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王布置這個試煉唯一人性化的一點是……”蘇樊坐在地上,“好歹還能讓我們說說話,不然這樣一個環境,真的會讓人得失心瘋。”


    “這樣的環境,在吉霓村還是很常見的。”程坤說。


    “鋼嘴恐怕從小到這麽大,從沒有見過這種場麵。”豐震說。


    “不然呢?”蘇樊語氣有些無奈。


    “現在才7點50。”杜霄說,“時間還真不是一般的難熬啊......”


    京城。


    “小少爺,祭祀典禮要開始了。”李朋打開門,看到了在看書的李儒封。


    李儒封已經換上了李家專有的服裝。


    當年自己的祖爺爺因為一次競爭,被人挑刺逐出了李家。


    往往要每過八年一次的李家祭祀,他們才能被算作李家人。


    “我知道了。”李儒封站起身來,“走吧。”


    李朋點點頭。


    李家祭祀的主題乃是李家世代所供奉的先祖,乃是李飛。


    祭祀典禮場麵隆重,各處場景鮮明亮堂,人流如織。他們統一穿著李家特有的服飾,除了一個人——那便是跟在李天目身邊的孫武。


    孫武注意到了李儒封,對他點頭示意。


    李儒封給了孫武一個微笑,隨後看向了他身邊的李天目。


    李天目俊俏豐朗,給人一種柔中帶剛的感覺。他身姿挺拔,劍眉下雙目緊閉,嘴角掛著一個頗為自信的笑容。


    他的腰間帶著一個刀柄,手中拿著一把折扇,讓人覺得這個人必定是文武雙全。


    李儒封搖搖頭,就這?


    李儒封歎了一口氣,算了,既然來了,就等結束後再走吧。


    好歹,這也是自己的先祖。


    李儒封慢慢沒入了人流之中。李家家族龐大,隻要他不說,沒有人知道他是來自江南城的“庶子”。


    “孫弟,你方才在看誰呢?”李天目微微笑著,問道。


    “一個朋友。”孫武說。


    “哦?”李天目有些詫異,“孫弟在我李家除了我,還認識其他人?”


    “是今天認識的。”孫武說,“一開始有點衝突,聊了幾句很投緣。”


    李天目點點頭,隨後嘴角也不再掛著笑容。


    如果隻是巧合,那沒有任何問題......但是如果是刻意,那麽……


    “孫弟,那位兄弟叫什麽名字?”


    “李儒封。”孫武說,“是江南城人。”


    李天目聽到江南城,立馬想到了他那個表叔。他的天賦還不錯,如今已是大將級,看來,這個所謂的李儒封,就是他的兒子了。


    李天目這才放下心來,“原來是表弟。”


    “李兄也認識他?”孫武說。


    “我李家的子弟,我還是相當清楚的。”李天目說道。


    孫武笑了笑,這樣一句話,看來是對未來的李家家主之位,勢在必得了。


    “李兄乃是博愛之人。”孫武說著,“如果以後有合作的地方……還請李兄讓我孫家開創先河。”


    “好說。”李天目答應了下來。


    孫武也是有野心之人,在永夜中,李天目就需要這樣的......扈從。


    畢竟,他可是拯救永夜現狀的天驕。


    “孫弟,我就先失陪了,你四處逛逛。”李天目說,“這次祭祀典禮,由我來主持。”


    “好。”孫武說,“提前祝李兄成功。”


    ......


    “你來了。”李儒封喝了一口酒。


    “你不是未成年人嗎?”孫武打趣道,“怎麽樣,現在見到你表兄了?”


    李儒封放下酒杯,點了點頭,“你對他印象如何?”


    “隻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孫武抱著胸,“在兒時他與我通信時,他雖表麵懂事聰穎,其實心中相當自卑。不過如今......看起來他已經沒有了這種煩惱。”


    “嗬嗬。”李儒封不想迴應這個問題。


    “說起來,他還知道你是他表弟呢。他說,每一個李家子弟,他都記得非常清楚。”孫武說出這句話,想要看一看李儒封的態度。


    “關我什麽事呢?”李儒封笑了笑,“我已經不算是京城李家人了,這個家族有什麽紛爭,都輪不到我。”


    孫武聞言對李儒封有些失望,這種沒有誌氣的人……


    也罷,這隻是他與程坤之間的“線人”。


    “也是。”孫武說,“反正沒有認識的人,我們倆就坐一起吧......作為一介外人,來參加李家特有的祭祀,我還是非常榮幸的。”


    李儒封何其聰慧,他已經知道了他與孫武之間有了隔閡。


    這樣的人會把所有可以有利於他的人利用起來......說到底,這種上層社會,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處處都充斥著互相利用的情節。李儒封對於此並不感興趣,至於以後程坤怎樣對待孫武......也能讓他對程坤更加了解。


    “好。”李儒封迴答道。


    突然燈光熄滅,隻剩下中央大台上的一盞。李天目站在台子正中,帶著無比和善的笑容。


    “各位長輩還有兄弟姐妹,我是李天目。”


    台下歡唿雀躍,李天目非常享受這樣的氛圍。


    這也是他多年以來努力的成果,看著這一片等著他收割的“果實”,他心中頓時生出了一陣自豪感。


    “今日乃是我李家的祭祀之日,為祭奠先祖,已是我李家持續了數千年的傳統。”李天目聲音洪亮,“正是祖先在天之靈護佑我李家,我李家才一直繁榮昌盛。祭祀典禮第一場,祭拜,鑼鼓,起!”


    瞬間燈光亮起,鑼響震天,鼓聲如雷。


    李飛的雕像周圍掛滿了彩燈,下麵是無數的祭品以及祭拜的李家子弟。


    李天目首當其衝,在像前伏拜,在他的身後,數不清的李家子弟一同效仿。


    李儒封不情不願,幹脆原地不動。


    孫武看著李儒封,倒也理解。


    都被逐出了,憑啥拜啊?


    要說先祖的血脈,如今已是好幾千年以後了,李儒封也不喜歡這樣的繁文縟節。下次祭祀日,還是讓老李來好了。


    丁正也是不需要跪拜的人。同樣的,他看到了孫武和李儒封。


    這兩個人他不認識,但是李儒封......可是穿著李家的衣服。


    “那邊那個,你為什麽不跪?”丁正一語讓全場都靜默了下來,隨後,全部人都看向了李儒封。


    李朋驚出一身冷汗。


    我的小少爺啊,你在贛戀?


    李天目也是轉過身來。


    雖然他看不到,但是他可以清晰的感受到,這就是他那位來自江南城的表弟。


    “我並不是李家人。”李儒封說,“這件衣服隻是撞衫了。”


    “荒唐!”一位老者胡子抖動,“這是誰叫來的?!”


    “家主息怒啊!”李朋立馬出現,“這位是李宏光老先生的曾孫呐!”


    孫武進退兩難。


    李儒封站起身來,拍了拍衣裳。


    “你看錯了。”李儒封說,“如果打擾到了你們,我現在走便是。”


    “原來是庶子......”人群中議論紛紛。


    “李家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李瀚森無比氣憤,“這真是江南李家人?”


    “不敢欺騙家主。”李朋硬著頭皮,“還請家主網開一麵。”


    李儒封直直的站立著。


    經典橋段竟然出現在了他身上。接下來便是打壓,質問,道德綁架的劇情了吧?


    果然。


    “表弟。”李天目說,“你既然來到了這裏,為何不祭拜先祖呢?你也算是李家人,男兒膝下固有黃金,但是跪祖先,也是天經地義的。”


    此話帶著一番威脅的意味。


    李儒封聽出來了,我都跪了,你竟敢不跪?


    “表哥還把我當李家人呢?”李儒封笑了笑,“天下姓李的這麽多,表哥為何不讓他們都跪?”


    “一派胡言!”李瀚森實在聽不下去了。


    “家主三思!”李朋說,“這個時候衝動了,日後容易被打臉!”


    是的,這些都是老套路了。


    李天目的笑容帶上了一絲陰鷙。


    “那表弟,你就不該來這裏啊。”


    “確實,我本不想來,但因為你的大名太過有威望,不瞞你說,這次我來,是專門來看你的。”


    這句話在李天目耳朵裏非常受用。


    “既然這樣的話,表弟就聽哥一句話,乖,跪下。”李天目的笑容恢複了和善,“待會咱們再好好聊聊。”


    “別急,我還沒說完。”李儒封說,“我今天總算是明白了普信男是什麽意思。”


    李儒封一句話宛如深水炸彈一般在李家眾人以及孫武心中轟出驚濤駭浪。


    李天目,普通?這兩者沾邊嗎?


    丁正倒是笑了笑。


    這個少年,可真不怕死。


    “你也沒有傳聞中那般完美吧。”李儒封說,“說實話,我很失望。”


    李朋心如死灰。


    李毅成似乎也沒有說過小少爺喜歡在火坑邊跳舞吧——這已經不是火坑了,這是地獄啊!


    李天目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


    “表弟,看來你是太年輕了。”


    “李兄,方才他喝了一些酒,可能是不勝酒力,才說出了一些胡話來。”孫武也是頭疼不已。說出這些話,完全是看在程坤的麵子上。


    “還請李兄給我一個麵子。”


    “孫弟都說了,我也不能不給。”李天目微微笑著。


    “李兄弟,快道歉!”孫武大喜過望,連忙對李儒封進行指導。


    “這個李家,看來已經是表哥的天下了嘛?”李儒封並沒有理會孫武,反而接著諷刺道,“要不現在直接將家主之位給表哥算了吧,省去一些麻煩。”


    你在陰陽怪氣個什麽啊!


    李家眾多子弟也有大部分人服了。


    這不知名的小子,那是真的勇!


    “看來表弟確實是喝醉了。”李天目也裝不下去了,臉上笑容消失,“來人,送表弟去休息。”


    “不用了。”李儒封說,“我現在就走。”


    “我查到了。”丁正突然說出一句話,“李儒封,江南東南分城人。做事風格冷靜,喜歡分析一切,從小到大沒有什麽朋友......隻是最近,和【刀皇】程坤的來往次數很多。”


    李天目聽後,咬了咬牙。


    這個所謂的【刀皇】,他聽說過很多次。


    “你又是哪位?”李儒封看向丁正,“查我的資料......還真是笑死人了。能說好華盟語再來出風頭吧。”


    丁正倒也不氣惱。


    【刀皇】啊,是他兩位哥哥的後輩。至少兩位哥哥對他有恩,他一直都銘記在心。


    “表弟,所以你的依仗,就是方才丁老師口中說出的【刀皇】?這個徒有一個虛名的人物?”


    “哦?”李儒封說,“虛名?看來表哥至今都還沒有學會華盟軍刀第三十七式吧?”


    “這種花花把式,我並不屑於觀摩。”李天目負手而立,表情滿是傲然。


    什麽【刀皇】,不過是曆史中的過客,真正的主角,是能拯救永夜的天選之子。


    “你錯的離譜。”李儒封說,“你和他差距太大了......聽說你是一塊石頭?依我說,石頭的含義,大概是冥頑不靈吧?”


    孫武已經石化了。


    現在他該幫誰?


    他有預感,他必須在【刀皇】與李天目之間做出選擇。


    一邊是國老欽定,父親再三強調一定要交好的傳奇人物......一邊是華盟中最為神秘的世家......


    孫武頭都大了。


    “跳梁小醜。”李天目的表情已經帶上了慍怒,“這樣吧,表弟,我也不是喜好殺伐之輩,你隻是做錯了事,說錯了話,念在你未成年,我都能原諒你...隻是你所說的【刀皇】,望你能傳達,我要親自將他打敗,讓你看看,誰才是該得到讚美的人。”


    “跳梁小醜隻是你自己。”李儒封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挑戰他?你不配。”


    這句話引起了李家眾怒。


    “殺了他!”


    “殺不至於,囚禁!折磨!讓他改口!”


    “囚禁未成年人犯法啊,哥,你也知道,他爹的身份還挺麻煩的,能聯係上國老啊!!!”李朋力挽狂瀾。


    李天目瘋狂的笑了起來。


    “我不配?”


    “對,你不配。”李儒封堅持他的迴答。


    “那我們......”李天目咬牙切齒,“拭目以待。”


    李儒封不想再理會這裏的任何人,轉身就要走。


    “攔住他!”


    “給我停下!”一直沉默得李瀚森發話了。


    “李儒封是吧,迴去轉告你爹。”李瀚森瞪著牛眼,“以後祭祀日,你們江南李家,都不用來了。”


    “無所謂。”李儒封擺擺手。


    孫武在一番激烈的心理鬥爭過後,也終於做出了他的選擇。


    “李兄弟,等我!”孫武說,“天目兄,不好意思,我也仰慕【刀皇】多時。”


    李儒封聽到這話,又看向了孫武。


    正確的選擇。


    待到兩人離開,李天目徹底震怒。


    【刀皇】,【刀皇】!!!終有一天,他李天目要將這個名不見經傳的鄉野小子,踩在腳底!!!


    一個好好的祭祀日,就這樣開不下去了。


    “李兄弟,你...”


    “你將來會慶幸這一天的。”李儒封說,“迴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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