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天,雪落人間。


    大雪紛紛揚揚,趁著百姓休憩之時,為人間蓋上一層棉被。


    放眼望去,天地間無比空曠。


    隻剩下黑白二色相連。


    蘇州城內外,潔白如冰封的世界。


    但夜晚靜謐,唯有淅淅索索雪落屋頂的聲音,無人能仔細欣賞這令人心悅神怡的美景。


    或許第二日清晨,當所有人還沉浸在睡夢中,屋外就會傳來孩童欣喜的歡唿聲。


    年幼的孩童不喜學堂的刻板,大雪封天之際有了在家休息的理由。


    唿朋引伴,敲開同窗的家門,風風火火的出門去,通紅的小手插進潔白的雪堆裏,抓起一大把添在即將成型的雪人身上。


    七八歲的孩子,齊心協力之下,估摸著能堆出與自己等高的雪人。


    要是身下能再擺放幾條疊加來的條凳,一個上午時間,應該可以完成與成年人身高相差無幾的大雪人。


    家中條件富裕的,說不定還會拿來一根胡蘿卜。


    腳重頭輕的大雪人,長長的紅鼻子,雙手是隨地撿來的枯樹枝,身後披著一件五顏六色的披風;那是各自從家裏帶來的碎布縫合而成,頭上頂著一個竹篾編成的小帽子。


    童趣滿滿的孩童們,勾肩搭背,一個個擺著誇張的姿勢,站在雪人的身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大雪人承載了孩子們內心的童真。


    可蒼穹山頂,那一隻足足有兩丈高的大冰雕,卻是天守者為了守護明日即將到來的童真而努力拚搏出來的。


    大冰雕全身動彈不得,腦袋裸露在空氣中,大口大口唿吸著空氣。


    陸尋彎下身子,腳尖踩在雪坑之中,與腳背形成九十度的彎曲。


    他大喊一聲:


    “不要停,繼續封住他的行動。”


    說完他便衝向了被封住四肢的靈獸,高高躍起後,一拳就砸向了靈獸的其中一顆腦袋。


    “轟”


    腦袋詭異的彎曲,滿嘴的牙齒掉落下來。


    意外的是,流出來的血竟然是黑色的,還帶著腥臭的味道。


    靈獸怒火中燒,一顆腦袋受到攻擊,其餘腦袋紛紛看向那個不講道理的男人。


    要不是先前靈力損耗過多,它豈會將這種螻蟻放在眼裏,更別說讓螻蟻近身了。


    靈獸剛準備說話,一隻拳罡森然的大手再度襲來,將它的怒氣打迴肚子。


    淩空的三秒之內,陸尋足足打出了十拳。


    沒有一拳落空,手上全是腥臭的血液。


    一力降十會,陸尋處於登堂境巔峰,於人間強者中已是高不可攀。


    但他沒有蕭奔奔等人操控自然之力的本領,隻能用最原始的廝殺來搏命。


    陸尋羨慕,但也不曾看輕自己。


    感通境又如何?


    登堂境的武夫初生牛犢不怕虎,就算是蚍蜉撼樹亦有其妙哉之處。


    可曾聽聞莽夫一怒,血濺十步。


    陸尋落地後再次一躍而上。


    這一次他幹脆坐在靈獸的肩頭,一拳接一拳,根本不給靈獸喘息的機會。


    陸尋動手的同時,陳諾掏出飛刀,一柄接一柄,直射靈獸其餘的腦袋。


    飛刀急速而來,為陸尋掃除暗地裏的威脅,讓男人可以專心對付眼前。


    強大的控場能力,一心二用都算是說輕了。


    女人精神力專注,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她的眼睛。


    這麽多年的朝夕相處,她總能在任何時間配合陸尋的動作。


    女人間的攀比從來都是默默無聞的,她們不會讓男人感受到其中的暗流湧動,而當事的女人們總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


    如果說王暖暖在跟隨蕭奔奔的腳步,同生共死。


    那陳諾對陸尋亦是如此,心有靈犀。


    不甘示弱,但彼此間的手段又恰到好處。


    這大抵就是潤物細無聲,各自顯身手。


    陳大妞作為陸尋的兄弟,自然沒有冷眼旁觀的道理。


    他猛然前衝,手裏提溜著大刀,刀身在冰滑的地麵上留下一道歪歪扭扭的印記。


    離靈獸越來越近,陳大妞單腳躍起,一跳五六米之高。


    他雙手握刀,將大刀負於身後,身體後彎如天空上的半月。


    “哈哈哈,看小爺一刀剁了你。”陳大妞沒有花裏胡哨的手段,一招力劈華山對著靈獸砍去。


    大刀寒氣逼人,割裂幾片雪花,帶著一絲殘雪的晶亮,與靈獸的一顆腦袋碰撞而上。


    陳大妞虎口一震,大刀差點脫手而去。


    紅色血跡滲出,刀柄上濕潤開來,可隨後又結成鮮紅的冰碴子。


    陳大妞腳踩靈獸身軀,用盡全力向後一蹬,手中大刀在靈獸腦袋上劃過,身體從半空躍下,落在洪水被封凍的冰麵上。


    陳大妞屈腿,而後站立。


    看著手中的大刀,刀身飲血,上麵沾染了紅黑兩種顏色的鮮血。


    一個是靈獸的,一個是他自己的。


    陳大妞用手掌擦拭刀麵上的黑色液體。


    意想不到的是大刀竟然崩裂開了,精鐵碎片咣當墜地。


    陳大妞握住刀把,但沒有任何失落,反而笑得更猖狂的。


    因為他看見那顆大大的靈獸腦袋上隻有一隻耳朵還完好無損。


    陳大妞的父親二十年前一招刺瞎史原城的一隻眼睛,而他今日不負父親威名。


    同樣一招,割下靈獸一隻耳朵。


    陳大妞把刀柄丟棄在身後,對著陸尋大喊道:“陸尋,小爺我屌不屌?”


    陸尋站在靈獸肩頭,賣力的揮動著拳頭。


    聽到男人的話後,他站直了身子,擦了一把臉上的黑色血跡,露出潔白的牙齒。


    大笑道:“我要是你,就砍下這個王八蛋的所有腦袋。”


    “就在這山頂上,築一座大大的京觀!”


    陳大妞撇撇嘴:“真掃興!”


    他轉動了一下拳頭,跳上了靈獸的肩頭。


    三個人同仇敵愾,就這麽毫不停歇的對著靈獸的腦袋發動攻勢。


    正所謂趁你病要你命,有著小白和圓圓的控製,三人可以毫無顧忌的輸出。


    靈獸保持著僵直的狀態,身體與山頂上的冰麵融為一體,並且封印越來嚴實。


    它能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也慢了下來,這是要將自己凍成冰棍再殺死的節奏啊。


    它沒有想到自己會以這種屈辱的方式直麵死亡。


    另外,那三個黑鐵勳章天守者,配合的天衣無縫,出手又極為狠辣。


    尤其是那個騎在自己在肩頭,被自己誇讚實力不俗的男子,一招一式都很淳樸,可就有著令人膽寒的威壓。


    “小笨笨,你死了沒,沒死過來幫忙啊。”陳大妞雙拳揮舞如搗蒜,背對著蕭奔奔二人,大吼道。


    此刻他已經徹底化身成一個人形猛獸,一道虛影也在身後浮現。


    有心之人不難發現,這正是當初與李一脈還有圓圓對戰時才有的景象。


    戰鬥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多一個幫手的加入,那將會是壓倒性的勝利。


    蕭奔奔根本沒見過如此殘暴的景象,浴血奮戰也不過如此了。


    這就是陸尋的戰術嗎?


    短短兩三天就想到借助天時地利,稱得上是環環相扣。


    借助寒冬臘月的天氣和硝石的作用,確實讓靈獸失去行動能力。


    另外那個靈獸,不,應該是天守者圓圓才對,也是整場計劃當中的關鍵因素。


    蕭奔奔擅長布局,思路如羚羊掛角,總能以最小的代價完成任務。


    但他現在發現,那個名叫陸尋的男人同樣不可小覷。


    陸尋朗聲大笑道:“蕭公子,在下不敢辜負你的美意,但也不能總站在人後撿便宜。這個功勞豈有我一人獨享的道理,總要找幾個誌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看看這朗朗乾坤!”


    “蕭公子,陸某一直在此等你。”


    蕭奔奔看著靈獸的血液噴濺在陸尋和陳大妞的身上,心中很是欣慰,天守一係有你們這些生力軍的加入,才不算辜負那些已經死去的同袍。


    既然後生們都有不破樓蘭終不還的覺悟,我蕭奔奔又豈敢不發揮點餘熱。


    “畫地為牢。”


    蕭奔奔大喝一聲,滿頭青絲隨風亂舞。


    一柄折扇突破虛空。


    這一刻,他不再是那個一心隻想加入天守青龍堂的男人。


    王暖暖盯著男人身上出現的異象,手中長劍輕點虛空,在後者立身之地圈出一道劍陣。


    隨後,女人飛身上前,長劍緊隨其後,直指靈獸。


    她要為男人爭取機會。


    陸尋成人之美,笑著再度揮拳:“蕭公子,你且放心!”


    一顆靈獸腦袋被洞穿。


    王暖暖心頭一熱,劍光閃耀。


    靈獸身上,陳大妞繼陸尋和王暖暖之後再次收割下一個頭顱,又馬不停蹄的收拾起了另一顆:“小爺我最喜歡打地鼠了,我倒要看看你有幾顆腦袋夠我打。”


    感覺生命力在逐漸減少,靈獸是真的害怕了,接著又開始施展自己的花言巧語:“娃娃,你也是靈獸,哪能胳膊肘向外拐。”


    “聽我一句勸,我們攜手一起殺掉這些天守者,李北風等人的欲望就送給你了,可好?”


    “不好。”圓圓冷漠的說道,手上靈力不減反增。


    “你可別忘了你也是欲獸。狡兔死,走狗烹。天守者許你一時之利,你就被豬油蒙了心,你以為有什麽好下場嗎?”靈獸威脅道。


    “有沒有好下場我不知道,我對得起自己就行。”


    “你當真如此絕情,就不怕兩敗俱傷嗎?”靈獸也是沒想到自己如何威逼利誘,對方依然無動於衷。


    陸尋一拳打爆說話的腦袋,冷笑道:“兩敗俱傷?你也配?”


    “你放了我,我保證就此離去,不會再犯。”另一顆腦袋明白陸尋才是真正做主之人,忍不住討饒道。


    這世上總有死到臨頭才心生悔意的,他們不是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反而想著之前要是沒被抓住該多好。


    他們訴說著各種痛改前非一心向善的悔過之言,可究竟是否為肺腑之言,他們自己都不信。


    得勢時叫囂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失勢時表現出楚楚可憐情非得已。


    就算陸尋再怎麽於心不忍,也不會心慈手軟。


    那熊弱弱和高壯壯可是前車之鑒。


    陸尋一拳又解決掉一顆腦袋,將之扔向遠處:“放了你?那誰又肯放過那些百姓?我知你不是真心悔改,所以多說無益。有什麽手段你盡管出來吧!”


    “但我賭你見不到初升的太陽!”


    靈獸聞言怒發衝冠,靈力不要命的向著體內某一處收縮,臉上的痛苦之色再明顯不過。


    王暖暖見狀,驚叫一聲:“快退,他要自爆!”


    “哈哈哈,晚了!”靈獸麵目扭曲的大笑著,殺機將靠自己最近的二人牢牢的掌控著。


    陸尋驚恐的發現自己的雙腳被牢牢的吸附在靈獸的身體上,想要逃離可怎麽都邁不開腿。


    “怎麽辦,陸尋,我動不了!”陳大妞想要用手拔出雙腿,可雙腿像有萬斤之重。


    一個紅點在靈獸體內不斷地跳動,它打定主意要將讓這些天守者為自己陪葬。


    靈獸痛苦哀嚎,自爆產生的痙攣讓它覺得自己正在經曆一場淩遲。


    片刻後,沸騰的身體終於安靜下來。


    靈獸嘿嘿冷笑著:“我看不到初升的太陽沒關係,但我賭你們兩個也看不到。”


    陸尋察覺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已經在靈獸體內成形,這股力量要是爆發開來,他毫不懷疑自己也的確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他對著趕來救援的陳諾吼道:“諾諾,後退。”


    陳諾孤身停頓,下一秒不顧生死的繼續前衝。


    “王暖暖,幫我攔住她!”


    女人禦劍半空,男人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她沒有猶豫,一個俯衝對著陳諾趕去。


    兩人越來越近,同時王暖暖也離危險越來越近。


    毀天滅地的死亡感降臨在陸尋幾人身上,威迫他們不敢亂動。


    唯有王暖暖毫不懼怕,一個閃身來到了陳諾的身前,將後者護在身後。


    她相信這場戰鬥一定會以天守者勝利而告終。


    “哈哈哈,重情重義的天守者。”靈獸越來越興奮,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那就一起死吧!”


    說完,它就要引發體內坍縮成一顆芥子那般大的靈力。


    就在這時,遠處的蕭奔奔睜開雙眼。


    “破!”


    男人一聲令下,王暖暖布置的防禦劍陣轟然倒塌,牢籠不存。


    “來!”


    一個光點從天而降,帶著無可匹敵的威勢。


    蕭奔奔劍指一動。


    “斬!”


    光點刹那間穿過靈獸的身體,最後釘在地麵。


    赫然是一柄折扇。


    折扇不染黑息!


    這一日,蕭奔奔感通境大成!


    一指斬去靈力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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