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更1w字,具體原因後麵解釋。


    ——先去補一覺,後麵慢慢精修————


    希貝爾一個人在街上走著,無所事事的時候她經常這麽做,比艾城裏的是這樣,馬爾頓依然。


    她聽著耳邊熙熙攘攘的人群聲,孩童的嬉戲和小販的叫賣一並灌入她的耳中,旅人與小團體們的閑聊她也仔細聽著,現在的她不是那個在祈靈教中叱吒風雲的希貝爾,而是被嘈雜的聲浪淹沒的普通人。希貝爾喜歡這種感覺,仿佛在這些聲音中間才能讓她感到真正的放鬆。


    她想起自己每天過的日子,不是在執行者聖殿,就是在元素之心大教堂;不是在元素之心大教堂,就是在去趕往各處的路上。


    她很明白,教宗隻是把她當作維持三國平穩的錘子,哪裏凸起了就把她砸向哪裏;


    而執行者聖殿的同僚們都是來自不同的聖殿,本來就談不上什麽感情,沒有矛盾就是不錯的了;


    可對一般人來說,年紀輕輕的她作為執行者聖殿的第二席,又是那麽的高不可攀。


    朋友……?她自幼就被發現是元素青睞之人,在祈靈教裏接受了極為嚴格的教育,圈子小的嚇人。如今,繁重的公務更是逼的她連一點點興趣愛好都沒有了,她也沒有時間有哪些;


    父母……哎,安好倒是安好,但和他們也沒什麽話說。一年難得見上一次麵,可見了麵四句話裏三句都是有沒有看上誰家的小夥子。


    就連法塔莉提姐姐也仿佛隻是把她當作一種吉祥物,沒事嘴裏總是“小希貝爾、小希貝爾的”。


    她感到一種孤獨,一種走過了童年卻不知歡樂,告別的青春卻又無以為伴,不及中年,卻勝似中年的孤獨,就像一團火焰,在一片漆黑中獨自燃燒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熄滅。


    秋分後的日子還帶著那麽點兒夏日的餘威,就連吹過的秋風中也能聞到即將到來的落寞。


    一個人走就會空虛,這不是理所當然?


    討厭!討厭!


    為什麽早上起來好好地好心情,才在街上走了幾步就全然消失了?接上的人聲依舊鼎沸,但歡喜與憂愁都全然與她無關,她仍是一個過客。


    希貝爾突然想起了麥澤金說的話,她好像有一點兒理解了麥澤金了。


    人,是不可能脫離社會活下去的。


    脫離了社會的人,就像曝露於荒野上的野獸,再是強大,也是孤寂,所擁有的一切無人認可,便失去了意義。


    希貝爾走著,這條勇者大道筆直的通向馬爾頓城的競技場,道路兩旁繁華非常,很難想象,一座離尖嘯雄關那麽近的城市竟會如此的充滿活力。


    這就是“人”建立在“獸”身上的繁榮麽?


    難道麥澤金其實是對的?


    希貝爾用力的搖了搖頭,她不再想這些。也許是動作過大,也許是她徘徊過久,吸引了路邊小店老板的注意。


    “那位漂亮的小姑娘!來看看玩偶吧,剛做好的玩偶。”


    “小姑娘?是叫我麽?”希貝爾左右望了望,發現沒有別人。


    “別看了小姑娘,就是你。”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從店裏顫巍巍的走了出來,她笑的頗為慈祥,可身材卻極為瘦削,“快過來看看吧。”


    被稱作小姑娘,希貝爾先是一陣欣喜,可卻又感到一陣悲傷,難道自己看起來隻是一個小姑娘麽?她剛想開口反駁,卻看到那位老人走路顫巍巍的樣子,仿佛被風一吹就會摔倒,也便閉上了嘴。隻是她在心中立下誓言,誰要是再在她名字前麵加上“小”字,她一定燒死他。


    嗯~就是法塔莉提姐姐也不行。


    畢竟是被邀請,反正也沒有什麽事,不如去逛逛。希貝爾隨那位老太太走入店中,可一進到店裏,希貝爾就明白為什麽這位老人看起來這麽瘦削了。


    這是一家玩偶店,可出售的玩偶卻極為醜陋,店裏也沒有其他客人。希貝爾仔細地瞧了瞧,發現了一些端倪。


    這些落滿灰塵的玩偶頭部和身體隻是兩個木質的橢球,球上用黑色的染料草草的勾勒出了五官,身體上麵沒有任何修飾,可是,鑲嵌在身體上的四肢卻個個是精雕細琢,就連手指的關節都製作的一絲不苟,讓人覺極不協調。


    這種貨根本賣不出去,想維持生計一定很難。


    希貝爾看了看玩偶,又望了一眼老太太,隻見老太太滿懷期望的看著她。她想要離開這裏,卻又覺得這老太太也好似被拋棄的人,隻能和一群不是人的玩偶作伴。


    “拿著看看吧,小姑娘。這些都是薩萊諾醫會製作的,可以拿著玩,也可以提線。你每買一隻,都會有30個銅幣用來救助傷患。”


    希貝爾猶猶豫豫,但最終還是決定拿起一隻看看。她伸手抓起一隻標價3個銀幣的玩偶,隻見玩偶四肢關節的縫隙中鑲嵌著極細的絲,難怪四肢要做的如此精致,而它們身子上則歪歪斜斜的刻著“淺眠”兩個字。


    就在她想再細致的看看時,一隻蜘蛛從玩偶肢體間的的縫隙中竄出,蜇人的網纏了希貝爾一手,驚的希貝爾一把就將玩偶丟在了地上。


    劣質的玩偶一碰到堅硬的地麵便摔的四分五裂,四肢和軀幹完全的分離,根本看不出來它們本是一體。


    這時,那老婦人收起了笑顏,她麵上微微有些慍怒,可興許是想到好不容易才拉來一個客人,卻也沒有發作,隻是用一種冷漠的目光看著希貝爾,仿佛在問她該怎麽辦。


    這種壓抑的氣氛讓希貝爾好不難過,她既不想糾纏也不想多待,丟下3個銀幣便奪門而出,可剛出門就撞上了一輛裝滿了草藥的馬車。


    痛痛痛!哪個不長眼的……希貝爾剛要發怒,抬頭卻從覆蓋著馬車的布匹中看到馬車上裝著的草藥都是——是黑色的——?


    世界上的植物萬紫千紅,但黑色的植物少之又少。原因有二:一是傳粉的昆蟲會傾向於尋找色彩豔麗的花朵;二是黑色會令植物在太陽下快速的升溫,甚至產生自然,極難存活下來。


    接受過祈靈教周全教育的希貝爾瞬間就反映了過來,那些是噩夢草(噩夢喪服)(nightmare weeds)。


    隻有這種草全然不依靠昆蟲授粉,也不怕太陽的炙烤。隻要有一片肥沃的土地,就會瘋狂的向下紮根,它的根會深入到深淵行者出現的地方,所以極難鏟除,一般來講有一顆噩夢草便會荒蕪一大片田地。


    博學者聖殿也做過研究,依憑強壯的根係,這種草不需要陽光也能存活,隻是不會繁衍罷了。而一旦它接收到陽光的炙烤,就會迅速吸收陽光的能量,達到一定程度,這些葉子便會裂為兩截,落到地上,誕生第二株噩夢草。兩顆噩夢草雖然長得非常近,卻不會相互爭奪養分。因為它們的根須一旦糾纏,就會迅速的融合在一起,像鬼枯藤一樣共養共生,就好像用它們製作的入夢膏,能迅速的與人體融為一體,所以才能快速止血並治愈傷口一樣。


    可雖然這種離奇的特性就好像噩夢中才會出現的怪物一般,但噩夢草的得名卻並非因此。


    那些黑色的葉子,如果被人誤食,便會使人進入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在夢中,一切都無比抽象,人們會體味到難以名狀的恐懼與極度的刺激。而在夢醒時分,人便會獲得短暫的幸福感和極大的滿足感,進而產生極大的落差,感到日常生活索然無味。


    這種東西,若是用於治療是一等一的傷藥,而若用於消磨時光,卻也是極為可怕的毒素。經過解剖,長期使用噩夢草的人最終會完全分不清現實與虛幻,而在死亡時,他們的大腦隻有正常人二分之一的大小,取而代之的是難以分析的黑色粘稠物質。


    這些噩夢草要送去哪裏?


    希貝爾想起了麥澤金的話,貴族——那些貴族!這些噩夢草是為了給他們做入夢膏的原料!


    那領隊的人……難道是……


    希貝爾向前望去,一個熟悉的胖子牽著馬走在隊伍的前方。


    果然——又是“鬣狗”。


    好好的一天,怎麽竟遇些糟心的事啊!


    既然如此,我就把這些不開心的事燒掉,我生氣了!(i''m on fire!)


    那個胖子……也一並燒了吧,反正這裏是馬爾頓,在小角落裏死個人什麽的,並不稀奇。


    希貝爾暗下決心,要找個僻靜的地方將這些東西通通燒掉。於是,她一路尾隨那個胖子,先是進入了馬爾頓城的貿易區。可那胖子七拐八拐,運著成車的噩夢草在貿易區裏越走越遠,在饒了一大圈以後,竟然進入了人煙稀少的舊城區。


    希貝爾不知道這胖子要幹什麽,可看到人越來越少時,她眼中的火焰也越來越旺(i''ve got fire in my eyes!),就在希貝爾決心動手時——


    那胖子在一條僻靜的小巷中,用噩夢草堆堵住了巷子的入口,高聲道:“請出來吧。”


    “……怎麽?!我被發現了?”希貝爾驚疑。


    “您說的人我確實知道。”胖子在小巷裏子不知對誰說到。


    “哦?”一個人影從角落中走了出來。


    “女裝變態!”希貝爾差點喊了出來。


    隻見阿曼婭迪歐從小巷子的陰影中現身,依舊是那一身棕色絲質法袍。


    希貝爾本想轉念一想,這個人是地之國的大主教,他和“鬣狗”在一起肯定沒什麽好事,她要看看這“婊子”與“狗”會在一起幹些什麽。


    “那麽說你查明白‘奈克洛·梅·加斯’到底是誰了?”阿曼婭迪歐開口問道。


    那胖子笑吟吟的,他的言語中無不透露出自豪感:“天下沒有秘密,大人。我們‘鬣狗’的消息網遍布全國,哪有什麽不知道的。隻是大人,這件事的消息,恐怕會很貴啊。”


    “在這兒,不許稱我大人,你是知道的!況且穩定的個皿土供貨渠道難道還不能滿足你麽?你可不要獅子大開口啊。”阿曼婭迪歐措辭嚴厲,有警告之意,他不明白為何胖子要在這裏叫他大人。他和胖子的關係其實一直不錯,但胖子明麵上可是和麥澤金更近一些。


    而希貝爾則是因為聽到“個皿土”這個詞而輕聲感歎了一下,她更加認真地聽了起來,“這……這到底是什麽消息竟值得阿曼婭迪歐以供應個皿土來交換?!”


    “哪裏哪裏。您肯提供個皿土的供貨渠道,我們已不勝感激。隻是您看,”胖子往希貝爾方向一指,又一次嚇到了希貝爾。


    隻是,那胖子道,“這些噩夢草的利潤已經不比個皿土低了。這年頭世道越來越亂,尖嘯要是再也攔不住地之國的鐵蹄,那個皿土的供貨渠道不就沒有意義了麽。”


    “……”阿曼婭迪歐不做言語。


    “而且這個事情,恐怕價值遠比您想象的高啊。”胖子有一點兒故弄玄虛嗎,“我也是特地請示了黑市之主普林才得知的消息。”


    “開價吧。”阿曼婭迪歐很果斷。


    “我們希望地之國向‘鬣狗’打開大門。”


    “不可能!”阿曼婭迪歐厲聲道。他原本柔柔的聲音竟在這一刻剛毅了起來。


    “那……我們希望至少‘鬣狗’可以在地之國私下活動。這也和這件事有關。”胖子見阿曼婭迪歐態度決絕,退讓了一步。


    “也不可能!”阿曼婭迪歐轉身便走。


    希貝爾看到這一幕,倒是覺得這名女裝變態對地之國還是頗為愛護的,至少不那麽令人討厭。


    那胖子看著阿曼婭迪歐漸漸遠去的身影,思考了一陣,道:“這件事和‘地之國公主綁架案’有關。”


    阿曼婭迪歐停下了腳步,他沒有轉身,隻是冷言道:“說下去。”


    “那——我就當您同意了。”胖子的語調婉轉,想見縫插針的將事情敲定下來。


    “講吧。”阿曼婭迪歐微微扭頭,吐出一句,極不耐煩。


    “奈克洛·梅·加斯就是‘強盜王’涅求斯。”胖子輕聲說道。


    瞬間,阿曼婭迪歐轉過身來,他臉上的肌肉微微顫抖,一直掩蓋著的喉結也一動一動,雙目瞳孔緊縮,眼白曝露,顯得極為震驚。


    希貝爾看不見胖子的表情,但她能想到胖子的得意,因為就連她都覺得震驚。


    地之國公主劫案的主犯涅求斯在元素聯邦無人不知,那場劫案可以說是元素聯邦內戰的導火索。而涅求斯在被火之國捕獲後,雖接受了嚴刑拷打,但也沒有交待出地之國公主的下落,才保住了一條性命,可也因此被祈靈教審判並送入末日地堡。


    這名奈克洛·梅·加斯又是誰?


    希貝爾心中疑惑,她不自覺地將身體往前移了移,想聽的更清楚些。


    “不可能!”阿曼婭迪歐從震驚中脫出後,嘴上立即否定了這種可能性,可他看見胖子依舊是笑吟吟的看著他後,他又低頭仔細思索了下,口中喃喃道:“不,可能。”


    些許,他抬起頭,吸了一口,向胖子道:“你還知道什麽?都告訴我,你的條件,我都答應。”


    “我還知道有三個人與這件事直接相關,一個是火淨堡的侯爵斯塔拉·蒂·威爾,另一個是比艾城的首富克萊蒙·羅·豪森,”那胖子的語氣頓了一下,聲音悠悠然,“還有一個,是祈靈教執行者聖殿的第三席,亞門內爾。”


    火之國本地人的人名字總是又臭又爛又長,希貝爾吐槽過無數次了。可這一次,她用盡了全力記下了這兩個名字,不過,她並沒有對亞門內爾也和這件事有關而感到好奇,因為亞門內爾就是當年主辦那件案件的人——那時的他才二十多歲,正在為成為高階祈靈師而在聯邦各處巡禮,沒想到這一巡禮,就辦了這麽一件大案,算是青年才俊了。


    希貝爾豎直了耳朵,可那胖子講到這裏,卻僵硬的扭了一下頭,他小步上前,示意阿曼婭迪歐低下頭,悄聲說起了耳語。


    而胖子沒說幾句,阿曼婭迪歐就張開了嘴,再也沒有閉上,他的駭怪之色的全部寫在臉上。


    希貝爾很急,她很想知道這兩人在說什麽,可她卻沒有辦法,打草驚蛇更是不可能,她隻能使勁的捏著法杖,手心都攥出汗來,杖頭的水晶球內,個皿土顆粒不停地跳動著。


    不過,沒要多久,胖子的耳語就結束了。


    阿曼婭迪歐抬起頭,閉上嘴,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瞟了一眼胖子,問道:“你可有什麽證據?”


    “哼。”胖子鼻子出了一口氣,“證據?證據我還真沒有。但證人我倒有幾個。”


    “哦?是誰?”阿曼婭迪歐好似在和胖子一唱一和,他的口氣中聽不出疑問。


    “法塔莉提。”胖子道。


    “啊!那可是三國那邊生靈聖殿的大忙人啊。”阿曼婭迪歐有意擺出一種恍然大悟的樣子,可在胖子看來那非常的假,“沒有病,我,該怎麽,找到她呢?”


    胖子轉過身來。


    阿曼婭迪歐也望了過來。


    “麻煩您引薦一下?希貝爾主教?”阿曼婭迪歐高聲的喊了出來。


    我被發現了!!


    希貝爾下意識的拔腿就跑,她根本就沒有想到,論實力,她應該絲毫不怯才對。


    “做賊心虛。”阿曼婭迪歐笑了一下,他也鬆了口氣,要是希貝爾攻了過來,他還真是有點頭痛。他向胖子揮了揮手,以示告別,然後咚的一下消失了。


    倒也不是真的消失,而是阿曼婭迪歐像一顆石頭落入水中那樣掉入了堅硬的地麵以下,自由的進行『大地穿梭』。如今,堅硬的泥土對他來就像液體一樣,在之中行動好似遊泳,那在巷子裏拐來拐去的希貝爾,怎麽可能快的過他?


    果然,就在希貝爾以為自己成功的在巷子裏甩掉他們時,阿曼婭迪歐站在了她的眼前。


    隻見他非常禮貌地伸出手,做出一個握手的動作,道:“希貝爾主教?帶我去一趟?”


    “啊!”希貝爾嚇了一跳,轉身又跑了起來。


    “嘻嘻。”阿曼婭迪歐看著希貝爾奪路而逃的身影,不自覺的笑了出來,他甚至覺得這名少女有些可愛。


    隨著咚的一聲,他又再次消失,追逐了起來,不過,他心裏清楚,不能再嚇她了。如果等希貝爾反映過來不跑了,事情就麻煩了。最重要的是,他本來也沒打算拿希貝爾怎麽樣。


    可……怎麽才能與希貝爾拉近距離,讓她帶自己去見法塔莉提呢?


    “她喜歡叫我女裝變態是吧?嘿嘿。”阿曼婭迪歐心中有了一個主意。


    希貝爾不顧一切的向前跑著,火元素也感受到了她的焦躁,烈火的精靈開始在她身邊浮現,不停地將舊城區的街邊點燃,燃起了一路煙火。


    就在她快要逃出舊城區,跑入人員繁多的貿易區時。


    噗通——


    土製的牆壁內伸出了一隻腳,讓她摔了一個馬趴。


    阿曼婭迪歐慢慢地從牆內走了出來,而希貝爾則是轉過身來坐在地上,用腿蹬地後退連連,直到撞上另一堵牆壁。


    阿曼婭迪歐走了過來,希貝爾來不及站起。


    “咚——”阿曼婭迪歐俯下身來,一隻手靠在牆上讓希貝爾完全無處可逃,他雙眼直視這希貝爾的雙眼,看著希貝爾驚慌不已的表情,漸漸縮短了兩人的距離,身體的貼近讓他感受到希貝爾身上如火一般的溫度,心中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衝動。


    “你……你要幹什麽……我警告你……”希貝爾作為女性柔弱的一麵此刻竟然顯現了出來,就連平日裏絲毫不聽話的火元素也因為內心極度的慌張而被壓抑了下去。


    “幹什麽?呐(nà)。”阿曼婭迪歐打斷了希貝爾,他用『重力操控』壓住了希貝爾,不讓她亂動。


    “『重力操控』……你,你也是元素青睞之人!”希貝爾驚唿,她立即反映了過來,準備發起攻擊。


    可阿曼婭迪歐的臉貼的實在是太近了,希貝爾來不及反應,隻聽聞:“你不是說我是女裝變態(死基佬)麽?我今天就要告訴你,女裝變態是基佬的話,可是喜歡女人的!”


    啾——


    阿曼婭迪歐居然親了希貝爾一口!


    轟——


    一道衝天的火柱拔地而起,希貝爾瞬間暴起,她心中亂作一團——有受到的驚嚇,有感到的驚惡,也有對這廝無禮的驚怒,但竟然還有一絲絲的,真的隻是一絲絲的,驚喜。


    若是一般的祈靈師,這道火柱足夠將其燒成灰,而阿曼婭迪歐卻依靠一道『黑鎢壁壘』,防住了『火精靈衝擊』。


    在烏黑發亮的金屬壁壘上,希貝爾看見自己的臉好似都燃燒了起來,這一下,她真的著火了(i''m on fire!)!


    失去理智的她瘋了一般的追趕起阿曼婭迪歐來,雖然她不知道追上阿曼婭迪歐後她要幹什麽——但……但……但個球啊,追就是了!


    於是,事情就變得具有熱度了起來(things heat up.)。追逐與被追逐的人反了過來。


    希貝爾一邊追,一邊喊:“你給我停下,你不是想知道如何玩火麽?( wanna know how to y with fire?don`t you?)”


    阿曼婭迪歐一邊在前麵跑,一邊喊著:“我隻知道直接問你,你不會答應我;我也知道伸出手,你肯定不會帶我走;所以,我隻好伸出退,絆了你一跤,你看你果然站了起來,追著我就跑!”


    “你!”希貝爾氣不打一出來,連射三枚『火球』,但這些自然是傷不到阿曼婭迪歐的。隻是火球撞擊阿曼婭迪歐防身所召喚出土牆時,發生了劇烈的爆炸,險險傷及無辜。


    行人見狀紛紛給二人讓道,一人在前麵奔跑,一人在後麵追逐,四周的喧囂之聲被兩人熱火朝天的追逐所掩蓋,可看似兇險的追逐中竟隱藏著嬉戲打鬧之感。


    在追擊中,希貝爾不自覺地笑了。這是她很久沒有過的發自真心滿足的笑,這一刻她仿佛成為了一名普通人,孤獨什麽的和她沒有關係。因為阿曼婭迪歐也是一名元素青睞之人,她可以放開手腳的追逐他,而不用擔心殺了他。


    而阿曼婭迪歐也是這種感覺。因為他與希貝爾一樣,作為元素青睞之人,自幼便接受了極為嚴格的教育,在穩重的土元素的影響下,不經意間他擁有了不屬於他年紀的沉穩,也失去了本應屬於他的童年。他們兩人此刻竟在打鬧中惺惺相惜了起來,建立了一種奇特的感情。


    追擊幾許,在阿曼婭迪歐的有意牽引下,他們跑出了舊城區,穿過了貿易區,驚動了貴族區,衝入了三國派的祈靈教聖殿。


    在追逐中,希貝爾已經完全了解了阿曼婭迪歐的能為,對方在防下進攻時,還能連帶著照顧四周的行人,讓他們免於無妄之災——這是除了教宗以外,沒有人做到過的。


    於是,可以放開手腳的玩一次的她火力越來越大,越來越猛,也讓阿曼婭迪歐越來越難以招架。


    “唿——終於到了!”滿頭大汗的阿曼婭迪歐在祈靈教聖殿前停下了腳步,雖然很快樂,但他實在是不想再接希貝爾的攻擊了。


    “小希貝……”他背對著聖殿,喊了出來,想讓希貝爾停下。


    “誰才小啊!”希貝爾一邊不斷釋放著火元素,一邊嗔怒著,“你這種女裝大佬,一定很小吧!”


    希貝爾根本不知道自己匯聚了多大的能量,她法杖中的個皿土已全然蒸發。隻見一個與祈靈教聖殿差不多大的『巨型火球』,不,那是一輪『炎陽』從希貝爾手中脫手而出,直到此時,她才發覺阿曼婭迪歐背後的祈靈教聖殿,驚唿道:“不好!”


    而阿曼婭迪歐則是看著這輪『炎陽』咽了口唾沫,他沒想到事情鬧成這樣。攻守之間,一向是進攻的一方占據優勢,剛剛光是無傷的接下希貝爾所有的攻擊就已經讓他身心俱疲了,而眼前這種規模的攻擊他根本沒法做到無傷的接下來。最能抵禦火元素的『黑鎢壁壘』,根本無法做到這麽大的展開麵積。


    但現在也容不得他在考慮了,隻見他雙手收攏,之後迅速分開,左右手分別在空中連點三下,六層蛋殼一樣的『岩石屏障』便將整個祈靈教聖殿包裹了起來,而他自己則展開了『黑鎢壁壘』保全自身。他知道,這六層『岩石屏障』雖然能阻擋『炎陽』的衝擊,但岩石融化的高溫卻無法防禦,聖殿之中的人隻有自求多福了。


    『炎陽』撞上了『岩石屏障』,好似一顆巨大的岩石壓上了沙灘,將一切都壓塌了下去。


    第一層屏障很快燒出了一個洞,第二層屏障也沒有抵禦多久,第三層屏障勉強支撐了一會兒,直到第四層屏障『炎陽』才微微有些暗淡,第五層屏障終於成功的拖住了『炎陽』前進的步伐,將這個小太陽頂在了外麵。


    可是前幾層屏障完全無法抵禦『炎陽』的高溫,全然融化成了岩漿,就這麽淋了下來。第六層屏障被燒得變了形,熾熱的高溫肯定已經傳入了殿堂內,阿曼婭迪歐和希貝爾甚至能想象得出聖殿內人們的慘叫。


    但他們毫無辦法。


    過了許久,『炎陽』才終於熄滅,空氣乍然遇冷所形成的雨水下了起來,不斷冷卻著流淌的岩漿。就在阿曼婭迪歐和希貝爾都以為殿內的人都被烤熟了時,天空的雨更加生冷了起來,好似被什麽人操縱著。


    淋著這場雨,流淌的岩漿被迅速的冷卻為黑色的玻璃(黑曜岩),為聖殿鍍上了一層外殼。阿曼婭迪歐與希貝爾躁動的心也漸漸平靜,就連他們的疲憊也一並被驅逐了。


    緊接著,聖殿大門處傳來一聲悶響。


    堅硬的黑曜岩外殼在那兒轟然碎裂,法塔莉提一臉茫然帶憤怒地走了出來:“你們倆!在幹什麽?!!”


    哈——


    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兩個人一起笑了出來,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是啊,他們倆都忘了法塔莉提在裏麵,有她在肯定沒有問題。


    “姐姐!這個變態要找你!他……他還……”看見法塔莉提,希貝爾習慣性的撒起嬌來,可說到一半,臉色一紅閉上了嘴。


    而阿曼婭迪歐則趁勢接過了話茬,他轉身望向法塔莉提,娓聲道:“法塔莉提主教,今天的義診就到此為止如何?我……有一個【極具熱度】的交易(hot deal)想和您談談。”


    “別聽他的姐姐,這個人壞得很!”希貝爾嬌嗔道。


    聽到那種口氣,阿曼婭迪歐差點忍不住笑了出來,他強忍笑意,扭頭瞟了一眼希貝爾,向她努了努嘴,羞的希貝爾恨不得衝過去把他的嘴燒掉。


    而法塔莉提自是不知道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隻覺得二人及不正經,眼前的一片混亂她可要讓這兩人好好地解釋清楚。


    “夠了!”她喝道,“你們倆,都給我進來!”


    ……


    沒過多久,三國派祈靈教聖殿的大堂內。


    在疏散了驚魂未定的民眾後,希貝爾被法塔莉提“狠狠的收拾”了一頓,“乖乖地”上了二樓,在二樓的一側,偷偷觀察著法塔莉提與阿曼婭迪歐。


    “雖然我要感謝您出手救下了聖殿,但我還是覺得希貝爾不會無緣無故的攻擊你。簡單地說,這兒不歡迎你。”想到希貝爾之前的表現,法塔莉提極不給麵子。


    “我的大主教。”阿曼婭迪歐行了個禮,“很抱歉驚擾到您們。但事情實非我所願。之後,我會負責聖殿的修繕工作,請您放心。”


    “不必。您有什麽事麽?”法塔莉提再道,她言語簡潔,似是在下逐客令,可希貝爾卻不由得希望姐姐能再跟他多聊兩句——因為聊完了,他就會走了。


    “……”阿曼阿迪歐沉默了一下,道:“我想向您打聽一個人。”


    “誰?”


    “奈克洛·梅·加斯。”


    “……”法塔莉提本來板著的臉,陰沉了下來,她默不作聲,氣氛好似暴雨將至之前的沉悶。


    希貝爾此刻才發覺,姐姐的這個神情在和麥澤金吵架時也有過,那是她們提到那個“奈”開頭的人時特有的表情。難道那人就是奈克洛·梅·加斯?


    “我不認識這個人。”法塔莉提說到。


    “啊?”希貝爾在二樓張開了嘴,她心裏想到,“姐姐啊。你明明認識他啊,怎麽平常樂於助人的你,這時候卻這樣啊。幫幫他不行麽?”


    而阿曼婭迪歐似乎早有預料,他雙手抱拳行了個禮,道:“抱歉,我不該這麽直白的問。”


    “不必道歉。不認識,就是不認識。”法塔莉提的語速極慢,仿佛生怕說錯了話,“如果沒什麽事,你可以離開了。”


    姐姐啊!希貝爾在二樓差點叫了出來。


    “……”阿曼婭迪歐愣了一兩秒,他從未想到法塔莉提的反應會這麽大,看來“鬣狗”所言非虛。


    隻是要完全確認還需要一點兒交易。


    “一人一個交易。(a man a deal.)”阿曼婭迪歐說出了他最喜歡的一句台詞,“我是不會讓您白給我的。您想要那顆扭曲古樹的殘骸對吧?”


    “與你無關。”法塔莉提急於否認。


    “與你無爭。”阿曼婭迪歐看碟下菜。


    “……”法塔莉提沉默了。


    “我知道您和麥澤金的賭,如果我贏了,我就將那顆古樹送給您們怎麽樣?”阿曼阿迪歐拋出了交易。


    “……”法塔莉提思考了些許,才道,“我們又不是一定會輸。那古樹也不一定會在你手。”


    姐姐啊!姐姐!在二樓的希貝爾有些無語,就因為這顆古樹,她們在這裏待了這麽久,還受那個老女人那麽大的氣,為什麽不痛痛快快的接受了啊!這樣古樹怎麽都會到我們手裏啊!人家隻是問個人,難道你還要得寸進尺?就是麥澤金也沒有你這麽會做生意啊!


    “等價交換!所以,我也不會問您奈克洛·梅·加斯的細節與過去。您隻用迴答我一個是與否的問題就好了。”阿曼婭迪歐不等法塔莉提點頭,便拋出了問題:“奈克洛·梅·加斯是不是‘強盜王’涅求斯?”


    “……”法塔莉提長久的沉默了。


    很久之後,她才望著阿曼婭迪歐,搖了搖頭。


    而看見法塔莉提搖頭,阿曼婭迪歐先是一呆,繼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那麽我沒有問題了。”阿曼婭迪歐再次行了個禮,“恭喜您已將古樹收入囊中。”


    未了,他望一眼希貝爾的方向,再次努了努嘴,便正身道:“那麽,我就此告辭了。”


    哎呀!這個賤人!希貝爾把法杖往護欄上一砸,也撅著嘴轉身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而法塔莉提則注意到了二人的這一幕,若有所思。


    是夜,希貝爾躺在房間裏,她翻來覆去的睡不著覺。


    今天,她穿上了久違的內衣。


    ——倒不是因為心血來潮,而是不知為何,她想起了自己以前和法塔莉提姐姐一塊兒去買內衣時候的事。


    “姐姐,為什麽要穿這個啊。也不是穿出去給大家看的,怪難受的?”(希貝爾問)


    “啊。希貝爾還是個小孩子呢。這可是為了給人看的那個時候而準備的哦。內衣啊,對女孩子來說可是最後的王牌呢。”(法塔莉提答)


    “是那樣呢?”(希貝爾問)


    ——算了算了算了,我才不是因為那個呢!


    ——就是天涼了,覺得睡覺要穿上衣服!


    ——嗯!就是這樣!


    希貝爾翻了個身,雙腿夾住一個枕頭,並將其抱在懷裏,她迴想著自己的一天。


    “今天啊,有點糟心呢。大早上我竟然覺得麥澤金有幾分道理。我怕不是瘋了。”希貝爾喃喃道。


    而現在,她好像知道麥澤金的人獸之論錯在哪裏了。


    人,是不可能脫離社會活下去的。


    但自作主張的全麵否定別人的價值,強迫別人脫離社會而活下去,哪怕社會仍然接納他們。


    這本身就是錯誤的。


    無論有多少人遺棄了你,就算連你自己都放棄了你,仍然會有人關心你,愛護你,喜歡你。


    擅自的決定他人在社會中所要承擔的責任、從事的活動,就好比野獸在吃掉獵物之前不會詢問獵物是否同意一樣,這本身就是一種獸性,而非人性。


    我們不是提線的木偶,沒有感情。


    就像一無所有的災民,也有法塔莉提所代表的“社會”愛著他們。


    就像我,也會有……


    想到阿曼婭迪歐,希貝爾覺得,這還是美好的一天(it`s still a fine\/fire day)!


    “咚咚——”


    不知哪隻鳥那麽無聊,又敲了兩下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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