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唿冤枉,痛哭流涕地請求勞瑞,看在他死去父親的顏麵上放他一馬,畢竟他父親當年對勞瑞的父親懷特,也算有知遇之恩。


    可等著托比的,卻是閃爍的電擊槍,和燒紅的刑鐵椅,是浸透鹽水的皮鞭,是沾滿血汙的鋼針。


    就這樣短短三天,托比就從一個位高權重,體麵光鮮的貴族老爺,變成了一個見人就跪,見光就躲的廢人。


    他熬不住了,托比再也不作他想,什麽冤屈,什麽骨氣,他隻求速死。


    托比認罪了,有了他的認罪書,勞瑞算是完成了他的任務。


    他很快向外宣布這個案子已經結束,主犯麗貝卡,與共犯托比因奸謀命,罪無可恕,上報貴族議會複批之後,便要被處以極刑。


    案件塵埃落定,托亞城大街小巷都傳遍了托比和麗貝卡的醜事。


    大家都說,托比人麵獸心,色中餓鬼,麗貝卡蛇蠍心腸,毒殺親夫,舉城嘩然。


    而勞瑞這個平時存在感並不強的警備廳長,在潮水般的輿論下,變成了鐵口直斷,剛正不阿,為民請命的廳長神探。


    至此,市民滿意,官員滿意,貴族滿意。


    至於托比和麗貝卡的冤屈,到時候兩顆子彈正中他們眉心,他們身體就這麽往地上一倒,又還有誰在乎呢?


    幸運的是,或者說不幸的是,托比還有一個弟弟,他們相處不多,但卻是血脈手足。


    在事情發生不過幾天,托比就見到了他的弟弟多恩,在多恩麵前,托比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悲憤,開始嚎啕大哭,開始向多恩訴說自己是如何含冤入獄,最後再被屈打成招的。


    托比說他不想死,他求他的弟弟救他。


    多恩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出了托亞城便立即聯係了薩裏。


    然而薩裏卻沒有按他的要求立即聯係艾倫,而是讓多恩想盡一切辦法,盡快逃離托亞城。


    多恩可沒有托比的天真,在薩裏消息傳到的瞬間,他就立刻轉身就逃,這讓已經帶人準備埋伏的勞瑞目瞪口呆,雙方一追一逃,多恩以重傷為代價,還是擺脫了追兵。


    但同時,也‘誤殺’了一名緝捕的警員。


    隻見目的隻達到了一半,勞瑞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在狠狠責罵了自己的手下以後,勞瑞隻能帶著人迴去,跟懷特交差。


    而懷特知道這件事之後,隻是淡淡地說了一句知道了,就讓勞瑞下去了。


    勞瑞陰狠有餘,腦子卻沒有他老頭子那麽靈光,帶著滿肚子的疑問,迴去了警備廳。


    懷特此時卻坐在椅子上,端起了一杯清茶,輕輕吹了一口上方飄蕩的熱氣,將其一飲而盡。


    “老師,這東西我喝了這麽多年,還是喝不慣啊......”


    多年以前,也是在這個房間,懷特與托比的父親之間,產生了一場激烈的爭吵,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懷特與提攜他到警備廳的恩師,開始分道揚鑣。


    “在這個位置,如果你不貪財,你就不會掉下去,如果你不好色,你就會減少很多麻煩,懷特,你對外物看得很輕,也不在乎女人,這是你的優點”


    “但你的缺點,就是太傲慢了,你太精於算計,人在黑暗裏待久了,再出現在太陽底下的時候,就會變得蒼白”


    在懷特迴憶其與恩師的過往時,托亞將軍吉姆,正在對著自己的女兒莉莉安語重心長地教導著。


    “一開始你想進入戒律組,我很反對,聖修會裏的那些人,腦袋都是壞掉的”


    “你看天底下成大事的人,有幾個是在那裏天天背誦那些清規戒律的”


    “但你受了點小挫折,就想中途退出,我也不支持”


    “為什麽呢,爸爸,你剛才不也說,聖修會有些不好嗎?”


    “做人,你想做好人也不要緊,想做壞人也不要緊,你是個什麽樣的人,要認清自己,做好自己”


    “如果你想做好人,那就好人做到底,剛直不阿,無欲無求,倒也混出個名聲來,別人也不會小看你”


    “你要是想做壞人,那就放下架子來,陰狠毒辣,無所不用其極,誰對你齜牙,你就朝誰咬一口,到哪兒也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怕就怕,想做好人,但隻能做一半,想做壞人,又想端架子”


    “想做點事,又瞻前顧後,顧惜羽毛,想與光同塵,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喜歡嘮嘮叨叨,混成個四不像”


    “清不清,濁不濁,這樣也就完了。”


    警備廳裏,在門口值班的小警員,因為沒看見氣唿唿闖入警備廳的,是一身便服的勞瑞,下意識問了一句。


    被勞瑞一耳光扇飛之後,就被自己的頂頭上司,也是他的叔叔,拉到辦公室裏一頓教訓。


    “你小子是個挺聰明的人,可有時候,你怎麽就看不出眉眼高低呢”


    “我跟你講啊,你剛來警備廳,有好多事你都不知道,這個巴掌你可能不懂為什麽,但你隻需要記住,記住就行了”


    “在門口站著的時候啊,你一定要少說話,多聽多幹,明白嗎?”


    “可是值班不是要求要注意警惕,陌生人進出,一定得盤問清楚嗎?”


    “蠢貨,工作手冊上寫的是給別人看的,拿來辦事是百無一用,規矩都在腦袋裏”


    “這......”


    “怎麽,不服氣?”


    小警員沉默不語,他的叔叔慢慢站了起來。


    “你現在翻到工作準則的第三頁,第七條,把它念出來”


    “在工作中要學會批評和自我批評”


    “很好,那你現在可以批評誰?”


    “批評領導?小命不保,批評同事?關係難搞,批評市民?選票減少,批評自己?自尋煩惱!!!”


    “還有,你知道我現在這個辦公室,以前坐的是誰嗎?”


    “托比隊長”


    “答對了,那他現在在哪裏?”


    “聽說犯了案子,已經判了死刑了”


    “這就對了,你別把這個不當一迴事,該改的臭毛病一定要改,不然哪天步了托比的後塵,可別怪做叔叔的沒有提醒你”


    “沒有這麽嚴重吧?”


    “你說呢?”


    小警員再次陷入了沉默,隊長心中歎了一口氣,還是開口安慰道。


    “怎麽,覺得難?”


    小警員點了點頭,沒有經過打磨的他,很明顯還把握不了自己的棱角。


    “這才到哪兒,將來啊,你還會在這個警備廳,遇到這樣那樣的事情,比這複雜,比這難辦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怎麽辦呢?你靠什麽呀?”


    “就得靠你腦袋裏的經驗,別看你現在隻是讓你看個大門,你要是把大門看明白了,你想不升官發財都難”


    “至於其中奧妙,就得你平常多花心思,自個兒多琢磨了”


    “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血氣方剛,總不愛在自己身上挑毛病,後來在鹽水裏煮一煮,泥濘裏趟一趟,海水裏洗一洗,開水裏泡一泡,也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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