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愣了愣,一時間千言萬語堵在喉頭,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我明白的,”謝秀珠的眼神裏滿是理解和溫柔,仿佛能洞察人心的幽微,“如果你的心真的為他跳動,那麽你必定不舍得離開謝家半步,如今你寧願選擇獨自行走在風雨中,也不願再踏入那個曾給你庇護卻又囚禁你心靈的地方。”


    以往,在謝秀珠的認知裏,這世間女子無人能夠抗拒她哥哥的魅力,他的舉止溫文爾雅,恰似那從古畫中走出的謙謙君子,風度翩翩,令人傾倒。


    但在歲月的流轉中,她逐漸發現了哥哥性格中的裂痕,那曾經溫和如春風的笑容背後,漸漸蒙上了一層不易察覺的寒霜,尤其是崔縕蓉“離世”那段時間,哥哥的情緒如同狂風中的海浪,起伏不定,連謝秀珠本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也難怪,麵對這樣的變故,崔縕蓉會選擇逃離。


    此刻,謝秀珠緊握著崔縕蓉的手,那力道仿佛在傳遞著無聲的承諾,“你放心,無論未來的道路多麽坎坷曲折,我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我們之間的友情,早已超越了生死,堅不可摧。但是,下一次,如果你選擇再次遠行,請一定要提前告訴我,讓我有機會為你送行。”


    崔縕蓉的臉上綻放出一個溫暖而淺淡的微笑,輕輕應了一聲,“好”。


    隨著歸家的馬車啟動,謝秀珠依舊依依不舍,她不顧儀態地從緩緩行駛的馬車窗口探出身來,不停揮舞著手臂,那聲音裏夾雜著不舍與期待,“我下次一定會再來看你的!”


    崔縕蓉同樣以笑容迴應,揮手告別,直到馬車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馬車的塵埃落定,崔縕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人群中的那一抹修長身影。


    他身著一襲月白色的直襟長衫,頭發僅用一根簡單的發帶束起,氣質超凡脫俗,遺世獨立。


    然而,那雙原本明亮的眼眸,此刻卻染上了幾分難以名狀的陰鬱,這讓崔縕蓉臉上的笑容在刹那間凝固,仿佛寒風吹過湖麵,激起層層漣漪。


    他邁著穩健的步伐跨進屋內,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崔縕蓉的心弦上,她強自鎮定,勉強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是什麽時候到的?”


    “剛不久。”


    他簡短的迴答如同深潭裏的水,讓人看不清底。


    剛不久?


    究竟是多久?


    崔縕蓉偷偷打量著他的麵容,心底的猜測逐漸匯聚成河——也許在她與謝秀珠依依惜別的那一刻,他便已悄無聲息地站在了某個角落。


    她嘴角勉強扯出一抹笑,“不清楚秀珠是如何找到這兒的,硬是要在店裏陪我玩了大半天,可能是因為太久沒見,有些舍不得吧。”


    宋衍熠的目光銳利如刀,那對漆黑深邃的瞳孔仿佛能洞察人心的每一個角落,讓崔縕蓉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背脊不禁一陣發涼,她完全無法揣摩他心中的真實想法。


    其實,早在謝秀珠那句試探性的“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大哥?”


    出口的瞬間,他便已經站在了那裏,默默地聽著一切。


    而她,自始至終,沒有透露出任何一句關於“喜歡”的言語。


    他也有萬語千言梗在喉嚨,無數次想要抓住她的肩膀,質問她是否真的對他沒有半分情感?


    是否依舊渴望逃離這個家的束縛?


    但最終,他選擇了沉默,那些可能會傷害到她的話語,還是留在心裏比較好。


    原來,他也隻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普通人罷了。


    終於,他開口,聲音冷淡中帶著疏離,“既然有人喜歡陪伴你,讓她常來看看,於你也是一件好事。”


    崔縕蓉愕然地望著他,這份突如其來的寬容大度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難道他沒聽到謝秀珠之前的那些話?


    否則怎會如此輕易地放過這個話題?


    如果真的沒有聽到,那他臉上為什麽會籠罩著如此沉重的陰霾?


    “嗯。”


    崔縕蓉沒有時間細想,隻是急忙點頭答應,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以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


    可沒想到,他又突然提出一個問題,“昨晚,你去了張家?”


    她詫異,“你怎麽知道的?”


    “燕京城就這麽大,你以為這是什麽秘密?”


    他反問道。


    崔縕蓉頓時語塞,不悅地迴應,“李璟昭突患重病,情況危急,我自然要去看看,這也要你管?”


    宋衍熠沒有言語,隻是用一雙幽深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看透一切謊言與偽裝。


    崔縕蓉低聲道怨,“以後我不去了,都讓王大夫去處理。”


    聽她這麽說,他臉上的陰雲才稍微散去一些,但望著她那明顯不情願的表情,怒意又悄悄爬上了心頭。


    他突然失去了那份從容不迫的耐心,想起母親的話,的確,讓她在外隨性而行實非明智之舉,這樣下去隻會讓她的內心更加活躍,難以駕馭。


    必須盡快將她迎娶進門,才能真正鎖住她那顆不安分的心。


    “藥膳準備好了嗎?”


    他雖然語氣依舊陰鬱,但話題已轉。


    崔縕蓉一怔,連忙將精心準備的食盒遞給他。


    他接過食盒,未發一言,轉身便離開了。


    留下崔縕蓉一人站在原地,茫然無措,不明白他是還在生氣,還是氣已經消了。


    對於他複雜多變的情緒,她感到越來越難以捉摸。


    迴到府邸,宋衍熠立刻吩咐慶安,“請蘇言來一趟。”


    慶安連聲應諾,腳步匆忙地執行命令。


    而宋衍熠則安排人手將食盒送至壽安堂,自己則返迴了鬆鶴園。


    大約一頓飯的時間後,蘇言急匆匆地趕到,一進門便問,“發生了什麽事?”


    宋衍熠端起茶壺,為他斟上,神情淡漠,“近來晉王府有何動靜?”


    “沒有太大的動作,聽說北涼使團即將到達,晉王在這個敏感時期不想給自己添麻煩,況且上次宣王吃了大虧,晉王正享受著看宣王出醜的樂趣呢。”


    蘇言邊說邊坐了下來,臉上帶著些許不解,“就為了這事叫我過來?”


    宋衍熠沉思片刻,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緩緩開口,“晉王此時正是誌得意滿,不如借機讓他得意忘形,放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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