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城。


    馬家府邸現在成了皇帝趙恆的臨時行轅。


    此刻,寒風陣陣,天空中飄著零碎的雪花。


    院落池塘邊的亭子裏,趙恆和蕭詩詩相對而坐。


    桌上的飯菜已冷,酒也沒有動過。


    二人沒了往日你儂我愛的興致,臉上俱都掛著一副愁態。


    “轟轟轟”


    有火炮聲在城外響起,蕭詩詩的身子不禁一顫。


    想是北狄在攻城,又想到京師的繁華舒適,蕭詩詩不禁低低抽泣起來。


    趙恆的因持續傳來的火炮聲,神色惶惶。


    若是以前,他定是將蕭詩詩摟在懷裏,一個口一個心肝地安慰。


    但現在,他提不起任何興致。


    蕭詩詩需要安慰,他這個帝王何嚐不需要安慰。


    “轟轟轟”火炮的轟鳴又想起,夾在士兵在城頭的廝殺聲。


    蕭詩詩顫聲問道,“皇上,您說燕王會來救我們嗎?他若不來,可如何是好?”


    趙恆一陣頹然。


    這次禦駕親征,為了不給燕王搶了自己的風頭,他特意將燕王排除在北伐大軍之外。


    沒想到如今還得依仗燕王。


    現在,他寧願燕王搶了自己的風頭。


    隻要燕王能來救他就行。


    “燕王遠在燕州,即便整頓兵馬前來至少也得十日,隻能祈禱楊老將軍能撐住這十餘日。”趙恆歎了口氣。


    與此同時。


    袁家府邸隔壁院子裏,二皇子正在唉聲歎氣。


    他一會兒望望趙恆的院子,一會兒望望城牆方向。


    “早知今日,我就來了。”二皇子跺了跺腳。


    想到現在大皇子在京師監國,定過得無比舒坦,他心裏更是難受。


    最重要的是,若他們最終堅持不住,他和父皇趙恆落入北狄人手中。


    大皇子豈不是順理成章繼承大統。


    “真是的!”二皇子又一跺腳,幾乎哭出來。


    趙恆和二皇子自怨自艾的時候,楊豐正在城牆上督戰。


    他抵達鹹城之後,不到一日,北狄大軍便跟隨而來。


    北狄,西涼,馬瑾三方如同他們攻打雍城的時候一樣。


    在鹹城四麵安營紮寨。


    雪白的營帳如同冬日的厚厚的積雪布滿鹹城四周。


    之後,北狄便將火炮擺在了營寨前,對城門以及城牆破損的位置猛轟。


    大有要將城牆轟塌的意思。


    隻是在他看來,北狄雖然在攻城,但似乎有些保留。


    在優勢如此巨大的情況下,沒有要盡快拿下鹹城的意思。


    意識到這點,他當時冷汗便下來了。


    “糟了,這次老夫怕是會害了燕王。”當時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閃過。


    令燕王前來營救,是他提醒的趙恆。


    若是燕王真來了,就是陷入了穆勒洪真的圈套。


    隻是當下危機的情況,他不求助燕王,又能求助誰呢?


    隻要皇帝趙恆被北狄困於鹹城的消息傳出。


    京師的皇子和勢族隻怕不會來救,還會掀起一陣腥風血雨爭奪皇位。


    “燕王,你還是不要來了,你不來,大頌有你在,還有希望,但你若敗在北狄手中,今後誰還能掣肘北狄?”楊豐念道。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內心十分矛盾。


    又期待燕王領兵而來,又不希望燕王過來。


    楊豐正在擔憂的時候,此刻北狄大營卻因一隊騎兵的到來出現了一陣不小的混亂。


    “什麽,恩科死了!”


    北營寨中央,有一個比其他營帳大得多的營帳。


    這便是穆勒洪真的營帳。


    當騎兵來自東方的消息之後,穆勒洪真驚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嘴唇輕微顫抖。


    “燕王太過卑鄙,他派出騎兵進入我們黑鐵王帳的草場,屠殺黑鐵王帳的子民,搶掠我們的牛羊。”


    “在青峰口偷襲了我們之後,更是大軍逼向我們的王帳,大王領兵出戰,卻被一種飛在天上的東西炸傷,在送往汗庭救治的時候,大王沒挺住,死了。”騎兵一邊說,一邊哭。


    “飛在天上的東西?”穆勒洪真正原本怒不可竭,但聽到這個,他忽然覺得這個騎兵像是在撒謊。


    天上飛的東西炸死了恩科,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是的,可汗,這個東西上麵冒火,像吹起來的羊皮。”騎兵擔憂穆勒洪真不信,仔細解釋,“這個東西也是燕王的。”


    穆勒洪真眼神遊移不定,騎兵說的事太過離奇了。


    他無法全部相信。


    想到這,他對鐵木塔說道:“你立刻派出一隊騎兵去黑鐵王帳草場探查,再派一隊人去汗庭,確認恩科的屍體。”


    鐵木塔應了聲是,轉身離去。


    接著他令人將騎兵暫時看押起來,等待確鑿的消息。


    待鐵木塔離去之後,他緩緩坐下,臉色陰沉如水。


    他的弟弟庫圖死在了燕王手中,如果騎兵說的是真的,他這位侄子也死在了燕王手中。


    庫圖是他最疼愛的弟弟,否則也不會將黑鐵王帳交給他來掌管。


    他鐵麵無私,斥責庫圖,隻是為了北狄的大局。


    庫圖死後,每個夜晚,他想起他時,常常心疼。


    現在,庫圖唯一的兒子也死了。


    這等於庫圖一脈斷絕了。


    將來魂歸長生天,他將如何麵對自己的父親。


    “燕王,又是燕王!”穆勒洪真的猛地握緊拳頭,指甲將掌心刺出了血。


    望向東方,穆勒洪真說道:“燕王,你的父皇就在我手中,看你來不來救,若救,我必將就和你的軍隊碎屍萬段,若不救,雖然晚一點,但你的死期也不遠了。”


    他心中早就有了成熟計劃。


    燕王來救,便等於跳入他圈套。


    原來不來其實也簡單。


    他會俘虜趙恆,將其帶迴草原。


    大頌的規矩是國不可一日無君。


    帝王被俘,大頌國內定然會選出新君。


    到時候他便會拿趙恆來威脅新君,逼新君討伐燕王。


    否則他就把趙恆送迴去,新皇帝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將不得不就範。


    到時候燕王就孤立無援了。


    說不定大頌的新皇位還會和自己聯手除掉燕王。


    “燕王趙煦,這次我倒是要看你如何破解我布下的天羅地網。”穆勒洪真重重哼了一聲。


    接著,他起身出了營帳,望向鹹城。


    大頌皇帝逃不出他的掌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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