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風清氣朗。


    東海之上,風平浪靜。


    海麵上卻有道道霞光瑞彩凝聚,經久不散。


    水晶宮中,龍族舉行了盛大的儀式。


    元旻高居主位,溫和中透露出一絲淩厲之感。


    僅僅是坐在那裏,就讓眾人生出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庚辰一身金甲銀袍,氣質卓爾不群,上前拜倒道:


    “拜見師尊!”


    元旻輕輕頷首:“吾徒免禮。站在為師身邊的是太陰星君望舒,也是你的大師姐。”


    “拜見師姐!”


    庚辰極為謙遜有禮。


    望舒眼珠子轉了轉,從袖中掏出一把月桂樹的樹葉遞給庚辰。


    “師弟,你也知道,師姐的生活並不富裕。月桂葉擁有一絲絲的太陰本源,能夠洗滌真靈,祛除雜念。”


    庚辰雙手接過,沉聲道:“多謝師姐。”


    這時,東海龍王敖廣從袖中取出一口暗黃色的小鍾遞給望舒道:


    “龍族也不富裕。這是祖龍使用過的落魄鍾。鍾聲一響,蒙昧真靈,震散本源。出其不意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效果。”


    望舒接過落魄鍾,暗自得意,一把爛葉子就換了一件中品先天靈寶。


    龍族,果真是個大戶。


    元旻看到這口金鍾,眼神深處流露出一絲古怪。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無盡歲月之前,在都廣山外,若非元旻及時出麵,望舒早就被這口金鍾砸暈,被祖龍帶迴家了。


    算了,還是不說了,免得望舒膈應。


    而後元旻抬手一揮,黑青二色光芒從他袖中飛出,時而幻化成一對雙鐧,時而幻化成一柄巨大的剪刀。


    “此乃為師從前常用的靈寶——風雷剪。既可以幻化成剪刀模樣,鋒利無比,無物不破,也可以幻化成一對雙鐧,勢大沉穩,伴隨有風雷之音。”


    “望你能善加利用,不墮此物名頭。”


    庚辰伸手接過,黑青二色光芒在他掌中化作一對雙鐧。


    燭龍在一旁暗暗點頭。


    此物在洪荒中,名頭極大。據說揍過陰陽老祖、揚眉老祖、乾坤老祖與五行老祖。


    是衡量老祖級人物頭鐵程度的靈寶,有著無比輝煌的經曆。


    燭龍笑道:“道主尚缺一件威武的出行之物。數個紀元前,那五行老祖來到東海,連屠九龍,將龍身相連,鍛造成一件先天靈寶,名為九龍沉香攆,在空中可以聚雲氣,演霞光,氣勢浩大。”


    “此前,曾經是祖龍的座駕,而今,獻給道主,以供出行役使。”


    “黃龍,還不快獻上寶物。”


    燭龍朝外麵大吼一聲。


    驀然,水晶宮外一連傳來九聲清亮的龍吟聲。


    閃爍九種光芒的沉香輦在水晶宮上空飛過,那來自無盡歲月前的古樸蒼茫之氣以及浩瀚的龍威,讓在場的一眾賓客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們腦海中不自覺迴憶起了祖龍出巡四海的場景。


    而元旻則目光緊緊盯著站在車轅上的那個男子。


    黃龍?


    稍傾,元旻就推算出了黃龍的來曆。


    萬古歲月以前,他曾與五行老祖在地底大戰了一場。當時,他以造化啟靈之法凝聚大地本源之氣捏成一條黑黃色的神龍。


    這條龍被五行塔鎮壓,後來五行老祖遭遇祖龍,這條龍被解救出來。


    祖龍賜名為玄黃,為龍族第七祖。


    由於當時啟靈之時便遭到了重創,所以此龍靈性不高,長期為祖龍駕馭九龍沉香輦。


    玄黃隕落在三族大戰之時,這份車夫的使命就傳到了其子嗣黃龍這裏。


    因為其父的原因,黃龍的跟腳資質在龍族中也算不得強,且被劫煞之氣纏身,氣運幾乎全失。


    這樣的人,即便你給他靈寶,興許他打個盹的功夫就被人偷走了。


    水晶宮上空,黃龍像一個威武的勇士,迴憶父親的動作,駕馭九龍,控製沉香攆。


    但他的眼中卻忍不住流出了淚水。


    他知道,從今天起,父親留下來的這件遺物再也不屬於他了。


    來到水晶宮前,黃龍單膝跪地,低著頭顱,沉聲道:


    “黃龍奉老祖之令,將九龍沉香攆送來。”


    “好了,你可以離開了。”


    燭龍擺擺手,語氣毫不客氣。


    元旻此刻卻忽然開口道:“讓他留下,我身邊還缺一個禦車之人。”


    燭龍表情有些愕然。


    “道主也要收他為徒?”


    四海龍王此刻卻有些悔恨,早知道趕個車能獲得這麽大的機緣,就該讓他們的直係血脈來。


    元旻搖搖頭道:“他是個沒有福緣之人,老師也不會是我。我留他在身邊修煉一段時間,而後會為他找一個好老師。”


    龍宮眾人自動忽略了後半句。


    天上地下比元旻還要強的隻有大羅天的那位,可那一位的紫霄宮遠在混沌罡風之中。


    沒有大羅之境,根本到不了紫霄宮。


    黃龍不過區區不朽之境,恐怕連讓那一位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你可願意為我禦車?”


    黃龍聽到這一句,猶如聽到天籟之音,麵色激動,連連點頭道:“願意,我願意。”


    元旻笑了笑:“你為我禦車八萬年,我為你消弭周身煞氣。八萬年後,你可以自行離開。”


    黃龍遲疑片刻:“道主,我可以一輩子為你趕車,不離開嗎?”


    元旻搖了搖頭。


    黃龍臉上露出一抹失落之色,不過轉瞬即逝。


    “走吧,接下來的兩萬年裏,我會耐心指點你們。”


    元旻登上九龍沉香輦,望舒與庚辰分列他的左右。


    九龍沉香輦上自帶九層玉階。


    黃龍站在第三層玉階上駕馭神車,不仔細瞧壓根看不到他。


    庚辰站在元旻身後,微微躬身道:“老師,禦車之事,我也可以,何必要找黃龍過來。”


    元旻懷中抱著那隻被他取名為滾滾的大地麒麟,頭也不迴,淡淡道:


    “你說,你現在是我的弟子庚辰,還是龍族的庚辰?”


    庚辰細思片刻,搖搖頭,不知道該如何迴答。


    “四海龍王,祖龍九子,燭龍老祖,甚至祖龍,都將龍族複興的希望放在了你的身上。”


    “黃龍也是龍族的一份子,你何以會鄙視他,嫌棄他,厭惡他?”


    庚辰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


    “你是我的弟子,黃龍是我的禦車神使。從某種意義上說,他就代表著為師,你何以對他不敬,何以在背後非議於他?”


    庚辰神色大變,連忙跪下道:“師尊,弟子知錯了。”


    元旻低頭逗弄懷中的麒麟,良久,才說道:


    “為師聽說,應龍之翔,雲霧滃然而從,震風薄怒,萬空不約而號。”


    應龍二話不說,躍下神車,幻化出應龍本體,跟隨在九龍沉香輦後麵。


    不過片刻,就已經被甩在了重重雲海之後。


    “老師……”


    望舒準備為這位小師弟求情。


    元旻擺擺手道:“他在龍族待久了,本事沒學到幾分,那種高傲的脾性倒是學了個九成。”


    “為師現在不治治他,日後更難馴服。”


    “黃龍,不去都廣山,改道,去不死火山。”


    九龍沉香輦在半空中留下一條絢麗的彩帶,朝南方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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