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中原仿佛見了鬼一般,在看到厲若海等人的第一眼就神色大變。


    厲若海他們幾個是借著無形珠和隱息傘來到石橋上的,在這個過程啊,他們都換迴了原本服飾。


    一身中土修者裝扮,在這個場合下顯得惹眼無比,但那還算不得什麽,真正讓烈中原眼睛都險些瞪出來的,是他們幾人腰間懸掛的玉佩。


    蕭季安沒有換過打扮,不過還是一樣取出了明黃色的身份玉牌,掛在了腰間。


    “重新介紹一下,在下歸元宗蕭季安,見過老宗主。”


    烈中原心中咯噔一下,再沒有僥幸可言。


    “竟然真的是歸元宗入室弟子!”


    “媽的,源天十大宗門,還是上三宗的入室弟子,沒事假扮什麽蠻人啊!”


    “還好老夫我夠謹慎,不然……”


    烈中原隻覺得背心都是冷汗。要是他大意一點,狂妄一些,見麵先兩個神通轟過去,那就真的嗚唿哀哉 了。


    別說是魔兵,就是神兵擺在他麵前,也不值得為此得罪了歸元宗啊?!


    真要那樣,就是魔兵到手,命在人手了。


    看著意氣風發的蕭季安等人,烈中原想了想, 試探著問道:“不知道是上門高徒到來, 老夫有失遠迎了。”


    “敢問各位高弟,與李元龍、程子傑兩位怎麽稱唿?


    昔日老夫遊曆中原,也曾與兩位有過一番交情。”


    擺身份,接著就是套交情, 問題是烈中原說的這兩人是誰啊?


    蕭季安與厲若海等人麵麵麵相覷, 繼而疑惑道:“他們是何人?”


    “師兄你知道嗎?”


    “不知道……”厲若海也是疑惑。


    “嗯?”


    烈中原神色變了變,先是覺得他們身份有假, 接著又覺得不對, 想到一個可能,問道:“聽說歸元宗上門, 有引路師兄的說法, 不知道諸位高弟的引路師兄是?”


    這也不需要隱瞞,蕭季安微微一笑道:“在下的引路師兄姓吳名起,號劍神!”


    “嚇~”


    烈中原氣血上湧, 要不是顧忌神通強者形象,都想要狠狠搖晃一下。


    他心裏那叫一個大罵啊,這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啊!


    劍神吳起那是什麽人物?


    神通境中頂級的強者,能與不少萬壽境宗師平等對話的存在啊!


    他剛剛舉的那兩個是什麽人?


    那是歸元宗外門中神通境強者。他們雖然最終機緣到了,成就了神通境界,但是他們仗之登上這個層次的不過是尋常神通罷了。


    這樣的神通境強者, 劍神吳起劍神通一出,一劍一個問題不大。


    可即便是李元龍、程子傑這樣的人物,當初烈中原也是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結交上的……


    這上哪說理去?


    忽然,烈中原猛地想起了當初遊曆中土,與李、程結交時候, 他們閑談時候提到的歸元宗掌故,臉色瞬間大變。


    “蕭……蕭道友。”烈中原踟躇了一下, 還是覺得這個稱唿靠譜些,“敢問你手上的可是七寶指環?”


    說著, 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地凝到了蕭季安的右手拇指處。


    此前,蕭季安以七寶指環變幻長刀、精鋼大盾牌等等的一幕幕, 從烈中原的腦子裏閃過。


    那個時候沒有往這方麵想,隻是覺得此人的法器真多,或者是某件法器真神妙罷了。


    現在得知了蕭季安等人的來曆, 再加上昔日聽聞的掌故, 烈中原頓時就將這些東西聯係到了一起。


    歸元宗前輩高人,鼎鼎大名的不死神龍古意, 年輕時候就曾以這麽一件法器與天下強者爭鋒。


    “咦?!”


    蕭季安倒沒想到,這個僻居南荒的神通境強者竟然有這份見識?


    不過也沒有什麽好隱瞞的,於是點了點頭。


    “那……古神龍古老爺子與道友怎麽稱唿?”


    烈中原這會兒連話都有點說不順溜了。


    與劍神吳起比起來,不死神龍古意這就是貨真價實的一尊大神了。


    “正是家師!”


    蕭季安神色一肅,正色道:“小子魯鈍,至今未曾突破神通境,尚無資格在古師門下受教,愧甚。”


    烈中原聞言心中大罵:“愧你個大頭鬼啊~小小年紀要是就神通境了,你讓我們這些老家夥情何以堪啊?”


    “魯鈍?真要魯鈍古神龍能看上你?他老人家怎麽不看我一眼?”


    烈中原腹誹著,臉上卻下意識地擠出了笑容來。


    從表麵上看來,他烈中原堂堂神通境強者,哪裏會怕他們幾個凝神境小輩?


    可問題是劍神吳起、不死神龍古意這幾尊大神一擺出來,他無形中便覺得自己矮了不止一頭。


    這是接觸層麵的差距。


    在常年接觸這些人物的蕭季安麵前,烈中原不覺得自己有資格擺什麽譜?


    他自個兒都覺得寒磣得慌。


    “怎麽辦?”


    烈中原這會兒算是將蠻神教主圖恨給恨到了骨子裏去了。


    現在騎虎難下,對方又擺明了身份,當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們幾人說話的時候,雖然沒有刻意壓低了聲音,但也沒有高聲,至少神水湖畔的蠻神教主等人是決計聽不到的。


    當他們雙方僵在那裏,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下台的時候,蠻神教主忍不住催促道:“烈中原,你還在那幹什麽?區區幾個小輩,難道你就怕了嗎?”


    “你就不想看看你,這怎麽看都不可能是神通境的小兒輩,憑什麽能施展出神通來?”


    蠻神教主這番話, 要是提早個一刻半刻的,無疑是很有吸引力和煽動力的, 然而在這個時候落在烈中原的耳中,簡直就是推他下油鍋啊。


    烈中原一邊聽著,一邊臉色黑如鍋底,在肚子裏麵大罵著:


    “怕, 老子當然怕,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歸元宗啊 上三宗的歸元宗,隨便拔跟毫毛都能把南荒大澤整個給壓塌了的存在啊!”


    “凝神境能施展出神通來?要是以前老子非啐你一臉,現在我還真信了,可那又怎麽樣?搞不好就是古神龍古老爺子給弟子留下的手段,我難道還敢覬覦?”


    他之所以沒有罵出聲來,是吃不準幾人是否願意讓他們知曉身份,同時也未免沒有陰蠻神教主一把的打算。


    “要是這幾個歸元高弟跟蠻神教大幹一場,不管結果怎麽樣,隻要最後保得他們不死在這裏,那對我們 烈火宗來說都是好結果。”


    烈中原到底是一宗之主,經見得多了,很快就從騎虎難下的窘境中找到了一條康莊大道。


    不等他自己找台階呢,蕭季安便誠懇地說道:“烈老宗主,我等小輩奉師門之命前來調查南荒蠻族一事,正是心裏沒底呢,能在這裏遇到烈老宗主實在是太好了。”


    “有烈老宗主壓陣,想來那些蠻族也鬧不出什麽事來,對吧?”


    “那是,那是。”


    烈中原一陣大笑,他是聽出來了蕭季安在話裏麵著重點出的“壓陣”兩個字。


    他的意思無非是,不管結果如何,請烈中原你作壁上觀吧。


    另外還有一層意思,卻是與魔兵有關了。


    烈中原與蠻神教主有交易,除了魔兵之外,也就沒有什麽能吸引他親自前來的了。


    這是切實的利益, 蕭季安等人固然能以宗門威勢強行壓下他,但終究有些麻煩與隱患。


    而壓陣之說一出,便是暗中對魔兵一事提出了建議了。


    要是蕭季安等人能靠著自己的力量順利解決,那麽不用說,烈火宗這陣就是白壓了,充其量就是彼此留個情麵;


    要是出了什麽問題,弄得烈中原出手相助,那這人情就著落在魔兵上麵了。


    到時有了“壓陣”的人情在,蕭季安等人自當將魔兵拱手相讓,不好再拿宗門壓人。


    雙方身份地位擺在那裏,很多東西不能說得太透,也就隻能這般點到為止了。


    好在烈中原畢竟是烈中原,他不叫言無忌也不叫沈辰,輕易地就理解了意思,若有深意地衝著蕭季安點了點頭,示意就這樣吧。


    眼前的情況,家大業大的烈中原勢必不敢對幾人出手,現在他們又擺出不仗勢欺人,彼此留個餘地的處理方法,他烈中原還有什麽好說的。


    眼看擺平了烈中原,幾人相視一笑,暗暗也鬆了一口氣。


    他們幾個都有些一些暗藏的手段,但無論如何,能少跟一個神通境強者衝突就少上一個,畢竟不是鬧著玩兒的事情。


    雙方在這邊達成了協議,神水湖畔的蠻神教主也察覺到不對勁兒了,再顧不得言語隱晦,大喝出聲:


    “烈中原,你在幹什麽?魔兵你不要了嗎?”


    “魔兵?!”


    這個交易條件一被擺在台麵上,所有的南荒蠻人為之嘩然。


    對他們來說,十幾年前的那場大劫未遠,其根源就在魔兵上。


    現在蠻神教主又拿魔兵與烈火宗交易,豈不是意味著南荒大澤又要殺個血流漂杵?


    “哼哼!”


    麵對蠻神教主圖恨,烈中原可就要有底氣得多了,他冷笑道;“什麽魔兵不魔兵的,老夫不感興趣,真要有意,老夫會自取,就不勞你費心了。”


    此前的協議,對現在的烈中原來說就是放屁。


    說罷,他衝著蕭季安等人點了點頭,整個人化作一團火雲席卷而去,將神水湖畔的烈火宗人一卷,再現身時候已然是在遠方青銅樹上了。


    這擺明了是要作壁上觀,不再插手。


    “好,好,好你個烈中原,中土之人, 果然不可信!”


    蠻神教主怒極反笑,突然大喝一聲:“小蠻,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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