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維奧萊特和埃裏克俱是一臉痛苦的表情,卻依舊在舞池中輕盈地迴旋,這反差感極大的表演讓沉浸在甜蜜氛圍中的雙方父母都忍不住把視線投過去。


    愛麗絲直接笑倒在艾倫的身上:“好好的華爾茲怎麽被他們兩個跳得那麽痛苦?”


    艾倫從容地環抱住愛麗絲,優雅地旋轉了一圈,目光精準地投向了一旁的兩個孩子。正如愛麗絲所言,他們腳下的舞步嫻熟,卻是一臉的苦大仇深。


    “埃裏克怎麽戴了副眼鏡?”艾倫挑了挑眉,“不過眼光挺好,看著穩重不少。”


    愛麗絲聞言白了丈夫一眼,輕輕拍了下艾倫的肩膀,不滿地反駁道:“瞧你說的,他平時還不夠穩重嗎?兒子被你帶得已經夠老成的了,我巴不得薇薇把他帶得活潑點。”


    隨著柔和的旋律到來,艾倫輕輕鬆開愛麗絲的手,牽引著她如同音樂盒裏的洋娃娃一樣在自己麵前優雅地旋轉,隨著旋轉的結束,他再次將愛麗絲溫柔地帶入自己堅實的懷抱。


    “這小子可沒你想的那麽老實,你忘了他剛入學就敢套韋斯萊家孩子的麻袋?”


    “呃……好像是哦。”


    這邊紅玫瑰夫妻的華爾茲舞步仿佛被賦予了弗朗明戈的激情與熱烈,那氣勢像是要將整個舞池點燃。而另一側,粉玫瑰夫妻也在輕聲細語地討論著兩個孩子那表情怪異的舞蹈。


    “看不出來,埃裏克這孩子還挺會跳舞的。”萊拉輕聲笑道,“薇薇沒學過跳舞,竟然也被他帶著跳得像模像樣。”


    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孩子,威廉心中卻升起了一絲微妙的怪異情緒。


    高大挺拔、麵容俊朗的少年,正引領著那位體態纖細的女孩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他們的舞步協調一致,仿佛是天生的舞者,每一個轉身、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深深的默契與和諧。


    這一幕無疑是一幅動人的畫麵,無論怎麽看都很合拍、很般配。


    就是太般配了,才哪兒哪兒都不對勁。


    威廉心中驟起一陣凜冽的危機感,他後知後覺地發現,也許他該防備的不是格蘭芬多那個小流氓,也不是霍格沃茨裏的其他臭小子,而是這個他親眼見證著長大、知根知底的少年。


    他相信薇薇在他和萊拉的愛與庇護下成長,她絕不會眼瘸到被那些連她自己都比不上的男生忽悠,這樣一來,她傾心於同樣出類拔萃的男生的可能性就會大大增加。


    而埃裏克無疑就是一位極其理想的人選。


    “真是太大意了!”威廉咬著後槽牙擠出這麽一句話。


    萊拉被丈夫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搞得一頭霧水:“啊?”


    “埃裏克這小子,這小子他!”威廉腦海中的小劇場已經發展到埃裏克牽著薇薇的手許下相守一生的誓言了,鼻子氣得都歪了。


    哦,這位老父親終於反應過來了。


    看著威廉一向溫和的麵具出現裂痕,萊拉心中了然,果然如薇薇所言,威廉對兩人在一起的可能反應極大。


    為了閨蜜寶貝兒子的人身安全,萊拉手上一用勁兒,牢牢地拉著威廉,踩著舞步,旋轉著遠離兩個孩子:“埃裏克怎麽了?他撞到你了?”


    威廉本想衝過去分開兩人,帶著維奧萊特就幻影移形迴家,誰知被妻子轄製著無法掙脫,還一圈一圈地旋轉著,離兩個孩子越來越遠,隻能氣急敗壞道:“不是!他他他、你沒發現他和薇薇配合得很默契嗎?”


    萊拉心裏翻了個白眼,麵上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地看了兩個孩子一眼,然後點頭認同道:“配合得是挺好,也沒踩到薇薇,不好嗎?”


    “我不是指這個!我是指……”威廉臉上的紅暈也不知道是跳舞跳的還是被自己的腦補氣的,“你沒想過他這麽優秀,薇薇可能會喜歡這小子嗎?”


    “……就這?”


    “什麽叫就這!我不允許有臭小子把我女兒騙走!”


    說著,他就想停下舞步,裝作交換舞伴,把維奧萊特帶過來。誰知萊拉淡定地把威廉一把拉迴來,腳下的舞步突變,從女步轉變成男步,逼迫著威廉按照自己舞步的走向繼續起舞。


    “你攔著我幹什麽?”


    “讓林先生你清醒一點。先不說這隻是你的胡思亂想,你確定要為了自己的胡思亂想破壞埃裏克的生日宴嗎?兩家的交情就一點都不管了?”


    妻子的話讓威廉心生憋屈:“……我就是防患於未然。”


    “防你個大頭鬼!”萊拉沒好氣地說道,“看來你是忘了自己當初在我父親那兒吃了多少苦頭了。”


    “就是因為娶到你不容易,我才不舍得薇薇……”


    萊拉扯出一個危險的笑容:“哦,所以你就舍得讓薇薇再受一遍我受過的煎熬。”


    來自妻子的危險氣息讓威廉的求生欲光速上線,發熱的頭腦迅速冷靜下來:“……我沒有那個意思。”


    踢了踢威廉的小腿,示意他跟著旋律下腰,威廉僵硬的下腰讓萊拉看著辣眼睛,萊拉趕緊把他拉迴來,繼續說道:“如果薇薇真的看上了埃裏克,你該慶幸才對。”


    威廉氣唿唿地嘟囔道:“這有什麽好慶幸的。”


    “那你寧願她帶另一個不知根底的陌生男孩迴來,哭著鬧著死活要嫁給他?風險孰低孰高?”


    這個道理威廉不是不明白:“可我就是想到未來要親手把薇薇交給另一個臭男人照顧,心裏就不舍得。”


    “杞人憂天!”萊拉現在真的想狠狠地踩他一腳,“先不說結婚是多少年後的事了,難道結婚了薇薇就不是我們的女兒了嗎?”


    “未來的日子還得她自己去過,我們是她的父母,也是她的後盾。即使她真的過得不好,我們難道就不會把她帶迴來繼續過好日子?”


    “埃裏克這孩子哪哪都優秀,人也沉穩,平時薇薇在學校受了他多少的照顧,那時也不見你有什麽意見?”


    “要是兩個孩子真的走到了一起,我才真的要鬆一口氣。”


    說到這裏,萊拉少有地白了丈夫一眼:“白長了一張聰明的臉,怎麽就長了個狗腦子!”


    被萊拉罵著跳了一路的舞,威廉垂頭喪氣的,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無力而呆板,全然沒有了舞會一開始的風度翩翩。


    他明白萊拉的意思,心裏也清楚埃裏克會是薇薇最佳的選擇,但他就是一想到薇薇未來有自己喜歡的男孩,心中就止不住地難受。


    留聲機中流轉的旋律再次行雲流水地轉變,先前優雅浪漫的華爾茲漸漸隱去,轉而被歡快躍動的吉格舞曲所取代。這突如其來的節奏轉換,悄無聲息地驅散了之前略顯壓抑與詭異的氛圍。


    聽到熟悉的《波光中的迴憶》,被《初遇》那難以忘懷的地獄六星迴憶折磨的維奧萊特和埃裏克總算舒了一口氣,將緊繃的神經鬆懈下來,開始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吉格舞曲的歡愉之中。


    趁著一次旋轉,埃裏克手下暗暗使勁,將懷中的女孩摟得更貼近自己:“我剛剛還沒來得及問你,為什麽要送眼鏡給我?”


    感受到自己的身軀幾乎與埃裏克緊密貼合,仿佛沒有一絲空隙,這種緊密的接觸讓維奧萊特不禁感到一絲羞赧,暗自思量著他們相處時必須謹慎行事,不要舉止過於親密,以免讓威廉察覺出兩人之間的關係。


    於是,她巧妙地借著一段連續向後的舞步,試圖把兩人的距離拉開一點點。


    “想聽正經的理由還是不正經的?”


    埃裏克敏銳地洞察了維奧萊特試圖保持距離的小心思,他並未退縮,反而將前行的舞步邁得更大,將方才拉開的一絲距離輕易地縮減為零:“都說說看。”


    維奧萊特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任由他牽引自己在舞池中迴旋:“正經的理由就是,九月份,哈利就二年級了。”


    埃裏克腳下的舞步短暫地凝滯,然而他迅速調整過來,重新跟上了音樂的節拍。原本他臉上那種泰然自若的神情,此刻增添了幾分深沉的凝重:“似乎,隨著新學期的來臨,我們相聚的時光將愈發短暫而珍貴。”


    維奧萊特輕歎道:“是啊,如果洛麗絲夫人真的出事,就說明蛇怪劇情和魔法石一樣照常走了,到時候為了安全起見,我連廚房都不打算去了。”


    說著,她與埃裏克交握的手輕輕用力:“這副眼鏡是保命的,你得天天都戴著,別讓我擔心。”


    “謹遵吩咐。”眼尾餘光瞥見威廉恰好背對著他們二人,埃裏克迅速低頭,偷得一吻,“那,不正經的理由呢?”


    維奧萊特微紅著臉,輕哼一聲道:“不正經的理由就是,讓劉大帥鍋能天天造福我的雙眼。”


    “造福你的雙眼的同時,不也是在造福別人的雙眼嗎?你就不擔心?”埃裏克眉毛輕挑,左手扶在維奧萊特那纖細的腰上一使力,右手穩穩地托住維奧萊特的大腿,輕鬆地帶著女孩做了一個驚豔全場的托舉動作。


    “嗬,這動作真漂亮!”愛麗絲看著這托舉動作眼前一亮,催促著艾倫也帶著她來一遍。


    抱著女孩旋轉了幾圈,埃裏克在威廉那根代表理智的弦斷開前把維奧萊特放了下來,繼續規規矩矩地跳舞。


    埃裏克:別看我,這支舞的動作就是這麽跳的。


    幾圈旋轉下來已經有些發暈的維奧萊特被埃裏克穩穩地放下,腳踩到了實地,她這才顧得上迴答剛剛埃裏克的問題:“男人的容貌,女人的榮耀。而且,就算有不自量力的狂蜂浪蝶撲過來,我相信劉大博士也會守好男德的。”


    看著懷裏的女朋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埃裏克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維奧萊特的後腰,示意她擺好ending pose:“那我是不是該感謝你對我的高度信任?”


    “我相信你不會辜負我給予你的信任。”維奧萊特左手如天鵝展翅一般優雅地高高抬起。


    埃裏克也踩著吉格舞曲結尾的重音,輕輕托著掌心女孩的手,單膝下跪,宣告舞蹈的終結:“絕不辜負!”


    ******


    埃裏克的生日宴華麗落幕,舞池上的旋律還在耳邊迴響。開學前一個星期,維奧萊特從萊拉的口中得知,就她和埃裏克談戀愛一事,萊拉已經給威廉打好了預防針,這讓維奧萊特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終於得以稍稍放下。


    看來,他們距離正式和威廉坦白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維奧萊特不忘把這個好消息讓克萊爾帶迴去給它的主人,埃裏克在收到維奧萊特的來信後,卻感覺心情更沉重了。


    正式和威廉坦白,也就意味著將自己置於威廉的審視之下。即便他有殷實的家境,同樣疼愛維奧萊特的艾倫和愛麗絲,維奧萊特和萊拉夫人也已經盡力為他鋪平了前行的道路,但在威廉這一關鍵環節上,他必須獨自麵對,毫無他助。


    他清楚地知道,假如威廉反感他作為伴侶站在維奧萊特身邊,也不能讓維奧萊特為了自己,承受痛苦與壓力,與疼她愛她的父親對抗,這不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該做的事情。


    對著維奧萊特的來信沉思片刻,埃裏克決定向自己的老父親求助。


    “怎麽得到威廉的認可?”艾倫正在用魔杖指揮著剛晾曬好的衣服一件件自動疊好,頭也不迴地說:“著眼細節,真誠堅持,除此以外,沒有捷徑。”


    著眼細節,真誠堅持?


    這八個字讓埃裏克若有所悟,一時沒有說話。


    事關維奧萊特能不能成為自己的daughter-inw,艾倫耐心地給兒子解釋著。


    “其實,你站在一個父親的角度,就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做。當初萊拉難產,薇薇差點就被憋死在腹中,威廉險些就要麵對母女俱亡的局麵,自然把薇薇疼愛到骨子裏。”


    埃裏克心中微動,難怪生日宴後,威廉防他跟防賊似的,原來還有這麽一個前因在。要是把萊拉和威廉換作維奧萊特和他,拚了命才得來這麽一個女兒,卻有臭小子想來拐走她……


    埃裏克:退!退!退!


    “威廉其實心知肚明,隨著歲月的流逝,女兒終將長大成人,遇見她心儀的伴侶,組建起屬於她的新家庭。然而,身為一位父親,他怎會輕易地將掌上明珠托付給一個隻會甜言蜜語、表麵光鮮實則難以信賴的男人呢?這就是我強調你一定要真誠的原因。”


    “在你們向威廉坦誠彼此的關係之後,以威廉對薇薇的疼愛,絕對不可能一開始就認可你,但也不會不顧及薇薇的感受,強行拆散你們。”


    “這時候,你必須堅定信念,持之以恆。通過你的行動和表現,逐步向威廉展示,你同樣具備像他那般深沉的愛,有能力像他一樣精心嗬護薇薇,給予她溫暖和關愛。”


    “要判斷一個男人有沒有真正用心嗬護他的伴侶,其實無需深入探尋,從那些微不足道的細節中就能洞察一二。虛偽的偽裝終究難以持久,如果你能將照顧薇薇融入生活的點滴,成為如唿吸一般自然的本能,連威廉也無法在細微之處找出瑕疵,那麽,你距離贏得威廉的認同,就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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