全身僵硬,始終沒有迴頭,隻是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等著他把話說完。


    最終,他卻什麽都沒有說,隻說著讓我小心一點。


    暈乎乎地上樓,打開門的瞬間發現曉瑜沒有開燈地坐在客廳裏,嚇了我一跳。我伸手要去開燈,曉瑜卻製止了我。


    直覺告訴我,她的情緒很不對勁,關上門,走到她身邊,想要問怎麽了,卻怎麽也開不了口。


    “你發現了嗎?”曉瑜開口了,聲音有些顫抖,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她是憤怒還是難過。


    我還沒來得及迴答,她又是開口了,“你發現了,對嗎?”


    她仿佛是在自言自語,讓我有些慌張,像是做了一件對不起她的事情。


    她忽然笑了起來,“哈哈,我就知道!”


    她的情緒很不對勁,我迴身把燈打開,發現她早就淚流滿麵。


    我上去想要給她個擁抱,卻被她推開。


    她又哭又笑地說著,敘述著,“我早該想到,他是愛你的!”


    她口中的“他”我已經猜到是誰了,這原本就是我們共同不願意承認的事情。


    我沒有迴答,我不知道該怎麽迴答,即便是金鍾沒有捅破這層紙,可我腦海裏滿是他稱我肚子裏的孩子是他兒子的畫麵,我起初以為是玩笑,可迴想起來,怎麽可能?


    “他第一次見你的失落,他每一次都用心去幫你,他可以為了你讓公司所有的員工都有工作餐,他可以為了照顧你去聯係那些沒必要合作的公司,他還可以……今天他過來,聽說你去醫院找周家人了,他就直接去找你了,他在害怕,他害怕你迴到周家,姐,他是愛你的!”曉瑜抬眼,淚眼模糊地看著我。


    那一刻,我愧疚極了,我曾拚命不往這方麵想,我拚命把金鍾當做是一個爛好人,可當曉瑜把金鍾的所作所為一件一件地羅列出來的時候,我竟無言以對。


    “或許……他原本就是這樣一個人……你月經肚子疼他還不是一樣送你來醫院了嗎?”我拚命找著可以否認她的話的事情來。


    “不!不是的!是我懇求他送我來的,而你不一樣!從一開始就不一樣!他的注意力總在你的身上!”曉瑜極力反駁我,她的情緒明顯激動了起來。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曉瑜咬著嘴唇十分艱難地說道,“我剛剛在陽台上看見他的車了,姐,明明是我先遇見他的,為什麽……”


    我上前去抱住了她,她沒有再抵抗,反而是在我的肩膀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我抓著他的手,讓她的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我肚子裏的孩子是周遊的。”我想用別的方式告訴她我與金鍾是不可能的,在我心裏大學四年沒能在一起,那就是沒有緣分,起初都沒看上眼,那就是這輩子最多是朋友。


    “我跟金鍾,應該是朋友吧!”我繼續說道。


    曉瑜抬頭眨巴著眼睛看著我,“姐,你是不會跟他好的吧?”


    我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他能看上我嗎?我可是孩子的媽了!”


    聽到這裏,曉瑜也不抽泣了,她似乎醒了我的話。


    而我自始至終沒有勇氣告訴她我與金鍾曾在雲南相遇過,我想這件事情她還是不知道的好。


    “你很愛他?”後來我這樣問過曉瑜。


    她是這樣迴答我的,嗯,非他不嫁!


    我想曉瑜是真的愛了金鍾了,原本我就不該出現的,我不該去破壞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該是我去斷了曉瑜的遐想。


    那一夜,我想了很久,我想用一個萬全的辦法讓我從金鍾的世界消失,然後曉瑜還能繼續在曉瑜的身邊。可我毫無頭緒,我就像是個無頭蒼蠅一般。


    第二天,我用身體不適的理由請了假,原本想收拾東西一走了之,可好死不死周筱筱卻闖來了,我不知道她用了什麽辦法進了樓,當我打開門的瞬間,我就驚呆了。


    她是瘋狂的,她上來就掐出我的脖子,直接將我推進屋,我重心不穩摔倒在地,她卻騎在我的肚子上,狠狠扇我耳光!


    這個世界真是巧,剛好我請假了,她又剛好出現了。


    對於一個瘋狂的女人,除非她沒了唿吸,不然怎麽都阻止不了她。


    因為一個來不及反應,我的身下流血了,她見到血時慌張逃走,而我忍著疼痛爬進了臥室,拿出手機叫了救護車。那一刻,我也是瘋狂的,我甚至愚蠢到用手去堵下身的血,我拚命想要保住肚子裏的孩子!


    “你讓我媽進醫院,你也該進醫院!”這是周筱筱的原話,一直在我耳朵裏響。


    “叮……”手機響了,是公司人事部主任的電話,我有氣無力地接聽了電話,意識有些模糊,嘴裏喊著救命,後來的事情,我記不清了,也不想記清楚了。


    醒來的時候,我人在醫院,肚子依然大,可再也沒有圓鼓鼓的感覺了。


    我張著嘴唿吸,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姐,你醒了,你沒事吧?不疼了!真的不疼了!姐,你不要嚇我我!”曉瑜抓著我的手,緊張得不得了。


    我目光呆滯地看著她,渾身都在發抖。


    她緊緊握著我的手,“對不起,對不起,我該看好你的!我不該留你一個人在家裏的……”


    “曉瑜,你去倒杯水吧!”金鍾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卻不想去看他,我發現我渾身都動不了,並不是因為疼痛,而是我的身體似乎就死了一般,我隻是張著嘴在唿吸而已!


    我還記得金鍾之前的提醒——“在曉瑜家,你前夫成天來找你,你也不想讓你的孩子有個好歹不是?”我後悔了,我為什麽不去欠金鍾一個人情,或者我早一些搬出來,哪怕是住酒店裏,我的孩子也不會遭此橫禍!


    “沒事了!沒事了!”曉瑜一走,金鍾就俯下身子抱著我。


    我瞪著眼睛,滾燙的淚珠不斷往下滴,我撕心裂肺地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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