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芳菲在的幾天,王林一直陪著她,展示做地瓜糖,介紹刺繡合作社的事情。


    刺繡合作社的婦女拉出來一個,每個人都有一肚子苦水。


    男人女人都要下地幹活。收工了,女人一溜小跑迴家奶孩子,做飯,割草喂豬,洗衣服。


    而大部分男人都翹著二郎腿等著吃飯,放下飯碗出門閑拉呱。還因為做飯晚了孩子哭鬧等教訓女人。


    家裏的錢,女人幾乎沒有花在自己身上。而男人很多要抽煙,有的還喝酒,一年三百多天,積累起來也不少錢。農村家庭很少買菜,吃的都自給自足,煙酒花費占了家庭支出的一半。


    大家還覺得男人吃苦下力多,為家庭付出的更多。


    最開始做刺繡的婦女,都是家裏揭不開鍋的,孩子吃不上喝不上,母親們實在沒有辦法,隻能晚上繡花賺點零花錢。男人們還罵女人點燈浪費燈油。


    豆花嫂子就是這樣,生了三個女兒,男人和婆婆嫌她不生兒子,天天罵她罵女孩們。婆婆說女孩是賠錢貨,不給看孩子。豆花嫂上工隻能背著小女兒,讓兩個大女兒在地頭看著妹妹。


    有一次,幾個月的孩子躺在地頭上,耳朵裏爬進去一隻蟲子,哭的打雷一樣。


    大女兒說看見一隻蟲子進去了,沒摳出來。


    老人們說了個土法子,滴幾滴香油進去,蟲子就自己爬出來了。她婆婆說沒有香油,男人還罵豆花嫂子沒有看好孩子。


    王林抱著孩子迴去,給了豆花嫂子香油。看著三個女孩提褲掉鞋,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王林歎口氣。


    “嫂子,你以後想咋辦?”


    “王林,不是因為這三個孩子,我想死的心都有啊!大隊分的錢都在婆婆手裏,我一分也撈不著,孩子們跟著吃不上喝不上……”


    “你會繡花,繡鞋墊子嗎?也能賺點零花錢。”


    豆花嫂子領了東西迴去,白天沒空,隻能晚上繡。孩子醒了哭鬧,他男人嫌她光繡花不管孩子,吵到他了,把豆花嫂打了一頓,還燒了絲綢原料。


    王林第二天,拿著客戶發票,找到大隊長,讓他主持公道,“大隊長,你看發票寫著,他燒的光原料值幾十塊,繡完了成品賣價一百多塊錢。”


    “這次客戶過給了兩套,我就讓他賠原料錢,三十塊。”


    “如果他不賠錢,我就讓外貿公司的人找公社,人家肯定讓按照賣出價賠償。”


    刺繡合作社是公社和外貿公司合作搞的,公社出麵,豆花嫂的男人,田狗剩,不賠錢就得拘留。


    大隊長跟田狗剩和他娘講了利害關係,他不願意坐牢,但是三十塊錢也賠不起啊!


    最後大隊長說,“王林,你先替他墊錢還上,過年分紅的時候扣下來還給你。”


    田狗剩又想打豆花嫂子,說就是她非得繡花,才弄得要賠錢。


    王林擋住田狗剩,“公社說家庭和諧的婦女才能加入合作社,男人不支持的不能收。你看,就是因為你不支持,燒了東西才賠錢的。”


    “如果你還是這樣,她也不能繡花不能賺錢,你們家年底分紅都賠了,明年把嘴縫起來嗎?”


    “你要是保證幫著幹家務活管孩子,我可以破例讓她繼續繡花,早點幫你把三十塊錢還上,還能剩下錢過個好年。”


    田狗剩想想,同意讓豆花嫂子繡花。我說“你得保證支持她,要寫保證書。讓大隊長當證人。”


    豆花嫂子三個月就賺到三十塊錢,我偷偷把錢給她,“這些錢不要告訴你男人和婆婆,藏起來當救命錢。你賺的錢,你有權決定給誰用,男人婆婆娘家都沒有權利要你的錢。”


    豆花嫂子隻是被壓迫被欺負的其中一個。女人要獨立,必須有經濟來源。


    我們要幫助新農村的婦女站起來。


    我來這個村也是她們的一員,同為女人,總想盡力幫助婦女同誌們。


    一個家庭母親自立自強,能讓全家過好,能讓子女更優秀,全國的母親自立自強,會讓我們國家的下一代也會更強大。


    晚上倆個昔日閨蜜睡在一起聊天,石芳菲就問為啥王林花那麽多心思在刺繡合作社上,王林發自肺腑的說出上麵那段話。


    素材給她拍了,思路也告訴她了,就看她怎麽組合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隻有等待。


    石芳菲走了,王林請假沒上工。大家都以為她懷孕了,陪著記者忙碌碌的累了,都讓她迴家歇著。


    哪敢繼續擺爛,秋收完了,得開工賺錢啊!


    騎著自行車到了食品廠,這邊大隊都有拖拉機,秋收早就完了。一半人已經迴來幹活。


    王林打電話,讓王濤買個相機,去寶安拍一些女士服裝鞋帽的照片寄過來。


    要賺錢買房子,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不想搬來搬去了。


    王林迴去黃路泉村的半路上,騎自行車摔了一跤,正好來好事了,褲子上全是血,無奈又迴了食品廠。這邊都是女人,尷尬就尷尬。如果讓村裏的男人看見,三姑六婆還不得笑話死她啊?


    兩天沒有迴去,田世文著急忙慌的找過來了。一進門就看見王林在床上躺著,頭上搭著白毛巾,就懵了。


    忙問世英怎麽了,“我也知不道啊?那天王林姐迴家去了,後來又迴來了,褲子上全是血。”


    褲子已經洗幹淨了,掛在院子裏,隨風飄啊飄。


    田世文什麽也沒說,跟大隊長替王林請了長假,說她摔了一跤,流產了。


    連著一個星期,天天過來,熬了各種湯,哄著王林喝。


    王林不確定田世文信不信,反正大家都信了,後麵裝的自己也信了。


    大家圍在食品廠門口的一間房子裏,張玉福晚上住在這裏看著。


    屋裏生了一個小爐子,平時燒燒水,晚上取暖。


    大舅用鐵絲擰了一個網子,在爐子上烤饃饃。王林把外麵脆的一層皮吃了,軟和的丟給田世文。


    又想起寶生在迴民村裏買了一大塊牛肉,去廚房把牛肉切成大片,又搞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調料,扒了一棵白菜心。


    把牛肉放在網子上烤得滋滋滴油,先夾了一盤子放桌子上,讓他們嚐嚐。


    張玉福讓兒子去拿酒,寶生咬開一瓶二鍋頭,拿了幾個茶碗,給他爹和姐夫自己都倒了一碗,迴頭看忙著烤肉的王林,“姐,你也喝點吧?”王林搖頭,“我不喝,太辣了。”


    張玉福端起杯子往前一舉,田世文趕緊雙手舉杯,低了一寸,碰了一下。又轉身和寶生平著碰了一下,才喝了一口。


    張玉福一口下肚,一股熱辣從嗓子眼直接淌進心窩裏。“這才是人該過的日子。你們現在重新開始做點心,沒事了吧?”


    他心裏沒底,還是怕外甥女和兒子出事。


    田世文放下酒杯,“大舅放心,王林做事心裏有數。”他夾了一塊牛肉,沾了點調料放進嘴裏,慢慢嚼著。


    王林夾了牛肉卷在白菜芯子裏,吃的嘎吱嘎吱,聽到田世文把皮球踢給她,趕緊咽下去了。


    “大舅,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上頭應該都穩定住了。咱們小心防著小人就行。”


    石芳菲的采訪主題是宣傳新農村新農業,就是上層不隻要維持穩定,還要發展新經濟的信號。


    田世文看著她哢哢嚼菜,像個兔子一樣,心裏高興,一茶杯酒很快見底了。寶生又給他滿上,他趕緊伸手虛擋,說多了多了。


    她好久沒有這麽高興了吧?在村裏住快兩個月了,臉上笑容越來越少,晚上越來越冷淡,抱著像個木頭人。


    他發現她在賺錢的時候,和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時候,吃喜歡的食物的時候,心情就特別好。


    田世文想起她在婆家的時候,吃的越來越少,心裏歎氣。他娘整天不是南瓜就是地瓜,他也煩氣不喜歡吃,隻是從小的經曆讓他不挑食而已。看來,自己以後要學著做飯。


    張玉福和寶生爺倆還在排查,誰是小人,平時得罪誰了。


    王林橫了田世文一眼,心裏冷哼一聲,小人都是他招惹來的。明明沒有出聲,田世文卻抬頭看她,好像聽見一樣。


    大家邊聊邊吃,三斤牛肉一會兒就沒了。那個年代的人,肚子裏油水少,幹活又累,飯量都大,讓他們一個人吃三斤也能吃的下。


    大晚上吃太多肉不好消化,王林又給他們衝了茶。


    田世文說明天還要上班,拉著王林,拎著兩個暖水瓶迴王林住的屋子。


    洗漱完,田世文關燈,上床,把手從王林腰部的縫隙穿過去,把人拉近自己身邊。她雖然沒有主動貼緊,身體卻是放鬆的,不像前幾天,要不靠牆躺著,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裏,要不讓他摟著也硬梆梆像個樹樁,即使麵對麵中間也分開一道銀河。


    以前兩個人好的難分難解的時候,他倆都是臉對臉睡覺,她不但摟著他脖子,腿還要搭在他腰上,聳腰挺胸貼著他密不透風。


    田世文心中一熱,立起身子,挨著她的背腰臀,兩隻胳膊摟著腰,下巴磨蹭她的頭頂,深深吸一口氣滿意極了。


    兩隻手捂住她的肚子,低聲問,“好了嗎?”


    想到他們說好有效溝通的協議,“沒有懷孕對不對?為什麽會吐?”


    王林把肚子上的手向上拉,“不是那裏的問題,是這裏。”


    “是餓的?對不起。”“胃酸。”


    田世文想到他娘一次煮一大鍋地瓜,大的人吃,小的喂豬。地瓜吃多了,很多人胃不舒服。


    “對不起,迴去以後我做飯。”田世文又一次道歉。


    “還要迴去?丟了半條命還不夠嗎?我不想迴去。”


    “那不是我的家,我沒有地方種我喜歡的花,放我喜歡的東西,連結婚的房間都成別人的了。”


    “吃什麽,做什麽,別人都要指指點點,說三道四。”


    “我覺得我枯萎了。愛的能力都沒有了,我都性冷淡了。”


    田世文一句辯白的話也說不出來,她說都是事實。大家都說她大方賢惠不和公婆計較,但是忽略了她也會難過,會傷心!


    “我們一起去公社住行不行?”退而求其次。


    “李副書記和李秀麗你能防備住了嗎?我迴村,他們還窮追不舍呢?”


    “很快!他們馬上就不敢猖狂了。”田世文已經做了很多對付李副書記的準備,還差點火候。


    “你不是跟村裏人說我流產了,要養身體嗎?就說我要在娘家住幾個月。”


    田世文理虧,隻能答應。


    又趁熱打鐵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為什麽當時那麽確定沒有懷孕,我們那時候很勤快…”


    王林轉頭,麵對麵很認真的看著田世文的眼,“我的身體我自然知道,我應該不能懷孕生孩子。”


    “我以前跳水庫的時候可能受涼傷到了,月事也不穩定。老人說女人受寒很難懷孕。”


    他們偶爾瘋起來沒有節製,也不是每次都做安全措施,但卻一直沒有懷孕。田世文心裏也嘀咕過,現在才明白事情關鍵所在。


    那時生活水平差,女孩很多十七八歲才來初潮。王林不到十八周歲,月事不準也不是大事。


    田世文安慰她, “沒事,等我以後帶你去省裏市裏大醫院看看,一定能好的。現在不懷孕也挺好,我倆能多高興高興。”


    王林想,你可真會說話,這不是安慰人,是戳刀子。


    田世文聽說沒有懷孕的危險,心裏有點癢癢,但是娘家大舅住一起,還是不敢造次。再說,鐵架子床質量不好,怕再弄塌了。隻能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安安靜靜的睡覺。


    早上走的時候,王林讓田世文想辦法捎信給薑老頭,讓他來食品廠。


    田世文找到呂健雄,讓他找薑老頭傳話。


    薑老頭過了幾天就來了。


    “薑爺爺,你以後沒事的時候,就常住這裏吧!我肯定每天酒肉管夠。”


    薑老頭現在還是辦舊事,畢竟新社會,精怪少了。以前還走街串巷相麵算卦賺點零花錢,現在和王林一起做了幾次買賣,也存夠棺材本了。


    一個人漂泊了一輩子,老了老了,有個落腳點,有口熱乎飯,他當然願意。


    “無事獻殷勤,先說你有什麽事?看看老頭子能不能答應?”


    “晚上再說,你先歇一會兒,我出去買菜,咱們晚上涮火鍋好嗎?”


    張玉福知道外甥女和老頭子有事,就借口迴家看看,廠裏隻留下王林和薑老頭。


    去迴民村弄了幾斤牛肉片羊肉片,又弄了豆腐白菜,粉絲蘑菇菠菜。還提迴來一條草魚。


    王林把草魚片肉剔骨,用魚頭魚骨煮了湯底,再把魚湯倒進紅銅火鍋,點上木炭。


    先替薑老頭倒了一茶杯酒,又給他夾了滿滿一碗羊肉。


    等他吃完碗裏的肉,喝了杯中酒,才說正事。


    “薑爺爺,第一我歡迎你常來住,多久都行。你就當是我的石敢當,有你老人家在,什麽妖魔鬼怪都不敢來。我給你開工資也行。”


    “第二,我想房子,有個自己的家。有了固定的地方,喜歡的東西就不用搬來搬去了。”


    “你老人家對濟城熟悉,你幫我找找,最好又方便又清靜的獨立院子。”


    “第三,我又要從南方進貨了,你要不要參股啊?你認識的黑道上人多,幫我多看看,咱們以後多找幾個分貨出去。”


    老頭子以前走街串巷相麵算卦,對濟城大大小小的胡同了如指掌。江湖上雖然退隱多年,但是人脈眼界方麵還是很厲害的。


    薑元辰聽了沒有多難的事,可以辦。“買房子?你打算出多少錢?想在哪個地段買啊?”


    此時田世文迴來了,王林就不做聲了,薑元辰就明白買房的錢田世文並不知情,王林也沒有打算讓他知道。人老奸滑,也閉口不談,隻是忙著涮肉。一會兒就酒足肉飽。


    王林吃了一點牛肉,沒碰羊肉,吃了一點魚片和青菜。剩下的都進了田世文的肚子。


    “飽了嗎?要不再下上點麵條?”


    又給他們一人煮了一碗麵條,北方人,不吃主食好像沒有吃飽。


    田世文去洗碗刷鍋,王林才繼續開頭的話題,“生活方便,環境優美的地方,價錢不超過一萬。”


    薑老頭想想,濟城這個地方,幾千塊錢就能買一套不錯的房子了。


    “你倆鬧別扭啦?不迴他家也不去租的房子啦?”


    “沒有,和他沒有關係。就想有個自己的地方,養花養兔子沒人管,不用搬來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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