暝抱怨著吃完了早飯,背著自己的小書包坐上了校車,然而他的父親卻用顫抖的雙手洗完了碗具,然後頹然地坐在了沙發裏。


    他的妻子不告而別已經十年,但他卻並不覺得孤單,因為她留下了他們愛情的結晶,他可愛的兒子——暝,他一度把他當成自己生命的全部,直到昨天。


    他在車庫整理老物件的時候,偶然發現了自己妻子不忠的證據,心神不寧的他瞞著暝做了一個親子鑒定,科學告訴他,他不是暝生物學上的父親,這一切的一切,都讓他痛苦不已。


    然而短暫的掙紮之後,他選擇獨自承擔著一切,幾乎從出生開始,他就一個人撫養著暝,從小到大,已經十二年時間,他實在無法割舍這一份親情。


    晚飯的時候,暝有些驚訝出聲,


    “父親,你同意我跟著你學習歌劇了?”


    “是啊,我昨天想了一晚上,雖然它已經沒落了,但它是一門真正的藝術,它需要一位傳承者,而你,很有這個天賦”


    “我有天賦?什麽天賦?”


    “成為藝術家的天賦”


    暝有些聽不懂,但他還是很高興,因為父親是一位歌劇演員,從小以父親為偶像的他,也愛屋及烏,對歌劇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隻是因為歌劇漸漸有些沒落,不再被主流大眾喜歡,所以他的父親一直比較反對,他認為暝以後可以從事一些更有前途的職業。


    但昨天晚上他‘突然想通了’。


    就這樣,接下來的兩天假期,暝滿懷期待地跟著自己的父親,學習起了歌劇的表演,隻是一開始的學習遠遠談不上有趣,甚至可以說相當枯燥。


    整整兩天時間,暝什麽都沒有做,就一直在學習‘哭’這個表演動作。


    暝對此有些不以為然,他想要學習的,是如何去表演一個劇目,而不是在這裏反複練習‘哭’這樣一個無聊的動作。


    然而每當暝對此有些不滿的時候,他的父親都會告訴他,偉大的表演,就是從一個個簡單的動作,一個個簡單的表情堆砌而成的。


    為了讓暝‘更深刻’地了解到這一點,他的父親還會用自己的‘藝術’替他說話,上一秒還言笑自若自若的他,下一秒就可以陰雲密布,麵上充滿真切的哀傷。


    這讓暝更加崇拜自己的父親了。


    “老爸,你果然是一個十分了不起的藝術家”


    “你以後也會成為一個了不起的藝術家的,暝”


    “可是,為什麽第一個要學習的表情,就是‘哭’呢”


    “因為一部偉大的作品,不管是什麽表現形式,都是以悲劇作為內核的,如果你都不知道怎麽去‘哭’,又怎麽能表演得好呢”


    “為什麽呢?父親”


    “因為藝術來源於現實,而現實就是以悲劇為內核的情景喜劇”


    ................


    三年以後,流落街頭的暝身材瘦弱,在街頭搶不到東西吃,反而被揍得遍體鱗傷,餓得實在受不了了,就踉踉蹌蹌來到了自己母親房子前。


    哪怕隻是上前去討要一些食物,他也顯得有些猶豫,因為之前他幾次這樣做,都被無情地趕走了,但自己父親死後,這已經是他能想起來的唯一依靠了。


    哪怕他從來沒依靠到過,但他還是準備試試,畢竟她是他的母親,不是嗎?


    暝小心翼翼地清理著自己身上的血汙,他知道自己的母親似乎不喜歡髒兮兮的自己,然而等他鼓起勇氣準備敲門的時候,卻發現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啊哈,又是你啊,小雜種,哈哈哈哈......”


    男人口中對暝辱罵著,跌跌撞撞地走了,暝有些疑惑,他從來沒見過這個男人,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為什麽會認識自己,還是單純的認錯了?


    他沒有來得及多想,因為一張冷漠的臉,出現在了門後,暝露出了一個自認為最和善的笑容。


    “媽媽,是我啊,我來是想......”


    暝沒有說完,因為他的鼻子已經挨了重重一拳,隨後流出鮮血,鼻翼兩側也沾滿的鮮紅的血液,就這麽頹然地倒在了地上昏迷了過去。


    “砰!”


    門後的女人似乎看到了這一幕,但她毫不關心,‘砰’地一下就把門關上了。


    等暝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躺在了一張床上,他睜開眼,就看到一名中年男子。


    “你好,我是警長賈裏德,根據相關舉報,我即將對一樁騙保案進行調查,希望作為當事人的你,進行配合”


    暝想說些什麽,但發現自己的喉嚨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因為兩天已經什麽東西都沒有吃,他太過虛弱了。


    賈裏德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朝一旁的手下打了一個響指。


    “拿點水和剛剛剩下的麵包給他”


    暝拿著麵包就開始狼吞虎咽,絲毫不在乎這是別人吃剩下的,但警長對此卻有些不耐煩,他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可沒有時間看著一個小流浪漢吃東西。


    在暝吃到一半的時候,他就伸手打掉了暝的麵包,暝默默地從地上撿起麵包,卻終究沒有再吃。


    半個小時以後,等暝渾渾噩噩離開警局時,他整個人都已經崩潰掉了。


    三年前,自從他出生以後不久,就不告而別的母親突然迴歸家庭,但似乎父親並沒有因為這個有多開心。


    在暝在場的時候,還沒有怎麽表現出來,等暝一離開,兩人就會立即爆發激烈的爭吵。


    這一點暝也有所察覺,但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麽,就這麽過了兩個多月,自己的父親突然暴斃,母親領了一大筆保險賠償金以後就賣掉房子消失了。


    暝不僅沒有領到自己應得的那一份兒,反而就此流落街頭與野狗爭食,恍恍惚惚三年了,現在突然一個警察找上門,說他的母親串聯情人害死了他的父親,為此騙取了一份巨額保險。


    因此警方有權力去替保險公司追迴這筆錢,至於暝?他隻不過是他母親和情人的野種罷了,甚至根本都不是他父親的真正的兒子,自然從頭到尾都與這筆錢無緣,即使他的父親事先有所察覺寫好了遺囑。


    這份遺囑卻被警長賈裏德無情地燒掉了。


    可是,保險的錢還給了保險公司,那暝父親的那些財產呢,賣掉房子那些錢呢?當然是進了賈裏德的口袋了,在帶著手下上門拿錢的時間,


    他還和暝風韻猶存的母親在臥室‘友好交流’了半個小時,這一點,他也對暝沒有任何避諱,他甚至直言不諱地對暝說,他的母親隻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罷了,隻需要兩百塊就能和她‘友好交流’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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